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不勝收的小島上,一望無際的大海邊,一身着白色連衣裙的女子呆呆地站着。長髮被海風吹亂,白皙的臉龐經由風的滋潤更形蒼白,嘴脣緊抿着,眼睛似有神又似無意地眺望大海的遠方。
心揪擰着,撕心裂肺的疼痛排山倒海的襲來,對於剛生完孩子的脆弱身體來說,她幾乎就以爲自己已經死了。
身體輕飄飄的,好像靈魂正在一點一點地離她遠去……結果她還是走到這一步了!什麼愛情?什麼幸福?全部都是欺騙的前奏曲!
就在剛剛,歷經了5個小時的折磨,她生下了與撒旦的孩子後便陷入昏迷!醒來後,她以爲該是有撒旦噓寒問暖,有孩子啼哭相伴,可是迎接她的除了一室的悽寂便是站在牀邊一臉寒霜的男人!
“孩子生下,你已經沒了利用價值了!要多少?開個價吧!”沒了溫柔,沒了體貼,這一刻,撒旦的綠眸裡只有深深的冷漠與絕情!
“這話……是什麼意思?”以爲自己聽錯了,她蒼白着臉輕問!
“如果裝傻可以讓你好過一點,我沒意見!給你一個月的時間算是最後的寬限,一個月後,我會派人送你離開!至於你想要多少錢,還是跟律師談好了!”
他走了!說完這些話就離開了房間!餘下心神俱裂的她,虛弱地軟倒在牀上,沒了思考的能力……
本該是豆蔻年華的年紀,卻在那白皙細緻的小臉與燦如星辰的黑眸中看不到絲毫青春的氣息,反而是一種對生活近乎絕望的癡瀝。
嗅着海的氣息,睨着天的蔚藍,她平靜得,就似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
這時,一陣果敢的腳步聲傳來,將她徹底拉入地獄的撒旦噙着淡漠疏離的邪肆走近她!
“爲什麼不休息?你應該很脆弱的不是嗎?”將深切於心底的憂慮隱藏好,他的聲音平淡地如一杯白開水,沒有起伏,沒有音調!
陸婧的眼仍然膠着在海的盡頭,對於男人的絕情相待不哭不鬧,只保持一徑的沉默。
噙着一絲淡漠的從容,男人冷冷開口,“如果你是想靠這種方式來引起我的罪惡感,我勸你還是省省吧!我不是個善心人,沒有所謂的同情與憐憫能浪費在你這種人身上。你只有一個價值,擁有純陰性血液的你是破除我們歐家詛咒的唯一籌碼,所以我找上了你,所以我讓你生下我的孩子。而現在,你很好的完成了任務,也成功破除了詛咒,免我於‘不久矣’的厄運。我該感謝你的!當然,就像我說的,要多少錢,隨你開。畢竟你也是破除這個詛咒的女一號,擔當着拯救我的天降大任,我絕不會虧待你的!但是在離開這座島的一刻起,你就再與我沒有任何瓜葛,更別想靠孩子來接近我或是怎麼樣。明白了嗎?”
陸婧緩緩地仰起頭,眼裡噙滿了絕望的淚水,她卻拼命仰頭,想要它們別留下來,至少,她不要自己在他面前表現脆弱。這也算是她最後的尊嚴維護了!
痛苦、無助、絕望同時啃噬着她的心,她多麼想成爲一滴水,在太陽的熱力下慢慢地變成蒸汽揮發在空中,融入到自由的空氣裡。
“如果可以重生一次,我發誓決不要這麼脆弱!”像是在對大海的彼端說着,也像是在對天上的烈日說着,蒼白如紙的白皙臉孔上瞬現從未有過的堅毅神色。
最後的最後,就讓她再脆弱一次吧!一次就好……
不遠處,密切關注着她的動向的襲遠,突然看到她正一步一步地朝大海深處走去,嚇得瞳孔放大,兩眼圓睜!這還得了?這不要出人命了嗎……
“喂喂喂,情況不對,她好像要自殺誒!”眼睛瞪得溜圓,襲遠趕緊將注意來的‘大事’告訴一旁的薛梓醇!
“沒用的女人!”不屑地啐了聲,薛梓醇那雙與歐瑾釧有得拼的淡漠雙眸裡不見絲毫的同情和憐憫,倒是不齒的味道居多!
“薛梓醇,你也給我差不多一點!人家都要自殺了,你還這樣說,真是沒人性!不行,我得去救她才行!”不愧是當醫生的,腦袋裡的善良內存就是比別人多一點!不過需要更正的是,輪到他襲遠多管閒事的時候,這個人一定要與他的生活息息相關纔可以!像那個想不開,正往大海深處走的笨蛋女人,就是他們家門主的‘寶貝’。如果死了,難保他們門主不會抓狂……
哎呀,快要來不及了,他得跑才行了……
“別多管閒事,尤其不要管老大的閒事,你知道後果很嚴重!”涼涼地提醒他,薛梓醇的表情依舊輕鬆愜意!
已經衝出去的襲遠聽他這麼說便又折了回來!
奇怪……真奇怪……太奇怪了……怎麼會這麼奇怪……有人要自殺,他薛梓醇竟然表現得這麼淡然!一定是這其中有什麼秘密是他不知道的!好啊,竟敢跟老大一起串通聯合起來瞞騙他……
“你沒人性!”不客氣地罵道,襲遠一張俊臉因爲怒意憋成了紫茄子色!“好兄弟一場,你竟然與老大達成默契,一起來瞞騙我,對我不公平!”
不以爲然地晃動杯中液體,薛梓醇的脣角掛着邪肆的笑,眼角也堆起了笑紋!事實就是,老大之所以這樣做自然有他的道理!連他這個旁觀者都看出來老大對陸婧的感情,他又怎麼會眼睜睜看她被逼上絕路而無動於衷呢?
其實,在此之前,老大早預知到,會有人救下她一命並助她找回真正的自我!也因此,他纔會忍着心痛將她推拒心門之外,因爲他知道,自己僅有一個月可活!與其留她在身邊,與他共同面對死亡臨近的厄運,他寧願,她在未知情到前提下走得遠遠的,哪怕是帶着對他的恨意與不諒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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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歐瑾釧6年前就已經死了?”從最初的不信,到過渡的驚詫再到現在的瞭解,陸婧的面色頃刻間變了很多!她料到了所有可能,卻獨獨沒想過事實的真相竟會是如此!那個她足足恨了6年之久的男人早已成爲了一堆黃土……那她還在恨什麼?
歐瑾釧也就是真正的歐宇釧噙着一抹釋然的苦笑,對她娓娓講述關於7年前的一切!
“數百年前,歐家祖宗曾與世代巫女相承的家族結緣,被暗下詛咒!凡是出生在歐家的雙胞胎,必活不過30大關!這樣的詛咒百年來一直困擾着我們家!好在,我們家並無雙胞胎的血統傳世,這個詛咒也就不了了之了!”
喝了口水,他繼續道,“可就在36年前的那個晚上,當我媽咪生下了我們兄弟兩人的時候,詛咒的陰霾再被擡上世面!幾年後,我父母雙雙死於非命,我便對這個詛咒更是深信不疑!那時,年紀尚小的我並不懂得人情世故,只一味地將所有罪責推到同樣命運不堪的哥哥身上!我怪他,怨他,恨他,做盡了一切傷害他的事,說盡了一切諷刺他的話!也就是在我這種非難下,他離家出走了,一走就是四年!”至今,他仍不願回憶那四年間的晦暗生活!沒有親情,沒有關愛,沒有憐惜……在那四年裡,他唯一僅有的就只是無止盡的磨練與折磨!
“四年以後,他回來了,也帶來了你的消息……”
“我的消息?”按照年齡算,那時候她應該剛剛出生吧?他們又是如何找到她的呢?
點點頭,歐宇釧向她坦承道,“哥哥與我有一種特殊能力!我們可以預見未來的人與事!相信他就是依靠這種能力找到的你……”
認真地聽着他說的話,即便聽到他們有所謂的‘特殊能力’,她的表情依然淡如止水!這般的泰然自若,叫他更是欣賞萬分!
“然後呢?那時你們就知道我是能破除那個詛咒的人了嗎?”沒想到她的人生白卷倒早被他們兩個陌生人給寫上答案了,還真是……令人啼笑皆非!
“是,他帶回了你的消息,也讓我看到了生命繼續的曙光!這樣的奇蹟,我自是不能放過!”
“所以你也離家出走,去找我了?”打了個哈欠,雖說與自己有關,這種跑龍套的前因後果,她聽了還是覺得無聊得很!
被她一語猜中,歐宇釧詫異地挑了挑眉,點頭道,“是!我也離家出走了,並且找到了你!”
嚯!原來那麼多年前,她就已經見過他們哥倆了啊!還真是孽緣不淺呢!
“對不起,我換個姿勢!”他的故事太長,她坐着坐着就覺得身子很僵,還是躺着舒服點!
哂笑一記,歐宇釧無奈地搖了搖頭,“看你很累的樣子,剩下的,還是以後再說吧!反正這件事的來龍去脈,我遲早會對你坦白一切,不急於一時!”
攤了攤手,陸婧一副‘悉聽尊便’的表情!如果說之前因爲被隱瞞被愚弄,她還有點氣的話,現在聽說歐瑾釧已死,再大的氣也生不起來了!總不能跑去掘他的墳鞭他的屍吧?
這時,擱置在沙發上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歐宇釧與陸婧同時一愣,一股不好的預感自心底滋生……
“喂……”
“老大,不好了,小儆被人劫走了!”
“什麼?”大驚之下,歐宇釧猛地站起,連帶着影響了一旁的陸婧!她也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發生什麼事了?”
“小儆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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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然,你回來了!”見到數日不歸家的兒子,季夫人滿臉笑容地起身相迎!
“媽,霍碧濼呢?”甫一坐在沙發上,他就冷聲問道!換作平日,一聽到他回來的消息,霍碧濼早出現了!今天遲遲不出現,不難猜想,她是在故意躲着他!
季夫人不甚滿意地沉了沉臉,“都結婚這麼久了,你怎麼還喊碧濼大名呢?太生疏了!”
冷哼一聲,季浩然抿脣喃道,“就快是陌生人了!”
“呃?你說什麼?”是她聽錯了嗎?怎麼兒子說他與兒媳就快是陌生人了?
覺得這件事沒必要對母親撒謊,他很快開口坦承說,“我們要離婚了!”
離婚!!!
如大晴天的一個霹靂雷打下來,季夫人的臉瞬間轉了慘白!
“浩然……你說什麼?離婚是什麼意思?你別嚇媽啊!”一晃眼的功夫,季夫人連聲音都帶着微顫!
“媽,這件事您就別管了,我自有主張!”
“什麼叫你自有主張?離婚……那是小事嗎?浩然,不是媽說你,你也老大不小了,做什麼事都得考慮周全!婚姻大事,是你一句不想要就不要的嗎?答應媽,別做傻事,啊!”
嘆了口氣,季浩然不想多費脣舌,一語不發地站起來,向樓上臥室走去!
“浩然,你要幹什麼?別衝動啊!”季夫人緊隨其後,心知他一定是要去找兒媳婦,不禁擔心地緊跟上來!
臥室房門被人從裡面反鎖,季浩然只得大聲地敲着門!
“霍碧濼,我知道你在裡面,開門!”
坐在牀上的女人緊緊抱着膝,臉則是埋在雙膝之間,不敢擡頭也不敢做聲!
怎麼辦?浩然一定是回來跟她談離婚的!她該怎麼辦?她不想離婚,不想離婚啊……她是那麼愛他,那麼戀他,根本想象不出,以後沒有他的人生,她該怎麼過?
“浩然,聽媽話,你先冷靜一下!有什麼話好說!”站在他身後,季夫人一臉驚煌,額際不斷有冷汗冒出,她想不透,這小兩口怎麼會鬧到今天這個地步?
“霍碧濼,把門打開!”聲音裡融入些許怒調,叫人聽了不寒而慄!
拼命地搖頭,霍碧濼低聲地嗚咽哭泣,心念間則是徹徹底底的絕望與彷徨……聽浩然的口氣,離婚是勢在必行了!怎麼辦?她究竟該怎麼辦纔好?
濃眉不悅地冷冷蹙起,對於女人這種‘鴕鳥’行徑,他深感不鬱!
“霍碧濼,就算你躲得了今日,你躲得了明天嗎?如果你真想這麼玩下去,我有一輩子可以陪你耗!你呢?能耗下去嗎?”眼底寫着顯而易見的不屑,季浩然隨即轉身步下樓!
看來,離婚的日程又得往後拖一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