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婧在喏大的醫院裡來回逡巡,無奈,這兒實在太大了,她都不知道走了幾圈還是沒找到歐宇釧的病房!
“誒?你怎麼又回來了?”聲音中堆滿不耐與煩躁!見到眼前這個剛還罵自己是庸醫的女人,襲遠的面色能有好纔怪!
不想理會他,陸婧徑自走到薛梓醇面前,單刀直入地問,“他在哪?”
搖頭,薛梓醇用同樣直接的方式答覆她,“門主有令,養傷期間,任何人不得打擾!”說這話的時候,薛梓醇表現出的從容的態度,給了陸婧他並沒說謊的提示!
冷笑爬上眼角,陸婧索性坐到沙發上,懶懶地給出一句,“既然這樣就不好勉強了!”
襲遠以爲‘不好勉強’的下一句,一定是這個女人要向他們道別,直接打道回府!熟料,她安安穩穩地坐在沙發上,沒有絲毫要離開的意思!
“你怎麼還不走?”沒什麼耐性的襲遠開始趕人了!如果之前對這個女人還有那麼一點好感,也在她剛辱罵自己是庸醫的時候煙消雲散了!這個女人,根本就是危險人物一個!若不是她,老大也不至於受那麼重的傷!
挑了挑眉,陸婧不動聲色地冷視他一眼,沒應腔!
繼剛剛的辱罵,現在又來個無視,這女人是把他襲遠當草包耍是不是?
襲遠氣得攥緊拳頭要上前理論幾句卻被薛梓醇用手臂擋住,並用眼神示意他少安毋躁!對方即使再無理,也是極有可能成爲他們門主夫人的人,得罪不得!
憤憤然地低咒一聲,襲遠退到一邊,惡狠狠的眼神不客氣地掃向陸婧!打不得,他還瞪不得嗎?哼……
坐着無聊,陸婧隨意抄起一旁的雜誌看了起來,動作自然得好像這是她家一樣!
越發的,薛梓醇覺得這個女人不簡單!只是,就算她再怎麼不簡單,也不能任由她賴在這裡。若是被門主知道了,他就慘了!
“我勸你還是走吧,他不會見你!”這是那人的決定,他只是傳達而已!
嘴角輕咧開冷笑,陸婧眼不離雜誌地低語,“你們知道哲學嗎?一個人的主觀能動性並不能決定另一個人的主觀思維!他不想見,那是他的事,與我無關!我來了,就是想見見他,見不到是不會離開的!”
和着,她是跟他們扛上了!這可不太妙!或者,他可以先去告訴門主一聲,佳人來訪的消息!到時候,若門主再拒絕接見,他就只好想辦法請送‘瘟神’了!
“你是說她來了?”手不自覺地攥緊牀單,歐宇釧蒼白的面色染上一絲喜色!顯然,某人的到來令他心蕩神馳了!
可是,當不能見她的可惡事實隨之而來的下一瞬,那抹剛剛染上的喜氣頃刻間消失無影!
“你還是不打算見她嗎?”薛梓醇不經意地問,雖然答案早已呼之欲出,他卻還是想多此一問!因爲從旁見證了門主對陸婧的真摯感情,他實在不忍心門主這樣折磨自己!
“見?我要如何見?就用這幅無用的皮囊嗎?”以前的俊朗,健壯,風度,在她面前尚被視如糞土!更遑論是現在這副幾近殘廢的身體!
腰椎骨粉碎性骨折,對於他來說是個致命性的打擊!因爲腰難以支撐下半身的動作,所以他現在基本就等於是殘疾!雖然,襲遠再三向他保證,這個傷能治也治得好,只是時間上可能要拖得很久!
他不想她看到自己臥病在牀這幅糗樣子,更不想她用任何虧欠亦或是愧疚的眼神來面對他!與其這樣狼狽不堪地相見,他寧願不見……
不忍見他失落的表情,薛梓醇淡淡勸說,“你這是何苦呢?既然她來了,見上一面又何妨?她來了,不正代表她對你的在乎嗎?而你期待的不也正是這個嗎?”
是啊,他是在期待,一直在期待……可他期待的是她真心實意的在乎,而非融入虧欠與愧疚的枷鎖式在意,那會令他無地自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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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了!歐宇釧還是不見她!他果然~~可惡至極!
心裡怒意翻涌,臉上卻一片風平浪靜,甚至眉毛都無一絲一毫的聳動,陸婧默默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深嘆一口氣,她不無遺憾地道,“看來他是真不想見我了!既然這樣,我想我也沒有再留下的必要了!小儆還在家等着我,我今天就回去了!”
聞言,襲遠藏不住心事地立刻笑了起來!太好了,可送走這個‘瘟神’了!辦公室再被她霸佔幾天,他就真地的要瘋了!
不同於襲遠表現出來的歡欣雀躍,薛梓醇不動聲色地觀察着陸婧臉上的表情卻一無所獲!依他對她的瞭解,她並不像是這麼快就放棄的人!那她的突然離開是爲哪樁呢?
陸婧真地走了……
聽完薛梓醇的轉述,歐宇釧狠狠地擰了下眉!他知道,這三天她一直呆在醫院裡,不眠不休地等他‘傳喚’!可他卻狠心地拒絕到底!以至於她終於沒了耐性,選擇離去!
這不正是他要的嗎?她離開,他就可以專心地療傷,復健,以便於早日重新出現在她與小儆面前!這不就是他所期望的嗎?
可爲什麼心臟承載了這麼多悲痛?深知連呼吸都很痛呢?
“老大~~”眼見歐宇釧的表情越發地憔悴,襲遠有些於心不忍地輕喚一聲!他雖不懂感情這東西,卻也能從老大這麼些日子以來所受的折磨中感受一些細小的真諦!在他知曉老大對那女人的深厚感情以後,自然也知道這樣拒絕相見,會給他自己帶來多麼大的傷害!
“老大,你要是難受就說出來吧!別一個人憋在心裡!”
搖了搖頭,歐宇釧指了指門的方向,示意他出去!
瞭然地點頭離去,襲遠悄悄地關上病房房門,留空間給歐宇釧一人獨自舔療新增的心傷!
門開了關,關了卻又開!
以爲是襲遠去而復返,歐宇釧生氣地擰起粗眉,寒聲道,“不是讓你出去嗎?怎麼又進來了?”
“哦?你讓我出去了嗎?怎麼我忘了!”
屬於女人的聲音柔媚如鶯啼,更重要的是這個女人不是別人,正是他心中所愛,腦中所想~~
“怎麼是你?”眼底有驚喜一閃而過,歐宇釧隨即想起什麼,忙板起面孔冷道,“我不是說不想見你嗎?沒想到你的臉皮還挺厚的!”
這樣被侮辱,陸婧一如既往地泰然視之,好似她早預料他會有如此反應一般!
踱到病牀邊,拉開一張軟椅,陸婧安穩地坐下來,與他面對面!
“我不想見你,你給我出去,出去!”歐宇釧說完狠話便想側身到另一邊,偏偏腰使不上力,腿更是毫無知覺!他氣得用拳頭猛砸牀!
看着這一切的陸婧終於開了口,語氣卻並非探視病人該有的溫柔,而是毫不留情面的責斥!
“歐宇釧,以前我怎麼不知道你是這麼窩囊的男人!你以爲逃避就能解決問題嗎?要我看,你根本是在庸人自擾!不見我,就能洗刷你受傷的事實嗎?不見我,你就能立刻從病牀上站起來嗎?不見我,你就能從‘廢物’的行列掙脫出來嗎?清醒一點吧!”雙臂環胸,說這些話的同時,陸婧一邊打量着歐宇釧的表情!見他蒼白的面色因她這番話的襲擊,更形青白,她心裡有說不出的暢快!
本來嘛,遇事就知逃避的人,她看着最不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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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媽,我媽咪有沒有打來電話啊?”吃晚飯的時候,食不下咽的小儆睜着一雙黯淡無光的大眼,問向對面的秦嵐嵐!爹地受傷了,媽咪去探望,這在情理之中!可是哪有一去就是四天,連一點音訊都沒有啊?
將懷裡的女兒交到丈夫手裡,秦嵐嵐起身坐到了小儆身旁!學着陸婧的動作了小傢伙的頭髮,她柔聲問道,“怎麼了?想媽咪了?”
搖搖頭,小儆悶悶地說,“我是擔心爹地!”那天后來發生的事,他全無所知!被毒蛇咬之後,他就陷入了昏迷!根本不知道爹地也受傷這件事!要不是他使性子從乾媽那裡拗來了真相,到現在,他還被矇在鼓裡呢!
聰明的小孩都很易感,真不知是好還是壞!
秦嵐嵐輕嘆一聲,拿起筷子夾了小儆最愛吃的可樂雞翅在他碗裡,輕聲勸哄,“小儆乖,把這塊雞翅吃了,我們呆會給你媽咪打電話好不好?”
又是搖頭,小儆看着她的眼神裡盈滿歉意。
“乾媽,對不起,我吃不下!”跳下椅子,小儆低着頭,悶悶地回到了房間!
不知爹地傷勢如何……他真地好擔心啊!與爹地相依爲命的這幾年,爹地是什麼樣的人,他很清楚!堅強如他,如果只是她們所說的小傷,他是絕對不會大費周章地跑到美國去醫病的!
一定是受了很重很重的傷,他纔會迫不得已地離開這裡,跑去美國!怎麼辦?他好擔心爹地啊……嗚嗚嗚嗚……
爲了學做堅強的小孩,他有多久沒哭了?他知道媽咪不喜歡看他流淚,說那是懦弱的表現!可是現在若不哭,他真地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嗚嗚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