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書院原本是一處地方官學,自平帝三年始起。
其地依山而建,傍水而居;以黑漆澆門,以圓石鋪路;環境清幽,景色淡雅。
院內一棵高大的梧桐樹,爲先賢親手栽種,取意“鳳凰非梧桐不棲,非竹實不食,非醴泉不飲。”教導學子們應當潔身自愛,求道明德。
當初,戰火還沒蔓延到這裡時,書院的經費主要由許縣縣衙負責。每年分發穀米百石,用作老師及學子們的口糧。若有不足之處,再由各鄉各道另行補貼。
最鼎盛時期,許縣曾劃撥山田五十畝,學田三百畝,讓書院或留以自用,或外放收租,以此招募名師,廣大門楣。
只可惜,自黃巾之亂後,天下盜賊蜂起,屢禁不止,再加上宦官作亂,董卓入京,一連串的災難頻頻發生,大漢江山也跟着搖搖欲墜。
各鄉各縣,幾乎連官員的俸祿都發不起,自然也無人顧及這座小小的書院了。
林風到書院時,許縣的經費已經斷了。
那三百畝學田,也被縣裡的官府給收了去。
留給他的,除了山腳下的五十畝空地,以及這座與世無爭的書院外,就剩下那幾個無父無母的孤兒了。
林風站在大門外,望着那五十畝空地靜靜的發呆。
他想,總得種點什麼,哪怕自己一個人,種不了莊稼,也可以種些常見的蔬菜。
再不濟,弄些果樹也是好的,否則,他就對不起自己的華夏血統。
這時,典韋快步走近,笑道:“小先生,多日不見,別來無恙否?”
“你來了呀?”林風笑着打起了招呼,“聽說,小郭最近戒酒戒色了?”
典韋聞言,擺了擺手,“誰知道他怎麼想的。男人不喝酒,不碰女人,活着還有什麼意思?乾脆死了算了。”
“哈哈,這話說的倒也中肯。剛好,山上的獵戶送了一塊野豬肉,我把它燉一燉,晚上咱倆喝幾杯。”
林風拉着典韋,正要往院子裡走去,忽然看見一個半大老頭,正靜靜的盯着自己,當下好奇道:“這位是?”
典韋一邊拍着荀彧的肩膀,一邊笑呵呵的介紹道:“他是我們吉府的管家,叫,叫……”
荀彧的真名,肯定不能告訴林風,不然,幾人的身份全要暴露了。
那叫他什麼好呢?
典韋想了想,“荀彧”這兩個字,與“苟或”特別像。
平時沒事,大夥都愛拿“苟或”跟他開玩笑。
就叫他“老苟”吧,好聽,好記,而且特別親切……
“他是我們府上的管家,苟或,你就叫他老苟吧。”
“狗貨?”
林風瞪大了眼睛,古人起名字,這麼文雅的嗎?
瞧這位老管家,衣着華貴、舉止有禮,看着人模狗樣的,怎麼起了“狗貨”這個名字?
典韋見林風誤會了,急忙解釋道:“小先生,老苟這個‘苟’啊,是一絲不苟的苟,不是狗貨那條狗。”
林風歪着腦袋,實在被他給繞暈了,“到底是什麼狗?還分品種的嗎?莫非,是條名犬?”
典韋連連搖頭,“不是不是,他這個苟,就是‘苟合’的苟。苟合懂嗎?”
嘴裡說着,典韋還做了個苟合的猥瑣手勢。
林風盯着荀彧看了半晌,突然噗嗤一笑,故意打趣道:“原來,管家不僅是條認真的狗,還是條不正經的狗。”
荀彧老臉一黑,見典韋還要爭辯,擡起一腳,朝他屁股上踢了過去。
“你可閉嘴吧!”
隨後,他對林風笑了笑,說道:“小先生莫要再開老夫玩笑了,不然,老夫以後可沒臉做人了。”
一低頭,心裡卻泛起了嘀咕:面前這小小的少年,就是主公口中不世出的大才?看他的一言一行,似乎太過隨意了,哪有一點大才的樣子?
“小護,老狗,你們先等一等,我去收拾收拾。”
馬上就到午飯時間,趁着休息日,林風也想做頓好的,犒勞犒勞自己。
今天一早,山上的獵戶來書院裡借牛,想就近墾出幾畝荒地,多少種點糧食,以備不時之需。
臨別之際,幾人扔下一條野豬腿,說是給孩子們解解饞。
山野鄉民,本質都是純樸的,如今經歷過戰亂,更明白互幫互助才能活下去這個道理。
林風是書院裡的先生,見多識廣,經常幫他們修繕弓弩、改良兵器;書院裡的孩子,也全是附近的遺孤,因此,他們對待林風很是尊敬。
“小先生是去做飯嗎?”
典韋眼前一亮,立刻催促道:“請,快請!”
林風挽起袖子,將野豬腿剁成幾塊,用開水焯一下,撈去血沫,洗剝乾淨,配以薑片、蔥段、茴香、桂皮、甘草、花椒,加一點點鹽,再加一點點糖,把蓋子一蓋,小火慢燉即可。
燉肉,人人都會。林風所用的香料和手法,也算不上有多新鮮。
讓二人感到稀奇的是,他燉的是野豬肉。
豬肉,已經夠腥臊難吃的了,更何況是尚未馴化的野豬?
這種賤肉,拿來烤着吃,或許勉強能夠入口。若是燉的話,豈不是滿鍋都是豬騷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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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彧微微皺眉,顯然沒有任何胃口。
他見林風添滿木柴後,笑盈盈的走了出來,便開始小心的套問起他的身世。
“先生是許都人嗎?”
林風搖了搖頭,“不是。我老家在宋城一帶,因爲戰亂,過來避禍的。”
“哦?”
荀彧淡淡一笑,“敢問先生師出何門?想必,尊師一定是名動天下的絕世高人吧?”
“不錯,先生,你的老師是誰?”提起此事,典韋也十分上心。
林風眉頭輕挑,暗想:我的老師?我的老師多了去了,蒼老師,波老師,小澤老師,沖田老師,以及讓人慾罷不能的天海老師,桃谷老師……
無論哪一個,都是德藝雙馨的好老師。
好到能讓人渾身顫抖的那種……
算了,隨便糊弄一個吧。
林風清清嗓子,笑道:“家師姓柯、名木、字皮油,雅號特兒,無所不知無所不能,尤其擅長種子之術、網絡之術,二位可曾聽說過?”
荀彧呢喃有聲,“姓柯名木、字皮油,雅號特兒?柯木皮油特兒?這名諱好生奇怪。”
嘀咕幾句,他又自言自語道:“種子之術,多半是關於耕田的。那網絡之術又是何物?網絡網絡,便是網羅,網羅天下?”
荀彧突然一怔,這小先生所指的,莫非是帝王之術?
他從宋城來到此地,難道是故意接近主公,好趁機網羅許都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