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抵達的消息,不一會兒就傳入了陳縣府內,但劉曄對此,卻是絲毫不慌。
因爲在擊敗袁術之後,他們收歸了袁術兵馬,此時城內兵力已經將近兩萬。
而原本應該南下的劉寵,此時也進入了陳縣東北方向新平城內。
本來依照劉曄的想法,他們現在兵馬分開,應該趁着曹操未至之前集中兵力。
沒想到袁術剛被擊敗,西邊就傳來了曹操出兵的消息。
因而在曹操還未抵達之時,他便對駱俊建議道:
“如今曹操自許昌出兵,必欲先取長平等地。”
“眼下陽夏距離陳縣路遙,恐爲曹操所趁!”
“但現在大王昏迷不醒,曹操此人又善急行軍,若讓大王移駕陳縣,路上恐遭曹操突襲。”
“爲今之際,若要保全大王,或可讓大王移駕新平,與陳縣互成犄角之勢!”
“爲慮新平無能人駐守,不知國相可有推薦?”
駱俊其人本來對劉曄一個外人主事頗有微詞。
但見劉曄一心一意在爲劉寵考慮,自也打消了之前的疑慮,聽聞此問,不由一陣奇異道:
“如今我陳國大將盧楷尚在大王左右,以盧楷領軍,何言無人駐守?”
而劉曄一聽,便即搖了搖頭道:
“盧楷雖有勇力,卻非上將之才,不是曹操對手!”
“若是大王移駕新平,此地便爲我軍側翼,須得有一善戰之人防備!”
別看劉曄年紀不大,實則他觀人亦有一套。
只是和盧楷交往這段時間,就能看出盧楷實則資質平平,難統大軍!
要是單純出征對敵,還能憑其勇力得勝。
可這一次的敵人是曹操,若用盧楷,恐怕要壞大事。
聽着劉曄之言,駱俊自然又思考了一會兒,隨後方纔猶豫道:
“倒是也有三個人選,但均無資歷,不知可否。”
“一人喚作袁霸,乃陳國袁氏子弟,爲人公恪有才幹,奈何隱居扶樂,未曾出仕!”
“一人喚作袁敏,是袁霸之弟,其人好武,劍術高超。”
“一人喚作樑習,乃我郡國小吏,有文武之才,惜哉出身寒門,未得大用!”
他作爲陳國相,雖然不管軍事,但論人才還是能推薦不少的。
只不過因爲之前陳國未經戰事,他也未曾提拔這些人。
現在既然是非常時間,他自也不再將這些人藏着掖着,當即一一道出。
劉曄一聽這話,思慮一會兒便道:
“陳國袁氏之名吾亦有聞,然則其遠在扶樂,不及大用。”
“倒是樑習此人,即爲小吏,或可一觀。”
“不知此人何在,可喚來吾先一見!”
駱俊見他要見,便令樑習入得堂內與劉曄相見。
只見其人身材頗爲高大,雖不甚魁梧,卻是一臉剛毅之相。
劉曄見得其人如此,不由一異,心想這個陳國小吏倒是容貌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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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他又考較了幾個問題,樑習自都一一回答。
如此一番問話之後,劉曄自是連連點頭,又問道:
“如今若讓汝去城外駐寨守城,曹軍若至,汝當如何御之?”
樑習聽得此言,思考了一會兒便道:
“若先生以小人往城外駐軍,則必欲互爲犄角之勢。”
“如此曹軍主力若至,小人便當堅守!”
“只需糧草足用,小心謹慎,便可無慮。”
“若是曹軍主力不至,便須廣派探子,探查敵軍動向。”
“若他主攻陳縣,我便襲其後路,他若陳兵請援,我軍便按兵不動,非令不出!”
“如此便可保曹軍難取我軍營寨。”
實則樑習此人亦不是什麼簡單角色,其本爲陳郡拓縣人。
按照原本歷程,在劉寵死後,曹操奪取陳國,樑習便被曹操徵辟爲漳縣長。
後來歷任乘氏、海西和下邳縣令,因卓有政績而聲名顯赫。
直到曹操平定幷州之後,因幷州混亂,便任命樑習以別部司馬暫領幷州刺史。
由此,樑習便正式曹魏封疆大吏之一,總領幷州數年。
在任其間舉賢薦才,威震鮮卑,與劉馥、張既、溫恢、賈逵並列爲魏國柱石。
其人文武兼備,膽略了得,應對劉曄的問題自然不在話下。
劉曄聽得其言,自是驚喜非常,點頭笑道:
“果有文武之才,新平有汝駐守,我等無憂也!”
他自然不知眼前這個小夥子乃是日後魏國的封疆大吏,只道樑習之纔可用。
如此見了一面之後,他便對駱俊道:
“事宜從急,樑子虞雖爲小吏,卻有膽略。”
“可令之爲新平長,必能助我等抵禦曹軍!”
駱俊見狀,也不再多言,當即囑令一封,委任樑習北上,負責輔佐盧楷進行防禦。
如此安排了一番,隨着劉寵南下新平,二城互相拱衛,劉曄便再無憂慮。
此時一聽曹操已至城下,要見城內主事,他便對駱俊道:
“曹賊奸詐,如今前來必欲勸降,我自隨駱相前去,看他如何說辭。”
駱俊聞得此言,自是隨着劉曄一道來到城上,一番問話之後,曹操便笑道:
“今聞陳王遇刺,袁術進犯,吾方領兵至此!”
“駱相亦是朝廷命官,雖助陳王,亦當尊天子之令。”
“何以現在見得王師前來,又即閉門不出?”
“何不開啓城門,迎我等入城,共力討賊,待來日破去袁術之後,吾自上表朝廷,論功欣賞。”
“如此君亦不失封侯之賞,豈無意乎?”
他自是來趁火打劫,但嘴上卻一口一個前來助力。
駱俊雖是陳國相,卻也爲人忠懇,聞得此言,不止如何應對。
劉曄見狀,便趁勢上前一步,高聲笑道:
“固知司空一番好意,此言駱相不好言之,吾自答司空之言。”
“今我主得天子之令,受封徵東將軍,督三州軍事,陳國雖爲封國,卻是地處豫州,當爲我軍管轄!”
“今我主已帶兵前來,正於宋國剿滅袁術之亂,自無需王師之助!”
“常聞司空好屠城,昔日攻徐州,連屠百姓數十萬。”
“我城內百姓雖不多,卻也有近十萬之衆,今見曹公前來,安敢開門迎之。”
“還望曹公退去,勿要與我軍爲難!”
此言雖然是笑着說話,言語間卻滿是諷刺。
曹操一聽,臉上笑容便即停滯,可他身旁一個黑大漢聞之,卻是暴怒道:
“豎子,安敢辱及吾主,可敢下城與我一戰!”
這黑漢子名爲許褚,端的膀大腰圓,十分威武。
其本爲譙縣人,兩年前便投入曹操麾下,任爲都尉。
自典韋死後,便被曹操提拔爲身邊宿衛,率領曹操麾下精銳兵馬宿衛虎士。
此聲一喝,聲音便如炸雷,恍惚之間,倒讓劉曄覺得是張飛來到城下。
然則,待得看清其面貌,劉曄便即冷笑道:
“吾雖好劍術,卻不願與莽夫鬥之!”
“若有本事,可自上城來取我項上人頭,若無本事,便收兵回營,何必在此狂吠?”
言罷,他便令城內弩士架弩,直接瞄準了城下。
許褚聞之,自是暴怒不已,哇呀呀叫着便要攻城。
還是曹操陰着臉一聲冷喝,方纔退下。
如此見了一面之後,直入城外營帳之中,曹操方纔大怒道:
“劉子揚當真不爲人子,吾誓殺之!”
荀攸、郭嘉見狀,也是面有不渝之色。
不得不說劉曄這人有才,可卻也過於年少輕狂了一些。
如今仗着有城池堅守便指着曹操鼻子罵,是可忍孰不可忍!
當下二人對視了一眼,心下便有計策,只見荀攸對曹操道:
“如今陳縣如此,多半爲劉曄蠱惑,必不願降,劉曄所以無懼,在爲城內弓弩甚多。”
“依在下之見,此城難取,不妨攻敵必救。”
“吾聞陳王今已至新平,兵馬不過萬餘,必難防備!”
“不妨假意以疑兵在此,繞過此城奇襲新平,若能取新平,自可威逼劉曄獻降。”
“若取不得新平,也可逼劉曄出兵來援!”
曹操聞得此計,便即應諾,當下忙然麾下四處伐木做出強攻之勢,自己則是繞城而觀,試做攻城之狀。
城上駱俊見得曹軍如此,自然擔憂,忙對劉曄道:
“吾見曹操今日於城外繞城而觀,又令士兵伐木,必欲強攻此城!”
“我軍城內雖有強弩待之,若叫他登上城來,自也難守。”
“不若趁敵軍立足未穩,先行出擊,夜襲營帳,不知可否?”
劉曄面對此議,自是搖頭一笑道:
“曹操領兵素來求穩,雖剛至此處,營寨防守必定嚴密。”
“我軍城內並無勇將,倉促出兵,卻難得勝!”
“且他知城內弓弩之強,見我軍以弩守城,豈會強攻,此必敵軍之計也!”
“定欲虛晃於此,分兵而襲新平,引我軍增援!”
駱俊聽着其判斷,便沉聲道:
“若是如此,我軍又當何爲?”
劉曄見之,自是微微一笑道:
“若是我軍新平無備,自當中敵軍之計,然則新平有樑子虞駐守,吾無憂也!”
“可傳令前去,讓其防止敵軍突襲,待得曹軍離去,我軍再做計較!”
見其如此把穩,駱俊自不再多言,便任由劉曄施爲。
這般過得兩日,曹操見城內並不動兵,只是每日換防,亦是不由暗道:
“劉子揚雖年少,用兵卻有大將之風!”
眼見劉曄死守之態,當天夜裡,他便依照荀攸之計,親率兩萬大軍,趁着夜色朝着新平方向行去。
那想劉曄早就令城內探子四出,見得曹軍出營,便即回報。
駱俊一聽曹操果然欲襲新平,自是大喜,忙對劉曄道:
“今曹軍已出,我軍或可襲營!”
可劉曄見狀,卻是再度搖頭道:
“曹軍雖出,卻可能是誘我軍出城,且先防備,待得曹軍遠去,方可進攻!”
駱俊看着他如此穩重,自是嘖嘖稱奇,又是止住了話頭。
直到一日之後,又值夜間,便聽探子回報,言說曹操遠去,已往新平方向。
聽到這話,駱俊再勸襲營,劉曄方纔鬆口。
當下他便一番佈置,與臧訥帶領八千人馬,朝着曹操營寨行來。
及至寨外,他先埋伏三千兵馬於外,又令臧訥率兵殺入曹軍寨內。
又說曹軍寨中,曹操雖疑兵而去,卻留郭嘉於寨內防守。
因見劉曄許久未動,恐怕看出了異狀,於是便令夏侯惇道:
“我見敵軍連日不出,或許已經看出我軍之計。”
“今夜且鬆前營防備,廣派探子探查,若有敵軍夜襲,自放其入營中,讓樂進埋伏左右,或可敗之!”
夏侯惇問其言,便撤去了前營防守,只留樂進令三千人埋伏。
結果探子果然發現劉曄出城,郭嘉便令衆人準備埋伏敵軍。
由此臧訥一路殺至營中,便即驅兵大進,四面防火,然則一路行進,卻未見一人。
他心頭暗道不對,忙叫撤退,卻聽後營鼓響,便見一彪人馬殺來。
兩軍戰在一處,殺得不可開交,臧訥敗退而歸。
夏侯惇一心求戰,自是忙令追擊,那想出得營外,還未追出一里,便見左右大量弓弩手發箭。
臧訥亦是同時返軍殺回,兩軍一場惡鬥,互相損兵兩三千人,當下收兵各退。
經得此戰,郭嘉暗道劉曄行事嚴謹,絕難敗之。
而劉曄見自己襲營未成,也知曹操營內有高人防禦,當下便熄了出城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