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咬血的真心續

咬血的幻影栩栩如生地站在我的面前,凝實得不像是虛幻的影子,就是活生生的她站在這裡。

塞壬順便也把自己的幻影召喚了出來,然後走到我的身邊,擺出了輔佐我的姿態。

一看到咬血,我就反射性地回憶起了先前的對話以及自己當時混亂的情緒,感覺好不容易平息的心境都要再度紊亂了。從這種地方也看得出來她是多麼的令我無可奈何,明明我都能夠不再以看待異性的目光看待她,她卻總是可以一次又一次地擾亂我的心境。

好在映射體與本體有個很大的不同就是,映射體是沒有幻覺法術籠罩的。這倒是少佔用了我部分注意力,也讓我得以憑藉這點不同之處快速地找回自己的冷靜。

不過,咬血可真是有夠自相矛盾的。

她明明是爲了被當成人類擁抱而特地冒險來找我的,卻爲了討我喜歡而耗費時間和精力精心地編織了模仿怪物的幻覺,還心甘情願地把自己貶低爲任我差遣的工具。她的腦子難道是由於死亡的衝擊而燒壞掉了嗎?還是說現在的她就連這種我都想得明白的事情都想不明白,即使我真的接受了她,她的這些努力也只會把自己往反方向推動,最終破滅自己的夢想。

或者說她是想要我像是上次一樣侵害她嗎?但那又是另外一重矛盾,如果我承認她是人類,就不可能像是上次一樣對她施爲,而她又不希望我把她當成怪物看待。

她所追求的我與她之間的關係哪怕是在想象的世界裡都不可能合理存在,從一開始就是破滅的。

一旦涉及到真心善意對待他人的領域,她就彷彿失去了過去的狡猾和智慧,笨拙得不像是九十多歲經驗豐富的過來人,反倒像是個十幾歲豆蔻年華的初中女生。一開始,我堅信不疑地以爲這是演技,但是在實際接觸之後纔不得不承認,她的確是真情流露。爲了更好地理解她,我只好嘗試解構她的心理。

我沒有立刻詢問自己最關心的問題,而是先問了眼前的咬血映射體幾個關於她本體人際關係交往方面的問題。這也是爲了能夠讓我慢慢地找回正常的對話心境。而她也對答如流地全部回覆了。

隨後她的回答令我豁然開朗。實際上,咬血這個人是沒有真正的人際交往經驗的。所謂的人際交往,就是“人與人之間”的交往。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她其實只與自己的母親真正地交往過。而除此之外,如果說她從小到大隻與把自己當成惡魔的人來往,那麼她當然不知道如何善意對待他人。就連憧憬她的魅魔也只是把她當成了“拯救了自己的惡魔”來敬仰和畏懼。

“難不成她在我的身上投射了她母親的影子?”我情不自禁地問。

塞壬冷靜地訂正,“從性別上來說應該是父親。”

“我可沒有九十多歲的女兒。”我忍不住說。而且把侵犯自己的人當成父親,還要在大白天把對方拉到小樹林裡主動做那種事情,那到底是要扭曲到什麼地步啊。

另外,在咬血的人際交往問題上,其實也不能夠說得那麼絕對化。

我以前在查看咬血的記憶時就有注意到,曾經有那麼一段說長不長的時光,她是有嘗試過自己難以接受的“正常的生活方式”的。在此期間,她僞裝成了正常的人類,也不是沒有被自己接觸的人當成人類看待過,但是那些接納的目光未曾觸動過她。

她當時的心境更加近似於潛入羊羣的狼,非但沒有如今那麼笨拙,還能夠使用宛如羚羊掛角般聰明圓潤的方式傳達出自己仔細斧鑿過的善意,以博取自己接觸到的人們的好感。

所以,她與其說是不擅長傳達善意,倒不如說是不擅長付出真心。

如果從她的嘴巴里面吐露出來的是虛情假意的話語,那麼既可以讓魅魔那種擅長魅惑的惡魔術士也被她輕易俘虜,也可以令鳴義那種經驗豐富的執法者也被她耍得團團轉;而一旦她嘗試把真心付出,就連我這種人際交往經驗稀缺的人也要覺得她渾身可疑,忍不住懷疑她是不是有什麼叵測的居心。

在弄清楚這件事情之後,我做好了心理準備,開始進入正題,“之前你爲什麼會用那種態度接近我?”

咬血的幻影無比直白地說:“因爲我愛上你了。”

“理由是什麼?”我問。

她的回答與本體如出一轍,“因爲你說我是人類。”

“僅僅是被當成人類,伱就會愛上我嗎?”我問,“只要你願意僞裝成正常人,會把你當成人類的人也是一抓一大把。你不是很擅長欺騙他人嗎?”

“我很擅長欺騙,所以我很清楚,用欺騙得來的關係,本質上是在欺騙自己。”她簡潔地說,“曾經的我也不是沒有在世俗社會扮演過正常人,也有結交過幾個所謂的正常朋友。但是,我想要的是真實的自己被擁抱。而曾經嘗試過的做法,歸根結底不過是做夢而已。”

她似乎回憶起了什麼,停頓了數秒鐘,然後說:“夢是會醒的。”

我無法反對這句話,只好進入下一個問題,“那麼,你又是如何知道我說的一定是真心話?考慮到我當時對你說話時的情景,我完全有可能是在什麼地方聽說了你自持混血惡魔的身份看不起人類的傳聞,因此想要在你臨死前找個感覺能夠嘲諷到你的臺詞,好讓你死也無法瞑目;或者說,我也有可能只是心血來潮隨口說說,自己都沒有往心裡去,更不要說是發自真心地評價你了。”

“不可能,你絕對是真心的。”她斬釘截鐵地說。

咬血的映射體和本體對於這件事情的態度完全一致,篤信到了異常的地步。

這令我感到非常奇怪,她自己簡直就是欺詐與陰謀的代名詞,又怎麼可能會對其他人說的隻言片語堅信不疑?

還是說正因爲她很擅長欺詐與陰謀,所以纔看得出來我的話語是真實的?

我繼續問了下去,“根據是什麼?是喬甘草對你說的那些話嗎?但喬甘草也有可能是在夥同我欺騙你,你仍然有懷疑的餘地吧?”

“沒有懷疑的餘地。”她說。

“爲什麼?”我問,“你是從哪裡觀察出來我對你的看法一定是發自真心的?”

聞言,站在我身前的她,把自己的目光向下偏移了四十五度。

我不由自主地順着她的目光向自己身體下面看去。

塞壬恍然大悟。

我目瞪口呆。

原來如此,這個地方是不可能撒謊的。只不過,居然就因爲這個?雖然確實沒有比這個更加合理的說法,也沒有比這個更加令人信服的證據了,而且要讓咬血那麼狡猾奸詐的人都堅信不疑的話也真的是除此之外沒有第二種解釋,但是這種事情不管怎麼說也太荒唐了吧。

我稍微整理了下自己的心境,然後決定快點進入下一個問題。

接下來的纔是真正關鍵的問題。

“你之前提到,你願意爲了我而加入安全局成爲執法術士。”我接着問,“假設我明年就不在人世了,你還會繼續做執法術士嗎?”

“如果你都死了,我爲什麼還要待在安全局?”她毫不猶豫地說。

“那麼改邪歸正呢?”我問,“就算不在安全局,也依然可以做正義的事業,甚至……甚至就我來看,可能不在安全局反而能夠做到一些在安全局就做不到的善事。你說你會爲了我而改邪歸正,這一點你也不打算在我死後繼續堅持嗎?”

“到那時候,我還有什麼堅持正義的理由嗎?”她說。

果不其然,她既不是洗心革面也不想要改邪歸正,說到底她的目的就不是成爲執法術士。她想要的是讓我接納她,在此基礎上,她“就算成爲改邪歸正也可以”。

我換了個詢問的方式,“也就是說你會繼續做壞事嗎?”

“是的。”她說。

“但是,既然你是真的愛着我,那麼不應該遵循死去的我的遺志嗎?”雖然我感覺這麼說自己有種“也不嫌害臊”的感覺,但還是硬着頭皮推着自己繼續發問,“或者退一步說,哪怕無法遵循我的遺志,也沒必要做與之相反的事情吧。具體來講,就算你覺得做好事很麻煩,也不見得非得要繼續做壞事吧。你不覺得自己應該尊重自己所愛之人生前的道德底線嗎?”

“人只有一條命,死了就是死了。”她說,“不會在舉辦葬禮的時候死去第二次,也不會在被所有人遺忘的時候死去第三次。只要死了就是真的死了,再也感受不到這個世界,其他人也再感受不到他,一切意義都會消失。而遺志這種東西,不過是生者在腦海裡虛構出來的自我安慰而已,是欺騙自己的東西。”

說着,她深深地凝視着我,“所以,哪怕賭上我的性命,我也絕對不會讓你死。”

最後的話語超出了我的問題範圍,是這個映射體自行說出來的話語。以前也不是沒有過映射體在我沒有提問的前提下說話的異常變化,與其說是失控,不如說是小小的運行故障。但是既然會出現這種變化,就說明她對我的感情是十足的真切和強烈。我一時間無言以對。

然而,哪怕她是那麼的真誠,她的內心也仍然有着致命性的自相矛盾之處。

“最後一個問題。”我說,“如果我真的接納了你,你會殺死我嗎?”

“什麼?”顯然,我的問題超出了她的預料,她當場呆愣住了。

咬血不止是追求着他人的破滅,也追求着自己的破滅。正因爲如此,她當初纔會殘忍地殺害自己的親生母親。

她想要被接納的願望是真實的,這點我是相信的,但是她想要破壞愛的慾望難道就是虛假的嗎?如果說想要被接納的願望來自於她人類的一面,那麼破滅的慾望就來自於她惡魔的一面。兩邊都是她自己,是組成她這個人格的基石。

並且從她迄今爲止的記憶以及經歷來看,她的惡魔性遠遠強於她的人類性。

惡魔性紮根在她靈魂的深處,連她自己都看不清楚有多麼深入。她只會生活在黑暗之中,不會允許自己得到正常的幸福,而是更加熱衷於把自己的幸福切碎得體無完膚,然後凝視着破滅的自己而心滿意足。

“回答我。”我繼續問,“你真正想要的,到底是被我接納,還是在我接納你之後把我殺死?”

“我,我想……”她的眼神愈發迷惘,同時身體也開始變得虛幻和紊亂。

片刻後,這個映射體在劇烈的波動之中崩潰瓦解了。

她是無法回答我,還是無法接受自己的回答呢?

“要我再把她召喚出來嗎?”塞壬詢問我。

“不用了,我已經問完了。而且就算再問她,她也依然無法回答我吧。”我邊說邊想着自己之前與咬血接觸的經歷。

我沒有從之前的咬血的身上感受到過惡意,說明連她自己都意識不到自己的矛盾吧。不對,她對於自己的內心世界拿捏得很清楚,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非要說在什麼情況下她會不知道,那就只可能是她在無意識裡不想要得知真相。

她在無意識裡一定是明白的,當我擁抱她的那一刻,就是她露出獠牙,咬碎我喉嚨的那一刻。

她是無法違抗本能的。

混血惡魔對於世界有的只會是病態的惡意,哪怕是看似愛情的感情,也是用甜美的外殼把自己和他人都欺騙過去的毒藥。

這下我也是徹底斬斷了自己的雜念,也是真正地下定了決心。

我要殺死咬血。

現在我的頭腦總算是清醒過來了,回頭審視自己,我之前的內心確實是亂過了頭。就算是無法當場抉擇殺死她還是接受她,好歹也要先把她控制住再說,而我居然轉身就走了。要是有人旁觀我和咬血的互動,把我轉身就走的行爲解讀爲“落荒而逃”,我怕是也無法反駁。

我再次進入了之前的小樹林裡,咬血已經不在那裡了。

在附近轉了幾圈之後,我回到了酒店裡面,然後拿出手機,向青鳥撥打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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