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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好像剛剛知道,正六神無主中,見了面也是麻煩事方頤定了定,“不過我要問你,她對那段往事知道多少??

柴靜歡摸了摸髮鬢:“本來打算等她回來就告訴她的。”?

“唔……”方頤沉吟,“那我要不要講?”?

柴靜歡想了想,眉間微聚:“告訴她吧!”?

“我還有一個問題,”方頤又問,“和她有關嗎?”?

不必說得很清楚,柴靜歡很明白方頤問得是什麼,她平靜而肯定地回答了這個問題:“沒有關係。”?

方頤眨着眼睛看着她。?

柴靜歡任她看。?

因爲時間的關係,方頤也不能用眼光逼出什麼,只好點了點頭:“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長痛不如短痛。”?

“是真的沒有關係。”柴靜歡以更加平靜到近至冷靜冷酷的表情說。?

從裡面出來的路上,方頤還在想着柴靜歡說的話。其實她是一點也不相信的。?

柴靜歡和秦老師出的這個事,絕對和肖凜有着一定程度的干係。就算不是直接的,也在某些地方起了關鍵作用。事前她倆的事不是剛被秦老師發現了麼,可是她知道,柴靜歡只是不想肖凜被牽扯進這件事中。?

出了大門,果然看到那個女孩還站在剛纔自己離開前的地方垂着頭立着,她反倒像是犯了錯的人。?

越是走近這個女孩,越是有種無力的感覺。?

“走吧。”?

肖凜擡頭,朝她身後看了眼。?

“別傻了。”方頤摸了下她的頭,有些不忍看到她的這種反應。?

在離開前肖凜還回了一次頭,心中赫然明白一件事——她竟然連看柴靜歡一眼的能力都沒有。?

看守所的位置是很偏的,出租車也很難攔到,在等車的時候,方頤便和她聊了起來?

“下午要上課麼?”?

“不去了。”?

方頤看了她一眼:“這可不行。”?

肖凜皺着眉,既然方頤是知道自己和柴靜歡的事的人,便沒有什麼好隱瞞的:“再沒有比她更重要的事。”?

“她不會願意看到你這樣的。”方頤輕嘆。?

“去了只會更沒有心思。”肖凜想到班上那個女生說的話,便又開始渾身疼痛起來。倒像是之前一個星期的艱苦訓練積攢的所有的痛感,一次性給暴發了。?

方頤也有些同感,自己這幾天也沒法好好上班。?

兩人最後還是攔到了車,一路上卻是緊閉着嘴巴不發一言。司機覺得這趟太沉默了,不過想到她們來的地方,也就理解了。?

再沒有比家裡還要更安全更好說話的地方了,方頤直接把肖凜帶回了家。?

“家裡有點亂,你別介意。”?

肖凜直搖頭。她現在很緊張,不敢說話,只怕心跳出來。?

方頤倒了兩杯熱茶,招呼着肖凜坐下。這幾天孩子也被她送到孃家了,家裡很安靜。?

肖凜啜了口熱茶,暖了暖胃,將心中的濁氣都吐了出來:“你說吧,她爲什麼要殺秦老師?”?

方頤沒有喝,只是來回轉動着杯子暖着手:“你知道柴靜歡爲什麼回來教書嗎?”?

肖凜怔了怔,沒想到她的第一句話竟是個問題。?

是啊,她爲什麼回來教書?她的爸媽都是死於這個地方往外去的路上,她爲什麼回來??

這個問題,像是一個質問,猶如一記悶棍。肖凜這又想起自己對她的過去並不知道什麼,就算因爲忌諱提她的傷心事,也還是對她太缺乏瞭解。?

可是……不是這樣的。肖凜心裡掙扎着,柴靜歡許了她那麼多未來,說什麼年滿十八,說什麼高中畢業,那是對時間的許sp;“她是爲秦老師回來的。”方頤喟嘆。?

肖凜一驚,頓時黯然失色。?

“在很久以前,柴靜歡還在這裡讀高二的時候,你應該知道,秦老師是我們的老師。他那個時候就喜歡上了柴靜歡,雖然對方是自己的學生。這事被柴靜歡家裡的人知道了,於是連夜搬了家。在很久以後,柴靜歡大學畢業,回來教書,就是爲了再遇曾經喜歡過她的秦老師。可是老師已經結了婚,還生了孩子,柴靜歡的夢破裂了。因爲秦老師,所以柴靜歡一直沒有談戀愛,可是喜歡的人已經娶了別人,她再不甘心,也沒有辦法。只是心裡的感情沒辦法忘掉,所以就和秦老師做起了秘密情人。爲了逼迫秦老師在妻子和她中間選一個人,她使了些手段,最後被秦老師識破了,追到她家裡質問她,兩個人大吵起來。在爭吵中,秦老師想對柴靜歡用強的,柴靜歡不肯,一時衝動防衛過當,失手用頭上的簪子割破了他的大動脈。?

說完了,因爲肖凜沒有反應,所以方頤加了句:“就是這樣。”?

肖凜聽着,然後發現如果將人物化爲他名,這真是一個極爲狗血的婚外戀故事。這整個故事看起來和自己一點關係都沒有,自己之前的猜測也完全落了空。於是,肖凜心中也空了,聲音也空了:“就是這樣?”她旋即斬釘截鐵地說:“我一個字都不要相信。”?

方頤擡了擡眉:“哦,那我來說第二個版本。”?

“前面還是一樣的,秦老師喜歡上柴靜歡,但是這事被柴家人知道,柴家人舉家連夜搬走。可是在離開的路上,柴家人遭遇了車禍,柴靜歡的爸媽雙雙在車禍中喪命。自此後,柴靜歡將爸媽的死算在了秦老師的身上。她認爲如果他不示愛,家人不會要搬家,不搬家就不會出車禍,於是她處心積慮,耿耿於懷,一心想要報復秦老師。幾年後,柴靜歡學成歸來,如願的進入慶中開始進行自己的計劃。她勾引秦老師,想讓秦老師家破人亡。可是就在她實施的過程中被秦老師發現了,秦老師大爲憤問,追到她家質問。後來便和第一個版本一樣,開始爭吵,在失去理智中,柴靜歡做了最後一擊,殺死了秦老師。”?

聽完這第二個版本,肖凜已經面無血色了。?

第一個版本像是街頭小刊小報,鉛色模糊但卻繪聲繪色。而第二個版本像是一部黑暗電影,畫面瞬息變化,一片刀光劍影。?

可是,這依然不是真實的,即使她已經相信了部分。?

“還有第三個版本嗎?”肖凜低聲問。?

方頤將茶喝盡,然後淡淡地說:“沒有了。”?

“怎麼會沒有!”肖凜“噌”地站了起來,指着自己,“那我呢?我算什麼?”?

方頤擡頭看着這個年輕的女孩,心裡一片憐憫。?

你算什麼,我不敢說,因爲就連柴靜歡也不敢說。?

“你是一個意外。”方頤輕聲說,“是她復仇路上的荊棘叢中不經意開出的一枝花骨朵。”?

“花骨朵……”肖凜跌回椅子裡,“還沒有……開放嗎……”?

“你很聰明。我告訴你的兩個版本里,第一個是柴靜歡自首的版本,第二個纔是接近事實的真相。可是這個真相不能說。”?

“我知道。”肖凜慘然點頭,“說了罪就重了。”?

“可是如果這個真相被秦師母知道的話,她一定會把柴靜歡往死裡整。”方頤吸了口氣,“我聽說她正在活動,想製造一些對柴靜歡不利的證據。”?

肖凜仰頭,靠在椅子裡。眼淚滑過耳際沒進頭髮裡,溼溼的令人那麼的不舒服。?

好半天,她才問:“我能做些什麼嗎?”?

方頤搖頭:“你什麼都不要做。告訴你,只是因爲你應該知道。不管怎麼說,你我應該算是離柴靜歡最近的人。”?

“是啊,”肖凜呵呵地笑,“她真是一個孤獨的人。”她緩着氣,看着方頤,“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方頤心中一動,這個女孩太過平靜了:“你……怎麼樣?”?

“不在故事裡的我,能怎麼樣?”肖凜站起身來,有一瞬間形如槁木死灰,“我只是覺得,有我那麼愛她,還有什麼放不下的恨……”?

“肖凜。”方頤也站起來。?

“既然我已經不在故事中,那麼她曾經說過的那些話,我會記得,但未必會聽。”肖凜說完這句話,便禮貌地再次道謝,然後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