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需要怎麼推理,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能夠馬上得出結論,這個抓住了喬安的內務術士與尉遲和狂信徒是一夥兒的。
他是安全局的內鬼嗎?不,他從一開始就不是安全局的人。當他以鬼魅的身法欺進喬安身邊的同時,我從他的動作聯想到了尉遲的分身——當初那個分身的動作與現在這個內務術士如出一轍。顯而易見,尉遲是用自己的分身僞裝成了柳城安全局的工作人員。
但是尉遲爲什麼要抓住喬安,是因爲看喬安跟在我的身邊,所以想要用來作爲人質嗎?終於出現了以爲人質戰術對我有用的對手了?還是說他是打算對其他人用,想要藉此爭取喘息的時間?雖然他因重傷而命不久矣,但如果給他太多喘息的時間,難保他不會拿出什麼延續生命的辦法來。
或者說,他對於喬安有着其他的企圖?我的腦海裡在這一瞬之間轉過了數個設想。例如,他不知道從哪裡知道了喬安也是法術天才,所以想要像是活捉青鳥一樣活捉喬安,但他企圖對青鳥做的事情應該僅限於血親纔是。還是說他的目標其實不是喬安,而是灰灰?總不能是他被喬安的魅力所迷住了吧?
在思考的同時,我的動作也沒有緩慢下來,要將喬安拯救下來。然而爲時已晚,尉遲他們的空間轉移從發動到生效間隔很短。眨眼間,分身和喬安的身影便從原地憑空蒸發,尉遲和狂信徒的身影也在同時消失不見了。現場只餘下一片狼藉。
我完全分辨不出他們往哪裡轉移了,只能先停止自己的動作,再環顧周圍。從我們交手到結束,中間看似能講很多,實際上連兩秒鐘的功夫都沒有,而且誰都沒有使用大破壞力的招數,但是交鋒產生的衝擊波依舊將房間裡其他非戰鬥人員掃得人仰馬翻。多數人甚至都震傷昏迷了過去,喬甘草也昏迷倒在了地上,而那些原本好好躺在牀上的昏睡者也有很多因遭到波及而受傷的。
所幸體檢醫生還沒有昏迷,他暈乎乎地撐着旁邊的櫃子站立了起來,“戰鬥……戰鬥結束了?”
還沒有結束,不如說,現在纔是關鍵的地方。我非常擔心喬安的安危,但越是這種時候越是不能夠自亂陣腳。必須先想辦法追蹤到他們空間轉移之後的位置。
而青鳥無疑也和我想到了一樣的地方。用不着我說,她已經走到了尉遲和狂信徒消失的地方,然後閉上了雙眼。看得出來她是正在用自己的覺察力追蹤他們空間轉移的方向。這是我做不到的事情,只能指望她的發揮了。
我又看向了列缺,他依舊閉目佇立,意識還沉浸在夢境裡,不一定知道現實中發生的戰鬥。
真的沒有“定位器”嗎?其實是有的,雖然那個“定位器”既不微型也不是東西,我也沒有主動貼到他們的身上,但就在剛纔,尉遲他自己主動拿走了!
雖然還無法斷定他抓走喬安的理由是什麼,但是這一手絕對是個錯棋。
如果他們是把轉移座標設定在自家據點裡的傻瓜就再好不過了,但現實顯然不會那麼簡單難度。既然他們的遠程空間轉移那麼容易被追蹤到,肯定就會將座標設定在據點之外的地方,之後無論是返回據點還是去其他地方都會在儘可能隱蔽的基礎上徒步移動。
如果我是動作電影裡訓練有素經驗豐富的特工,說不定就能夠在剛纔的交鋒裡神不知鬼不覺地把微型定位器之類的東西貼到對手的身上了。遺憾的是我別說是訓練和經驗,說到底根本就沒有攜帶那樣的定位器——不對,等等。
青鳥將小樹林的具體地址告訴給了我。我也打算先以最快速度到達她那邊去。但就算到達了又能夠怎麼樣呢?我們其實還是無法知道他們到底在哪裡,只能像是沒頭蒼蠅一樣亂轉而已。
我感覺她特別想要就這個話題調侃我幾句,只是時機不合適才嚴肅地忍住了。
青鳥雖然能夠化身爲雷電,但是無法帶着自己之外的人一起這麼做,最多隻能帶着自己的衣服和道具一起,眼下也只能一起徒步行動。
但是狂信徒和尉遲肯定怎麼想都想不到,列缺這個人非但可以站着睡覺,還可以在睡覺的時候戰鬥。他們主動暴露自己的決策沒有收穫絲毫的收益。
“以防萬一,我在那邊搞了點小小的破壞。”說着,她看了一眼小喬安,“沒想到居然還有個分身啊。”
只需要這麼些時間就能夠把狂信徒處心積慮營造的集體夢境破壞,不可謂不神速。但是現在最缺少的就是時間,我無法說服自己在這裡等待半小時之久。只是要如何進行下一步行動呢?正當我陷入苦思的時候,青鳥那邊有了結果。
片刻後,座機被接通了。
另外,我已經在電話裡開門見山地詢問過小喬安關於他本體位置的問題,但他說自己的本體被矇住了雙眼,無法描述出本體具體在柳城的何處。
“我試試。”雖然他好像已經在剛纔的波及下失聰了,但依舊能夠以覺察力捕捉到我的聲音。
那是次無法說是成功的嘗試,他甚至都不是能夠很好地操縱分身走路,但是由於他不知道如何解除分身,所以分身最後還是被留在了我的家裡。而現在我倒是要感謝他沒有把那個分身解除掉。他的本體是能夠時刻把握住分身所在的位置的,並且雙方之間知覺同步,這就意味着分身也可以反過來時刻把握住本體所在的位置。
我也將這個好消息告訴給了青鳥,她表示馬上就會過來。另外,在我回到住處的時候,安全局也很快就調查出來尉遲和狂信徒是如何潛入安全局的了。
而不過十幾秒鐘,她的電話便打了過來,我在接通之後聽見了她的聲音,“他們轉移之後的位置仍然在柳城內部,是在距離你那邊差不多四十公里外的小樹林裡,但是我完全找不到他們人在哪裡,也無法確定他們離開的方向。”
而在列缺入侵集體夢境之後,狂信徒和尉遲也從夢境內部發覺了列缺的入侵,並且意識到了兩處至關緊要的地方:
第一,既然事情都發展到了這種地步,那麼以集體夢境爲基礎的計劃肯定是泡湯了;
第二,這怎麼看都是個殺死列缺的大好機會。
她以前抱怨我的獨行俠作風,其實她自己也沒好到哪裡去吧?不過只要她真的有在保持距離,我倒是不擔心她會出現意外。以她的雷霆速度,尉遲和狂信徒的速度再快一百倍也只能望塵莫及。
“我的本體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也沒有受到任何傷害,就是還不知道尉遲想要在之後對我做什麼。”他說話時候的神態看上去毫無感情波動,不過這只是因爲他無法靈活操縱分身而已,以我對他的瞭解,他此時大約已經害怕到六神無主了,“我試試看能不能跟他套個話……”
“我不知道,但應該不會超過半個小時。”他回答。
我突然意識到了一件特別關鍵的事情。
甚至都沒有必要仔細調查,在事發之後回過頭來簡單地看看現場附近的破壞痕跡就知道了。
而喬安的本體和分身的距離則超過了數十公里,自然沒有那麼簡單把對於距離的感覺轉化爲更加具體的信息。
“表達不出來?”青鳥疑惑。
“是因爲無法把對於距離的感覺轉化爲語言,也不知道怎麼和地圖做參照吧。”我倒是很快就理解了小喬安遇到的困難,並且當即把他揹負了起來,“就好像在走出五十步之後再回頭去看自己原本站着的地方,雖然這段距離本身能用眼睛看得很清楚,但如果想要得知這段距離具體有多少米,甚至再具體到釐米,還是得藉助其他方式測量之後才說得出來。”
“不,我可以很清晰地把握住本體的位置,只是……”小喬安有些不知道怎麼說,“只是我表達不出來。”
“喬安,是你嗎?”我問。
“是因爲對本體位置的感應不夠清晰嗎?”青鳥詢問。
“等等,一個人很危險。”我說,“我也一起去。”
一手會把他們的行蹤暴露無遺的錯棋!
我馬上衝出了看護室,並且向自家的座機打了一通電話。
他告訴我,在被尉遲綁架走之後,他其實也想要操縱分身給我打電話,問題是他儘管有我的手機號碼,卻只是保存在了手機裡,自己沒有記下來,而那個手機也沒有放在分身那裡。好在我這邊及時地打了過去,才總算是取得聯繫。
不出意外的話,那兩人其實一直都潛伏在其他的看護室裡,與我們所在的看護室只有幾個房間的距離。也就是說,他們很可能是給自己做了精密的僞裝,扮成了無辜的昏睡者,利用燈下黑的心理在安全局的眼皮子底下連續幾天都呼呼大睡着。看似和其他昏睡者一樣都身陷集體夢境,實則是以夢境支配者的形式隱藏在幕後,也可以在關鍵時刻出其不意地在安全局的內部製造巨大的破壞。
說完,我便讓他給我和青鳥指引方向,再揹着他以全速奔跑。
對面傳來了磕磕絆絆的,稚嫩的孩童嗓音,“是、我。”
——
不久前,喬安藉助魅魔的力量,用魅魔生前學習過的分身法術給自己做了個分身。
緊接着,他們便毫不猶豫地取直線撞穿牆壁以最短路徑來到了我們所在的看護室。
我單刀直入地問:“他大概要用多長時間?”
青鳥幾乎是與我同時到達的。以她的速度,我還以爲她會先到達,但她好像在小樹林做了什麼事情,稍微耽擱了下。
“這先不急。”青鳥冷靜地拿出手機,打開了地圖,“你既然能感應到本體的位置,那麼能在地圖上指出來嗎?只要伱幫我指出來,我只需要幾秒鐘就能夠到達那個位置。”
尉遲還在現實中放了個自己的分身,僞裝成了負責照看昏睡者的內務術士。目的無非就是做個保險吧,而這個保險絕對是起到作用了。我先前在夢境裡對他造成了重創,現實中他的身體一定也發生了極其巨大的出血,但是這個離奇的情況卻沒有在第一時間報告過來,顯然是分身在作祟。
一定要說的話他們有收穫什麼的話,那就是喬安。但是喬安也因此而成爲了我方追蹤他們的關鍵“法寶”。
當我見到那個小號的喬安分身的時候,他已經步履蹣跚地走下了樓,手裡還很緊張地從我家廚房裡借了把刀出來。方便起見,以後就稱呼他爲“小喬安”吧。以及,同樣是方便起見,雖然喬安操縱這具身體說話時磕磕絆絆很不熟練,但接下來就當成他說話很熟練,以省略一些不必要的重複。
他搖搖晃晃地走到了列缺的身後,再次用右手按住了對方的背部。但很快,他就流露出了難看的表情,“無法與夢境裡的他建立聯繫……交流被斷絕了。不過,他似乎意識到了現實世界的變化,卻無法自行退出夢境,所以他好像正在嘗試從內部破壞夢境本身……”
“追蹤到了!”她目光炯炯地睜開了雙眼,“我先去偵查一趟!”
爲了防止列缺立刻甦醒,狂信徒大概還對集體夢境做了些臨時的調整,體檢醫生無法與夢境裡的列缺建立聯繫和列缺無法短時間內退出夢境大約都是這麼個理由。
“現在可以喚醒列缺嗎?”我向體檢醫生提問。
我也集中了注意力,而小喬安看了一眼手機地圖,然後搖頭,“做不到。”
“放心,我會與他們保持距離。”說完,她不等我接着說話,便急匆匆地化身爲雷電離開了。
“你那邊雖然眼睛看不見,但是聽力和覺察力應該還沒有被封印吧?”我一邊高速前進,一邊想要通過小喬安稍微瞭解看看那邊的動向,“你知道尉遲和狂信徒現在正在做什麼嗎?”
“他們說是要先回到據點,整理完那裡的東西之後再撤出柳城。”小喬安把自己的臉藏在我的脖子後面,想要藉此擋住疾風,“在據點內部好像也有傳送的座標,但他們因爲想避免被追蹤,所以要徒步返回。”
“他們現在是一起行動的嗎?”我問。
他搖頭,“不……狂信徒在中途與尉遲分開了,說是爲了對付列缺後續的追殺,要先去準備某個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