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陽城,關家府邸。
作爲關麟惟一的弟弟關索,也不知道是因爲年紀小,覺得不靠譜,還是有其它的,諸如心疼這個眼神中透漏着清澈與愚蠢弟弟的緣故,近來的所有軍事行動,無論是關羽,還是關麟,都沒有派關索參與其中。
事實上,這些年,關索除了在女人上有着極其驚人與超凡的斬獲外,無論是武藝,還是軍事,他表現的均是平平無奇。
莫說像是四哥關麟那般熠熠生輝,就連大哥關平,三姐關銀屏,無論是統兵作戰,還是單打獨鬥…他都要差着一截。
此刻的他,坐在關府正堂的桌案上,翹着腿…卻對面前的公文絲毫沒有興趣,卻又莫名的眼神中有些憂鬱,或者說是滿目蕭索。
就好像再說,無聊的日子,你真的很無聊啊——
這時,鮑三姑娘捧着一盤晶瑩碩大的馬奶葡萄進來,放在關索的面前,“這是那些商賈,爲了討好你四哥特地送來的,說是來自西域,比咱們中原的甜…他們還說,魏國的公子曹丕就極喜歡吃這馬奶葡萄。”
鮑三娘這話說完。
盤膝坐在關索左右的王桃、王悅姐妹,已經分別取過這馬奶葡萄,小心翼翼的剝開,露出晶瑩剔透的一面。
姐姐王悅將那撥好的馬奶葡萄填入關索的嘴巴里,妹妹則是更調皮些,用牙齒咬住馬奶葡萄的一半,做出古怪的表情,似是在勾引關索,讓用嘴巴自己來取這葡萄。
對此,剛剛進門的鮑三姑娘倒像是見怪不怪。
事實上,自打上一次,襄樊變故,三女尋夫…
一場大戰,讓關羽見證了這三女對兒子關索的情誼,見證到了她們的膽力與勇氣後,這三女就已經悉數入了關家府邸。
關羽的夫人胡金定禮道,不喜俗事;
關平的妻子已經亡故;
關興、關麟又並無娶妻納妾,故而…家中大大小小的事物倒是一併交給了關索的這三位妻子操持。
沒錯,不是一位妻子,而是三位妻子…
雖然說古代講究一妻多妾,但…考慮鮑三孃的身份,又考慮到王桃、王悅父親盧塘寨山賊王令公的身份。
事實上,在關家軍攻下洛陽後,各方情報多是通過洛陽王令公手下的山賊、羣盜部曲送抵過來。
也算是對關羽,對大漢,立下了不少功勞。
也是基於此,王桃、王悅的身份並不比鮑三娘低,她們三個…算是三女共侍一夫,在府邸中並無高低貴賤之分,甚至許多時候,夜半三更時,透過關索屋子的窗戶,能看到的是三個婀娜的身姿與一個健碩的人影…
她們與關索…沒日沒夜,過着的正是這沒羞沒臊的生活。
此時,關索見王桃的挑逗,不由得興致上來了,一把將她摟住,笑吟吟的說,“我倒是想看看,今天我能不能吃到你的馬奶葡萄?”
看着這一幕,鮑三娘搖了搖頭,就打算轉身出門,畢竟她們三女共侍一夫不假,可府邸中的一應雜事,卻多是鮑三娘再操持。
她晚上能配着關索和這兩個妹妹鬧一整夜,可白天,卻是萬萬不能的。
似乎是注意到了鮑三娘要走…
姐姐王悅連忙張口:“姐姐留下來一起玩嘛…這麼好的馬奶葡萄,姐姐不嚐嚐嘛?”
很明顯…姐妹三人相處的不錯。
事實上,關索人稱“花關索”,甚至…一個“花”字,都不足以形容他在“攻略”女人上的強大,毫不誇張的說,整個大漢…就沒有他搞不定的女人,當然…這只是小意思,他最厲害的地方,是能夠讓家中正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
與這個比起來,三女在府邸內相安無事,和諧共處,這…對於關索而言,簡直太輕鬆了。
“我就不玩了…府中還有一些事兒,我要去做…”
隨着鮑三孃的一聲。
關索凌波微步似的一個轉身飛躍,就行至鮑三孃的身旁,他的手彷彿神出鬼沒一般,已經勾住了鮑三娘那纖細的腰肢,“如今,爹與四哥都快要逆魏殺穿了,能有什麼事兒?”
說到這兒,他那極盡魅惑的眼芒朝鮑三娘眨巴了下,然後輕而易舉的將她拉近了一步,兩人幾乎身子貼着身子,這時,他才用只有他們倆能聽到的聲音說道:“你若不陪我吃這馬奶葡萄,那今晚…有人的馬奶葡萄的就要被偷吃了!”
“兩位妹妹還在,你…”
“你什麼你…”
關索直接拽着鮑三娘就往回走,他再度坐回桌案上,三個女人則是依偎在他的身旁。
腐敗的人生…有的時候,是真的很腐敗——
當然…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關索不覺得腐敗。
“馬奶葡萄,吃——”
“三顆一起吃——”
“哈哈哈哈——”
隔着老遠就聽到關索那紙醉金迷的呼喊聲,很難想象,在這三興漢室,一統天下的關鍵時刻,卻有這麼一處,如此這般的醉生夢死。
這麼邪惡,是不是有些不道義啊!
正直關索短暫生出這麼個念頭時。
他突然感覺耳邊有什麼輕微的聲響,繼而是身後一黑,像是有個鬼魅般的影子將沒羞沒躁的他給徹底罩住。
他下意識的扭頭,可眼前出現的人讓他心頭一怔。
是…是…是四哥——關麟!
“四…四哥?你怎麼在這兒?”
似乎是知道自己的行爲有些太腐敗、太紙醉金迷了,他轉頭的瞬間表情是完全僵住的,宛若凝固在琥珀裡的化石。
卻見得關麟“呼”的一聲長吁出口氣,手卻是輕輕的搭在關索的肩膀上,目光又掃了一遍同樣因爲看到他而無比驚訝的鮑三娘、王桃、王悅三女。
這纔開口,“不曾想,咱爹、咱大伯、咱的諸葛軍師…還有你大哥、你三姐、你四哥我,在蜀中、漢中戰場、或者是洛陽城那邊焦頭爛額,可五弟這邊卻是一番別樣的光景,好生愜意,讓人羨慕啊!”
“我…我…”
自小,關索就聽四哥關麟的話,以往…他夜晚偷偷溜去鮑三姑娘的住所,還是四哥打的掩護呢。
可總歸四哥說的沒錯,他們那邊焦頭爛額,自己卻…卻如此紙醉金迷,是有些…有些過分了呀。
當然,這是他的本性,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若是讓他一天不碰女人,他…能被憋瘋!
也正是因爲這樣的心裡,關索咬着牙,一副做錯事小孩子的模樣…
“四哥,不…不是你想的那樣!”
關麟聽着關索的狡辯,微微一笑,“是啊,五弟哪裡只是在吃這馬奶葡萄,這屋子裡滿面春光,三位弟妹纔是秀色可餐吧?”
“四哥…我…”
不等關索開口,關麟笑着搖了搖頭,然後又拍了拍關索的肩膀,“這裡秀色可餐,是四哥不對,打擾了五弟與三位弟妹的雅興,這樣吧…五弟什麼時候吃完這馬奶葡萄了,就來尋四哥!四哥在書房裡等着你…”
啊…
關索只覺得心情一陣複雜。
若說四哥這是在責怪他,好像也不是;
可若是四哥一點沒有生氣,卻又不盡然。
他這邊還在揣測,關麟已經起身,臨走前不忘環望了眼鮑三娘、王桃、王悅他們,然後補上一句,“我有些話要與五弟私下裡說,三位弟妹就不要跟來了…”
說罷,徐徐踱步,關麟走出了這關家府邸內,本該十分威嚴、莊重的處理公務的正堂。
心裡頭還直嘀咕。
『五弟還是會玩啊,這選的地方…刺激——』
反倒是因爲關麟的離開,關索與三女是大眼瞪小眼…
關索見四哥走遠,忙問門外的僕從,“怎生四哥來了也不稟報一聲?” 僕從一臉委屈,“公子說過,凡是與夫人在這公堂的時候,不許我等靠近…連聽牆角我等都不幹,哪裡…又哪裡敢稟報啊!”
這…
關索頓時很無語,他無奈的回了一句,“你這次倒是真聽話…”
鮑三娘、王桃、王悅也是一臉羞澀,還是鮑三娘主動問道:“四哥…不會是生咱們得氣了吧?”
王桃、王悅卻說,“維之,你不是總說,四哥…四哥最疼你的麼?”
這些疑問使得關索的心思愈發繁雜,他“唉”的一聲長長的嘆出口氣,然後無奈的攤手,“現在的四哥…唉,他還能是以前的四哥嘛!”
是啊…
兩年半以前的四哥是不學武藝,處處與父親針鋒相對,被世人冠以“逆子”之名。
那時的關索,算是少數對四哥不離不棄的。
可現在的四哥,一鳴驚人…他手下的兵馬何止二十萬?他立下的功勳,便是大漢所有人湊在一起也比不上…
也正是因此,打從關索的心底裡,現在的關麟…氣場太強大了。
強大到…讓…讓關索有一種望而生畏的感覺。
還是那句話:
——四哥?還能是以前的四哥麼?
…
…
虎嘯聲不絕於耳,馴服猛獸的鞭笞聲亦是“嗖嗖”作響,南蠻特有的用獸骨製成的利刃閃閃發光。
那些佇立在帳篷外的渾身黝黑、赤膊上身的蠻人就像是餓綠了眼睛的野狼一般,森嚴佇立。
“哈哈哈哈——”
這時,南蠻王的帳篷內傳出肆意的大笑聲。
只見孟獲朝着程昱舉起了酒碗,大聲道:“原來程先生手段這麼狠辣,單單這烹製人肉的方法,一張口就能說出一籮筐來!魏國的官員都像是程先生這般有膽識麼?”
孟獲朝程昱舉碗,他的夫人祝融也舉起了碗,將碗中酒水一飲而盡。
程昱也喝過酒,才緩緩的說:“蠻王繆讚了,魏國何其遼闊,謀士如雲,武將如雨,我不過是其中滄海之一粟,比我更有膽識者,何止千萬?我又豈敢擔程先生繆贊呢?至於這肉糜,呵呵,其實,無論是動物的肉,還是人肉…最好的存儲方式便是曬成鹹肉幹,儲存起來也好過冬,唯獨南蠻之地缺乏井鹽,倒是一道桎梏!”
“不過也無妨,倘若蠻王助魏王一臂之力,攻下這蜀中,到時候魏王除了會封南蠻王‘蜀王’之名,更會兩地通商,將大魏的井田源源不斷的運送過來,如此…南蠻存儲肉糜過冬的難題,就悉數迎刃而解了!”
程昱巧妙的通過“人肉”這個“極富膽識”的話題,將南蠻王孟獲的思緒牽引到伐蜀的事宜上,拋出的“井鹽”更是一劑頗具誘惑的橄欖枝。
事實上,井鹽…最有名的產地是巴蜀,巴蜀的井鹽就如同它的蜀錦一樣有名,當然這些,是南蠻不曾瞭解的。
倒是孟獲,聽到伐蜀這個話題,他不由得“吧唧”了下嘴巴,才用那並不流暢的漢語說道:“自打那劉備入蜀後,雖不至於厚待我們南蠻,但卻也從未採用強硬的方式…你這魏國使者有膽識,這點我喜歡,可一張口就是要我們南蠻伐蜀?難不成,你是覺得,我們會因爲一些井鹽,就替你們魏國做事?”
儼然…
孟獲是有些一葉障目的味道,他在這部落中做山大王,外面發生了什麼,知道一些,但不深入,對魏、蜀、吳的概念也僅僅存在於寥寥的情報上。
甚至,他都不知道…現如今的大魏與巴蜀在漢中戰場廝殺…
不知道戰況如何?
不知道現在這蜀中的主人劉備劉玄德…是何等的艱難?
更不知道,如今的成都就是一座空城,只需要一擊…便可致勝。
“南蠻王且聽我細說…”
程昱緩緩起身,然後從包裹中取出一份地圖,這還是上一個版本…是三足鼎立時的地圖。
他指着其中浩瀚的中華,然後講解起來,“三足鼎立,蜀漢是最弱的那一支,他只佔據了大漢十三州中的一個益州,且…益州外圍的勢力還被諸如蠻族、氐族等少數部落盤踞,這些部落…也包括蠻王,名義上對那蜀漢是歸附,可實際上,卻都有着分庭抗禮的實力!當然,魏、吳也有一些邊患難題,我們且把所有邊患之地砍去,真正掌握在魏、蜀、吳手中的,便是眼下這張輿圖了!”
隨着程昱的緩緩展開,一封將北境鮮卑、南匈奴,將雍涼羌人,將西南蠻族,將東南山越摒除過後,魏、蜀、吳真正意義上執掌的疆域映入眼前。
而按照…這張輿圖所視,劉備執掌的蜀中…僅僅只佔整個東南的三分之一,反倒是更多的疆域是掌握在蠻人手裡的。
蠻王孟獲與夫人祝融被這輿圖吸引。
程昱接着解釋,“在這西南,蠻族佔據七成的疆域,卻是依附於那蜀中的劉備,任憑那劉備佔據最富饒,最繁華的城郡,蠻族反倒是隻能住在這破落的部落中,帳篷裡?憑什麼?有人說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怎麼着?他劉備,他們蜀軍,他們漢軍就比咱們蠻人高貴不成?就理所應當的享受最富庶的糧食,就順理成章的佔據那數不盡富麗堂皇的宅府,過着那紙醉金迷的生活?憑什麼?憑什麼?”
程昱的聲音一聲比一聲高,氣勢也逐步昇華,到得最後,震耳欲聾。
也不知道是這輿圖中疆域的對比太過直接…、
還是程昱的話富有感染力。
孟獲與祝融竟是莫名的覺得,這一番話很有道理。
是啊,他們能打呀!他們龜縮在這山旮旯裡,反倒是任憑繁華讓給別人,這是什麼道理?
至少,在蠻人尚武這一條道理上,行不通——
程昱看氣氛差不多了,指着地圖說道:“如今,這成都的劉備,他的主力大軍被魏王牽制在漢中…現在的成都就是一座空車,其實不止是成都,整個蜀中都是一片空虛,魏王派我程昱來此,就是爲了替蠻王謀下這一大片疆域啊!到時候,魏王解了心腹之患,蠻王成爲蜀王,執掌這浩瀚的疆土,我大魏與蠻王永結同好,互通有無…如此這般,一箭三雕,一舉三得,豈不美哉,豈不美哉?”
程昱是天生的使者,他的聲音永遠極富感染力。
聽得孟獲與祝融是一愣一愣的。
畢竟,成都的繁榮,他們還是聽說過的,那裡有耕地啊,那裡的漢人都能給他們種地,這樣?他們就不用爲過冬的糧食犯愁了。
嘶——
越是這麼想,孟獲還覺得挺美的。
正直這時。
“阿爹(diā)——”
一道粗獷的女聲突然從帳篷外傳來,緊接着,一個長髮披散,頭上繫着兩根鳥羽,渾身黝黑…面容倒是十足精緻的十六、七歲女子闖了進來。
“阿爹,聽說今天來了個漢人?”
這女子乃是花鬘,俏麗可愛的外表下隱藏着一顆刁鑽古怪的心,他自小對漢族的一切頗感興趣,甚至,她還有一個漢族的師傅,教她說漢語,習練漢族的文字,瞭解漢族的文化。
這也是爲何…聽到今日部落裡來了個漢人,她十分激動且迫不及待的跑來。
“就是他…”
孟獲指了下程昱,程昱則能感覺出來…這新來的女子身份必定不簡單。
——『看來,這是孟獲極其疼愛的女兒了!』
卻聽得孟獲接着說,“他說,我們蠻族的疆域比那蜀中劉備的疆域要大,我們蠻族的兵馬也比那劉備的兵馬要厲害,而且…那劉備的兵馬正被魏王的兵馬困在漢中,他勸你爹帶各部蠻人拿了那蜀中,咱們也都住到那大房子裡去!”
唔…
聽到父親這麼說,花鬘那俏麗的大眼睛眨巴了一下,她微微沉吟,然後試着說,“阿爹,漢人的書上說,三千越甲可吞吳…照這麼說,咱們十萬蠻兵也可吞了那漢人的地啊!”
隨着花鬘這一句脫口…
程昱的眼睛都直了,他心裡簡直是樂開了花。
這位…南蠻公主這是送來神助攻啊!
心念於此,程昱連忙道:“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關終屬楚;苦心人,天不負,臥薪嚐膽,三千越甲可吞吳…這位姑娘好見識,好見識啊,好學識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