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我知道你讓我父親立我爲嫡子，是爲我考慮，但蔡氏一族，想立的人是我的弟弟劉琮。”
“蔡氏在荊州掌握軍政大權，母親蔡夫人又一向忌我，如果我爲嫡子，恐招蔡氏的反噬，引來殺身之禍啊。”
劉協聲淚俱下，說到激動時，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他才十六歲，可身體卻不怎麼好，每天都與藥罐子爲伍，嫡子的事情，於他而言，並非特別地重要。
只要能安穩地活下去，就比什麼都重要了。
但劉協可不這麼想，無論是未來掌控荊州，還是逼蔡氏反撲，都需要立劉琦爲嫡子。
“劉琦，你這個嫡子，確實是朕讓你父親立的，但你似乎，對朕毫無信心。”
“朕能讓你當這個嫡子，那就不會讓你遭到蔡家的報復。”
劉協淡淡地說道。
“陛下，如果蔡家報復起來，請問有何法就我？”
劉琦着急的問道，此時他心急如焚，幾乎不用想也知道，蔡瑁兄妹，此時絕對想要他的性命。
只有這樣，才能確保嫡子之位，是傳給次子劉琮的。
“你讀過春秋嗎？”
劉協不答反問。
“春秋？”
劉琦愣了一下，這是一本古籍，描述的是東周春秋時代的一些歷史事情。
劉琦好讀書，自然讀過，只是不知道陛下突然問這個幹嘛。
“晉文公重耳的故事，需要朕複述一遍嗎？”
劉協笑盈盈地說道。
“重耳！”
劉琦大喜，當初晉文公的後母驪姬，爲立她自己所生的兒子爲嗣君，欲害重耳、申生。
結果，留在國都的太子春申被驪姬害死，逃亡外地的重耳，反撿到一條性命。
“申生在內而危，重耳在外而安，這個道理你懂嗎？”
劉協笑着問道。
劉琦立馬恍然大悟，他本就天子聰穎，否則在歷史上，也不會有爲了向諸葛亮問保全自己時，演一出“上屋抽梯”的戲碼，逼得諸葛亮不得不救他。
“多謝陛下點撥，我明日便奏請父親，允許我出鎮江夏，徹底遠離這是非之地。”
劉琦驚喜地說道。
“既如此，你還有什麼擔憂了嗎？”
劉協笑呵呵的問道，此計不但保全了劉琦嫡子的地位，還保全了他的性命。
劉琦當然沒有什麼擔憂的事情了，當即笑着離開了。
“陛下一句話，如同撥雲見霧一般，令劉琦豁然開朗，臣妾佩服。”
劉琦走後，呂玲綺和馬雲祿走了進來。
如果說之前套路劉表、蔡夫人，是劉協和賈詡、荀彧商量好的計謀，劉協只是佔主謀而已。
那麼現在，爲劉琦想出這條妙計，足以見得陛下才智過人。
呂玲綺和馬雲祿，深深地感到佩服。
大漢有如此天子，四方軍閥，憑何可爭呢？
“一點小計謀，不足掛齒。”
劉協笑呵呵的說道，忽然想起了現在在襄陽學府的拜師求學的諸葛亮，說道：“真要說救了劉琦，諸葛亮纔是首功。”
“諸葛亮，就那個小屁孩？”
呂玲綺愣了一下，她還是沒法改變，自己對諸葛亮的印象，那傢伙天天上樹掏鳥窩，明顯就很欠揍的好麼？
難道，那傢伙還能跟陛下比不成？
劉協並沒有深入這個話題，繼續說道：“你們說，蔡家爲了爭這嫡子之位，會如何行動？”
“臣妾今天爲蔡夫人獻了兩計，第一是殺劉琦，第二則是殺劉表。”
呂玲綺答道。
“劉琦現在已經殺不到了，殺劉表倒是一個好計策，只是蔡瑁兄妹，敢這麼做嗎？”
劉協心中也忍不住好奇起來，現在這個局面，對蔡家非常不友好。
可他們畢竟還是荊州的大族，但如果真的對劉表下手，那麼成了，也不一定會獲得別的世家支持，但如果輸了，就一定會萬劫不復。
他們，有這個膽量？
瞭解三國曆史的劉協，當然知道他們沒有。
否則，在歷史上，蔡夫人母子在獻出荊州後，也不會被曹操所殺。
而蔡瑁死得更離譜，三國演義裡，蔡瑁是中了周瑜的離間計才被曹操所殺。
但演義故事，三分真七分假，蔡瑁之所以被曹操所殺，完全就是曹操貪圖荊州的水軍，且又不信任蔡瑁。
纔在殺了蔡瑁之後，讓毛玠、于禁領水軍都督一職。
“陛下，臣妾還有一件事需要向你稟報。”
呂玲綺忽然想起什麼，說道：“這兩天，我們密切的監視劉表府上，發現有一輛馬車，從後門進入，想必是去見蔡夫人的。”
這兩天，因爲立嫡之事，連同蒯越、蒯良在內的不少荊州官員，都想見劉表。
他們走的都是正門，突然有一輛馬車走的是後門，着實讓人匪夷所思。
“會不會是曹操的人？”
呂玲綺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有這個可能。”
劉協頷首，說道：“之前荀攸寫信讓我堤防郭嘉，而且他的看法，與朕的看法一致，現在曹操雖然狼狽，但要想擴展，涼州和荊州是最好的方向。”
“陛下，我父親又坐鎮涼州，且韓遂又非等閒之輩，曹操應該沒那麼容易將勢力滲透到涼州去。”
“再者，涼州地方偏僻，人口稀少，又漢羌雜居，即便曹操得到了，效果也不那麼大。”
馬雲祿說道。
“所以，荊州纔是曹操的首選之地，或許那馬車裡的，正是曹操的人。”
“蔡瑁兄妹沒有膽識，但曹操的人，可未必沒有。”
“如果是郭嘉親自出馬，那麼……”
想到這裡，劉協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這已經是做了最壞的猜想和打算。
如果劉表死於曹操或郭嘉之手，獲益的人，依舊是蔡家。
並且，蔡家不親自動手，也不用落羣臣口實，屆時再扶持劉琮這個幼子上位，荊州不就變成了他蔡家的嗎？
“愛妃、雲祿，朕有一件事情拜託你們。”
劉協沉聲說道。
“陛下請說。”
呂玲綺和馬雲祿說道。
“明天開始，你們扮作侍女，待在劉表的府上，無論如何，都要保證劉表的安全。”
“有任何風吹草動，得第一時間告知於我。”
既然對手可能是曹操、郭嘉之流，那麼劉協必須做最壞的打算。
在快贏了的時候，一定要想清楚，自己如何纔會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