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紹凜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猶豫了下站起身，打算收拾下桌上的剩餐碟。
“放哪兒吧，龍少的人既然這麼喜歡幹活，就讓他們做。”葉安然淡淡地開口，“你跟我去裡間吧，喝點茶消消食。”
蘇紹凜心知她對自己的態度轉變，無非是因爲自己答應了幫她離開，但眼下哪怕能跟她多相處一分鐘，他也是樂意之至的。
葉安然帶着他回屋，重新拿了一個本子放在桌上，今天龍少讓露娜送來了很多東西，其中不乏紙筆。
當然，更重要的是，她不想讓人看到斬烈風寫下的話。
面對着紙筆，蘇紹凜卻不知道該寫什麼，他猶豫了下只是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茶掩飾自己的尷尬。
“你沒有什麼要跟我說的嗎？”葉安然靜靜地看着他。
蘇紹凜的眉不經意地挑了下，拿起筆思索了一會兒：你真的要離開？將軍同意嗎？
“如果他同意，你覺得我還會找你和席影幫忙嗎？”葉安然端起茶杯，細細地品着。
不得不說，龍少真的是坐享了亞蘭城最好的資源，他送來的茶葉香氣逼人，一聞就知道絕對是上等的貨色。
蘇紹凜面露猶豫，但還是繼續寫道：能告訴我你爲什麼要離開將軍嗎？
“這算是你幫我的條件嗎？”葉安然反問。
一時間，蘇紹凜啞口無言，雖然耳聾的是她，但即便如此，跟她對上時，他依然覺得她的聰慧佔盡了場面上的優勢。
葉安然輕嘆了一口氣，放下茶杯，“我之前留在他身邊，是因爲愛……”
蘇紹凜聽到“愛”字時，心沒來由地一疼，曾經最先有機會給她溫暖和保護的明明是自己。
“然而，現在我選擇離開，”葉安然的美眸中掠過一抹難察的失望，“也只不過是因爲不再愛了。”
雖然不知道他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但聽到這句話時，蘇紹凜還是有些沒來由的欣喜。
如果她不再愛斬烈風，是不是意味着自己也許有機會？
可是，想到她要離開，他又有些動搖，之前的種種顧慮再度浮現在腦海中。
蘇紹凜提起了筆，遲遲沒能寫下一個字，良久，他像是打定了主意，快速地寫下一行字：不可以留下嗎？我會保護你。
“你？”葉安然盯着他，忽的笑了。
那笑容沒有嘲弄，只是帶着一種意外，即便眼前人巧笑倩兮，卻依然刺痛了蘇紹凜的心。
他怎麼會不懂，葉安然顯然知道即便自己再想給她最周全的保護，可當對上斬烈風時，他能做的卻始終有限！
難道，他真的能爲了葉安然跟斬烈風反目成仇嗎？
難道，他真的能爲了內心的愛不顧一切甚至犧牲大局嗎？
如果是那樣，他也許從一開始就不會錯過她……
“我不是懷疑你的能力，”葉安然看出他的尷尬，垂眸輕笑，“只是你別忘了，你還有阿俊要照顧。”
蘇紹凜猶豫了下，拿起紙筆：如果……如果我們重新遇見，你
會不會給我一個機會？
這次，葉安然並沒有急着答覆，只是靜靜地打量着蘇紹凜。
說實話，如果換做是以前，她怕是根本就不會相信蘇紹凜所謂的愛，但現如今的她已經不再是當初的她了。
跟斬烈風的感情始於對峙，濃於相處，最終事實卻證明這一切不過是虛無。
以前她一直以爲喪屍是沒有意識、沒有情感的，然而現在她才知道比起喪屍，更可怕的是人，人心的叵測、虛僞纔是最具殺傷力的。
與此同時，她開始對於情感有了更多的疑惑和思考，也許蘇紹凜並不知道喜歡自己什麼，但至少直到現在，他都是真誠的。
良久，對於蘇紹凜，似乎有一個世紀那麼久，葉安然緩緩地垂下眼眸，“不會。”
蘇紹凜聞言，嘴角輕輕動了下，反而像是鬆了一口氣。
“我不會給你機會，因爲你身上的使命。”葉安然靜靜地看着他，“即便沒有阿俊，你也不會放棄你正在、或將要做的事，因爲這就是你。”
葉安然的聲音不大，但每個字都重重地敲在蘇紹凜的心頭，第一次，他發現原來這世上有人明白、甚至能清楚地描述出自己的內心。
一直以來，即便是他自己也不願面對，當火羽的責任和阿俊或葉安然相提並論時，他究竟會如何選擇。
然而，葉安然卻一語道破。
蘇紹凜提起筆，想寫什麼，卻最終又放下。
他靜靜地看着葉安然，嘴角輕揚，“如果有機會，我希望保護你，一輩子。”
說完，蘇紹凜衝她微微頷首，站起身頭也不回地離開。
葉安然握着茶杯的手輕輕顫抖了下，失去聽覺後，她的其他感官敏銳了不少，自從席影提醒她學習讀脣語，她的進步非常快。
剛剛蘇紹凜的話，她雖然聽不見，卻看懂了，那一瞬間，她的心中沒有感動，卻只有痛苦。
曾經，一模一樣的話，斬烈風無數次對她說過，最終卻變成了笑話，嘲笑着自己，也嘲笑着她曾視爲最寶貴的感情……
城北。
方教授看到出現在樓下客廳的龍少時，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他已經了葉安然的事。
“阿勝，你們外面等着。”龍少擡手示意。
待所與人都退出去，龍少這纔在沙發上坐下，方教授快步上前，“龍少，你見過她了？”
龍少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她的確有自愈能力，但是你說的解毒……”
“這點請龍少放心，我用性命擔保，她的血的確可以對付喪屍。”方教授試探着開口，“龍少，我希望你能支持我繼續做研究，我想……”
方教授深吸了一口氣，“也許我能幫你找到對付喪屍的辦法。”
龍少聞言，不動聲色，說實話這也是他來找方教授的原因，自愈能力對葉安然自己而言，但如果她的血能解毒、甚至能對付喪屍，那就是另一件事了。
“你需要什麼？”龍少若有所思地盯着他。
“我要的實驗用品都已經列給你的
保鏢了，他去過城東說是可以找到，”方教授頓了頓，“但我需要的、最重要的……”
“葉安然？”龍少精明的桃花眼微微一動。
方教授點了點頭，“沒錯，我需要她的血，所以我需要能夠經常見到她。”
“等等，”龍少皺眉，“如果是這樣，爲什麼你之前沒有做過類似的實驗？”
“將軍不允許，”方教授沉重地嘆了口氣，“他甚至不願意讓她流哪怕一滴血，有一次我擅自找她抽了些血，將軍知道差點把我扔去堆填區。”
“這倒是像他的作風。”龍少點了點頭，若有所思，“我會將她帶回城北，等你做好準備，讓人通知我。”
“是，龍少。”方教授眼中閃過一絲欣喜。
“不過你最好記住，”龍少何等精明，怎麼會看不出他神情的一樣，“如果你敢騙我，或者你的實驗最終失敗了……”
“龍少放心，到時候別說你了，我相信就連將軍都饒不了我。”
方教授點頭，這次，是他唯一也是最後一次破釜沉舟的機會。
龍少離開了方教授暫住的別墅，帶着阿勝往回走，來到龍家外，擡頭看着二樓客房亮起的燈，他的臉上染上幾分冷意……
翌日。
沈妍若是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吵醒的，她蹙眉披上睡衣走到門口，門剛一開阿勝就帶着下人闖了進來。
“你們要幹什麼？”沈妍若極爲不悅地看着阿勝。
“沈小姐，龍少讓我送你回沈家。”阿勝使了個眼色，下人立刻將屬於沈妍若的東西打包。
“你們不能這麼做！”沈妍若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龍少在哪兒，我要見他！”
“樓下。”阿勝倒也沒隱瞞。
沈妍若蹬蹬蹬衝下樓，龍少正坐在餐廳吃早飯，見到她滿眼怒意也絲毫不意外。
“龍少，你什麼意思？”沈妍若憤怒地衝到他對面。
“什麼什麼意思？”龍少放下刀叉，故作疑惑地看着她，“大清早就這麼吵吵嚷嚷，一點都不像沈家培養出的千金小姐。”
“你這是要趕我走嗎？我到底做錯了什麼？”眼看婚禮在即，沈妍若不明白爲什麼龍少會這麼做。
可她不想離開，因爲一旦離開，就意味着她很可能會失去成爲龍太太的機會，那麼她也很難再有能夠跟斬烈風相提並論的機會！
“嗬，”龍少輕聲笑了，“原來你是說這個，你我還沒有結婚，你長時間住在我家裡，怕是也不合適吧？畢竟你也是沈家的獨女，傳出去好說不好聽。”
“好說不好聽？”沈妍若冷冷地笑了，“你我不過是一場相互利用的政治聯姻，你現在跟我談名聲？”
“好吧，”龍少雙手交叉握於身前，面無表情地看着她，“那我不如告訴你，我娶你是爲了對付斬烈風，然而眼下我有了對付他更好的辦法，所以……”
“所以？”沈妍若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龍少嘴角扯出一抹嘲弄，“我們的婚約……未必會如期進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