靈山，佛祖端坐蓮花，目光悠遠的望着天空。
他維持這樣的姿勢已經半天了，經也不講，讓不少人都好奇的望向天空。
“天上什麼也沒有。”
小和尚收回視線，覺得脖子都酸了：“師父，佛祖是不是在發呆啊？”
“休得胡說。”
東來佛祖笑罵：“佛祖怎麼會發呆？”
“師父你也是佛祖，你不就經常……唔唔……”
小和尚的話沒有說完，就被東來佛祖用木魚堵住了。
在萬佛的中間，如來佛祖收回了視線。
“天色有些暗了。”
他的話裡隱藏着深意。
這次天空的異象如此之小，只有少數幾人才能發現——佛祖卻極爲重視。
大雄寶殿，沒有人知道他的心湖早已波濤洶涌。
但從半天沒有講經，旁人也能察覺到一二。
“佛祖。”
觀音問道：“你在看些什麼？”
“天地定數。”
佛祖回答。
本以爲還有百年以上時間纔會出現的定數，如今看來，還是過於樂觀了。
“什麼定數？”
觀音繼續問道。
“不可說。”
佛祖搖頭。
觀音微微皺眉：“因何不可說？”
“此定數一旦說出，便會心魔附體。”
佛祖回答。
那定數之恐怖，遠超常人想象，即便是他，也極難保證清淨，更別提他人了。
“汝等不知，比知曉更好。”
佛祖伸出手，看着一朵黑蓮從指尖落下。
他第一次發現黑蓮的時候，是在萬靈國的戰爭之後。
那次的失敗，讓他只能旁觀玉帝和敖鸞的對抗。
然而在被人遺忘的同時，他發現了新的東西——也就是那些黑蓮。
調查了數十年，佛祖知道了那是定數，避無可避。
他匆忙建立極樂淨土，然而現在看來……卻還是晚了些。
“此定數，便是劫難。”
佛祖看着黑蓮消泯在佛光中，擡頭說道：“三界即將迎來一場浩劫，只有一線生機。”
他看着大雄寶殿裡所有佛門子弟。
“爲求生機，汝等不能多問，只需聽令行事。”
佛祖明白，他將不得不犯那貪戒。
佛門講究六根清淨，但在那個定數面前，他卻避無可避。
“此後一切因果，由我一人承擔。”
佛祖說完，大雄寶殿一片譁然。
妖國，華美的宮殿嵌在大地上，紅牆黃瓦，金碧輝煌。
皇宮殿堂，水晶珠簾逶迤傾瀉，有女妖精在簾後撫琴，琴音繞樑，悅耳動聽。
“陛下。”
回到皇宮的白麟向上面端坐的六耳獼猴拱手。
“我已經知道了，下去吧。”
六耳獼猴起身，讓他退下。
白麟一愣，但還是轉身下去了。
“你們也下去。”
六耳獼猴揮了揮手，四周的護衛，以及珠簾後的妖精也都彎腰退下了。
“愣着幹嘛？”
六耳獼猴把目光看向左右兩根大柱子。
柱子上的圖案盤旋兩圈，化爲兩條黑龍飛了出去。
宮殿裡，就只剩下和尚一個人了。
“佛祖化身而來。”
六耳獼猴看着和尚，問道:“不知所謂何事？”
他的眼力不如孫悟空，卻也能洞察世間萬物。
“阿彌陀佛。”
和尚唸了一聲佛號，而後光華外放，在腦後變爲了神聖的光圈。
如來佛祖開口，問道：“六耳獼猴，你可見過黑蓮？”
六耳獼猴一邊戒備，一邊回憶起偷到的孫悟空的話。
“你是爲了元會之劫而來？”
“那並非元會之劫。”
佛祖搖頭，而後又點頭：“我來找你，確是爲了迎接三界大劫。”
“那還不是大劫？”
六耳獼猴心裡想着，然後有些樂了。
“你找我共抗大劫？”
六耳獼猴忍不住哈哈大笑：“佛祖，你是不是找錯人了？玉帝不找，大聖不找，怎麼偏偏來找我？”
佛祖看着他大笑。
“如果我說大聖，便是那大劫，你又該如何？”
他忽然問道。
六耳獼猴的笑聲一下停了：“你說什麼？”
他不敢置信的盯着佛祖：“大聖是那大劫？”
“此劫不只一次……”
佛祖回答：“大聖與那大劫本是一體，即可爲毀滅三界之魔，亦可爲拯救三界之佛，成魔成佛，僅在一念之間。”
六耳獼猴冷哼：“我沒工夫和佛祖打謎語，你到底要說什麼？”
“大劫唯一的生機，就是摧毀大聖的道心。”
佛祖說道。
“摧毀道心？”
六耳獼猴有了一些興趣：“你說說，到底怎麼回事？”
隨後，佛祖說了一件沒有人會笑的事。
但六耳獼猴聽完，卻再次哈哈大笑起來。
“你胡說！！”
笑到一半，他忽然狀似癲狂，掏出長棒往佛祖打了過去。
佛祖並不避讓，受了一棒，化作光點粉碎。
“可笑、可笑——”
六耳獼猴一邊笑，一邊砸着宮殿。
一座好端端的宮殿，被他輕易就砸毀了。
砸完宮殿，六耳獼猴一個人坐在廢墟上，又笑了老半天，才逐漸平息下來。
他也不等其他妖怪詢問，起身就飛出妖國，來到了崑崙山。
崑崙山，孫悟空已經回到了藏經閣。
“你看了這麼多的書還不夠嗎？”
一個聲音忽然問道。
孫悟空轉過身，看到一隻金光閃閃的猴妖站在書架邊。
這隻猴妖和他有着相似的打扮，卻與他不同，身上散發着戾氣。
“不夠。”
孫悟空說道：“我還有很多不知道的東西。”
他想要找到那欠缺的東西，如果找到，他就能完全承受萬靈圖，把它提升爲天道了。
“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更好。”
六耳獼猴跳上書架，從高處俯瞰孫悟空：“你也是可憐人。”
孫悟空挑了挑眉：“你指什麼？”
“一切。”
六耳獼猴說着，似乎在嘲笑一般：“我很討厭你。”
他憎恨孫悟空的智慧、憎恨他的寬容、憎恨他把所有妖怪的光芒遮掩了起來。
但現在……
“你就如我一般。”
六耳獼猴說道：“不管你做什麼，最終都會失敗。”
孫悟空看着他：“不會。”
“過去還在花果山的你或許不會，但現在……”
六耳獼猴冷笑：“你會失敗。”
如果佛祖說的都是真的，那麼不管大劫的結果如何，孫悟空都是失敗者。
他的智慧、寬容、以及一切的榮耀，都將變爲業障纏繞他。
除非……他變回最初的他。
變回最初，六耳獼猴第一次聽到聲音的那個他。
“你曾是世間獨一無二，無所不能的孫悟空。”
唯有那個孫悟空，才能真正的改天換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