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案我在刑部沒有見過。”
唐寧還是當着她們的面解釋了一句,洗脫自己“狗官”的嫌疑,看來這件案子,就包含在刑部從縣衙提走的那些案件中間。
唐夭夭看向鐘意,問道:“能不能讓鍾伯伯把他們抓回縣衙?”
坐在她身旁的趙蔓搖了搖頭,解釋道:“刑部可以將案子從縣衙提走,卻不能反過來,除非刑部將案件重新打回,可刑部既然有人動了手腳,就不可能再打回來了。”
唐夭夭目光望向唐寧,說道:“那就讓刑部再查一遍……”
趙蔓看着她,又看向唐寧,說道:“他是刑部主事,在他之上,還有侍郎和尚書,既然這案子他根本沒有見過,又怎麼去查呢?”
她再次看向唐夭夭,說道:“憐兒姑娘剛纔說,放火的是延平侯和長興侯他們幾家,這些人都是忠於康王兄的,刑部侍郎看在康王兄的面子上,一定不會公正審案,他只是刑部主事,鬥得過刑部侍郎?鬥得過延平侯長興侯他們嗎?鬥得過康王嗎?”
趙蔓說的沒錯,唐寧在刑部只是一個臨時工,可刑部侍郎不同,他在刑部經營多年,可以說是一手遮天,只要他在刑部,自己做任何事情,都會受制於他。
更何況,此案看似只是一件尋常案子,但牽扯到京師的幾位權貴,牽扯到康王,稍有不慎,就會爲自家惹來大敵,唐寧便是再同情憐兒姑娘,也不可能不管不顧的將全家都賭上去。
但要是真的對此視若不見,他自己的良心卻過不去,就算他自己良心過得去,小如小意會怎麼看他,晴兒會怎麼看他,唐妖精會怎麼看他,蘇狐狸和小桃會怎麼看他,小桃養的小青會怎麼看他?
恐怕長久以來他在她們心中的偉岸形象就會轟然崩塌,這自然也是唐寧不允許發生的事情。
他想了想,看着憐兒姑娘,說道:“放心吧,這件事情,我會想辦法的。”
鐘意看了看她,說道:“憐兒姑娘,你就先住在這裡吧。”
“不行。”唐寧搖了搖頭,說道:“她們不能住在這裡。”
憐兒姑娘和她的母親被安排進了唐夭夭家的客棧,唐寧坐在院外的亭中,用筷子串了一隻饅頭,在火上烤的焦黃。
趙蔓從外面走進來,坐在他的對面,臉上浮現出一絲擔憂,問道:“你想好了嗎,要和延平侯他們作對,和康王兄作對,你好不容易纔和他們站在一起……”
唐寧將饅頭翻了個面,說道:“我沒有和他們站在一起。”
趙蔓怔了怔,問道:“你不是和康王兄……”
唐寧搖了搖頭:“我不喜歡康王。”
“爲什麼?”
“不喜歡一個人需要理由嗎?”
……
人和人之間相互吸引,有時候靠的就是感覺,感覺是不需要理由的,康王的平庸,吝嗇,猜疑,想要娶李姑娘,都不是唐寧不喜歡他的理由,唐寧不喜歡他,主要是對他的感覺不好。
趙蔓看着他,認真的說道:“你已經和唐家,和端王兄水火不容了,要是在站在康王兄的對面,不管最後他們誰能當上太子,京師都沒有你的容身之地。”
唐寧想了想,問道:“要是他們誰都當不上呢?”
“我知道你是一個好人。”趙蔓看着他,沉默了一會兒才問道:“可是你爲了憐兒姑娘,讓全家都置於險境,到底是爲什麼呢?”
“爲了正義。”唐寧看着她,表情同樣認真。
“你……”趙蔓看着他,表情又氣又急。
“放心吧,我可沒有那麼傻。”唐寧放下饅頭,扯了扯她的臉,說道:“高興點兒,都好久沒有看到你笑了。”
趙蔓打開他的手,不滿道:“你好大的膽子……”
公主臉也沒有比別人的臉手感更好,唐寧拿起他烤好的饅頭,問道:“我一會去釣魚你去不去?”
“去,我還從來沒有釣過魚呢!”
……
康王府。
近幾個月來,用春風得意已經不能來形容康王的近況。
端王被在府中禁足三個月,朝堂上再也沒有和他作對的勢力,暗中投靠的官員,更是每日劇增,陛下表現出來的種種態度,無不彰顯出他在陛下心中的地位,已經超過了端王。
康王府中,載歌載舞,康王坐在上方,幾杯酒下肚,眼神已經有些迷離。
一道人影走上前,遞上一個信封,說道:“殿下,這裡有一封信,是刑部侍郎許大人送來的。”
康王躺在軟榻上,問道:“信上寫的什麼?”
那人拆開信封看了看,說道:“信上說,延平侯、長興侯、永川伯、會寧伯四人家中的子嗣,觸犯律法,鬧出了人命案子,刑部已經將此案從縣衙提了過去,許侍郎寫信來問問殿下,此案該如何處理?”
那人拿着信,笑着說道:“殿下,許大人送這封信來,說明他很在乎殿下的意見,以前我們也招攬過他幾次,都被他拒絕了,沒想到他此次居然會主動和我們打招呼……”
康王身旁站着的一人笑了笑,說道:“他不過是一個刑部侍郎,以殿下如今的威望,他若是還像以前一樣,也未免有些太不知好歹了。”
那人將信收起來,問道:“殿下,許侍郎那裡,我們應該如何迴應?”
康王瞥了他一眼,說道:“讓他看着辦吧。”
許府。
許程在書房中抿了口茶,一名老者從外面走進來,說道:“老爺,康王那裡回話了。”
許程放下茶杯,問道:“康王怎麼說?”
老者猶豫片刻,說道:“康王說讓大人看着辦。”
他想了想,才問道:“延平侯託大人的事已經辦妥,大人爲何還要請示康王?”
許程看了他一眼,說道:“延平侯算什麼,若是康王不知,本官不就白冒這個險了?”
“大人英明。”老者拱了拱手,又道:“難道大人已經料定,康王最終能入主東宮,登上太子之位嗎?”
“只有陛下才能決定的事情,誰有把握?”許程重新端起茶杯,說道:“不過,近些日子,陛下對康王讚賞有加,似乎並不像以往那樣,經常平衡康王和端王的實力,由此來看,還是康王的可能更大一些……”
……
唐家,晚宴之上。
唐家的晚宴上時常會談論一些家族大事,氣氛較爲嚴肅,近些日子,嚴肅之餘,更是多了幾分沉重。
端王逐漸失勢,雖說在朝堂上的勢力損失不大,但卻一直都有減無增。
反觀康王,近些日子聖眷漸濃,朝中的不少觀望派,也逐漸的倒向了康王陣營,此消彼長,使得端王和他的差距在不斷的拉大。
今次陳楚兩國聯姻,本是一個很好的時機,但沒料到的是,陛下居然直接將這個機會送給了康王,這無疑是更加助長了康王的氣焰,也使得端王在朝中的聲望,降至冰點。
這也使得今日的晚宴氣氛壓抑至極,唐家幾位小輩更是屏着呼吸,連吃飯都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音。
某一刻,纔有急促的腳步聲從外面傳來。
一名唐家下人跑進來,驚慌道:“老爺,平安縣衙來人,請二公子去縣衙問案……”
吧嗒!
唐昭手上的筷子掉在了地上,一臉愕然。
唐琦看着他,猛地將筷子拍在桌上,怒道:“你又闖什麼禍事了!”
唐昭一臉疑惑,說道:“沒有啊,我這兩天都沒有出家門……”
“還不承認!”唐琦站起身,大聲道:“你若是什麼都沒有做,爲什麼只傳你不傳別人!”
“我……”
“我什麼我!”唐琦瞪了他一眼,說道:“你到底做了什麼事情,說!”
唐昭一臉委屈:“我真的,真的什麼都沒有做……”
最前方的唐淮目光望向他,說道:“既然什麼都沒有做,便去一趟平安縣衙,看看他們到底所爲何事。”
唐昭一臉愕然的離開之後,唐琦纔看向唐淮,說道:“這段時間,不能再出什麼紕漏,我會將他禁足幾個月,免得他總是在外面惹事……”
一頓飯沒有吃完,唐昭便又一臉晦氣的從外面走進來。
唐琦看了他一眼,問道:“到底什麼事?”
“我就說不是我了……”唐昭滿臉晦氣,說道:“那些捕快搞錯了,平安縣衙找的是陳釗,是延平侯的兒子,陳和唐,這麼容易搞錯嗎?”
唐琦眉梢一挑,問道:“延平侯的兒子怎麼了?”
唐昭在自己的座位上重新坐下,說道:“好像是陳釗犯了什麼人命案子,陳釗是陳釗,我是我,這都能搞錯,不知道他們是怎麼當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