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氏管家甄岥見張飛隊伍裡一人十分眼熟,卻怎麼也想不起這人從哪見過。猶猶豫豫正待離開,沒走出兩步恍然大悟又策馬追了回來。他熱切道:“敢問……這位可是教主?”
“教主?”張飛、關羽不明所以。
欒奕則嘴角掛笑。聽對方稱呼自己爲教主,便知對方也是聖母教的信徒。他先向關張二人解釋說:“弟不才,偶得神靈垂詢,獲天書《聖母經》一卷。後在濟南創聖母教,自封爲教主。南下的路上,弟會告訴二位兄長聖母教諸事,屆時便知那聖母教爲何物矣!”
關張二人未作多言,只是點頭。心中卻對欒奕、典韋口中所說的這聖母教頗爲好奇。不住暗想,自己這神才兄弟創出的教該是副什麼樣子?與漢中張凌的五斗米教又有什麼相似的地方?
欒奕又問甄岥說:“這位兄長怎地知曉吾是欒奕?”
甄岥撫掌慶幸,“竟真是教主。教主怕是不知,安民主教、地才毛玠毛大人所繪之《五官其樂圖》如今流傳甚廣。我家小姐頗喜毛大人筆墨,就收藏了一副《五官其樂圖》的贗品。不過,這圖雖是贗品,五位大人的樣貌卻是臨摹的極像。是以小老兒方纔一眼就認出了教主。未曾想能在這幽州與教主相見,幸甚,幸甚!”
“哦!”欒奕頓時明瞭,在胸前划起十字,“奕亦覺幸運!此乃聖母安排的緣分吶!”
甄岥有樣學樣,右手食指在額頭左右胸和腹部連點,“然也!聖母慈悲!”
“敢問甄家兄長。汝何時入的教,身邊還有入教之人否。” 欒奕藉機問起了冀州聖母教的傳教情況。
甄岥一臉自豪,“小老兒入教三月有餘矣,乃冀州第一批聖母教徒。大上個禮拜剛剛宣決志誓言,大教主李鑫閣下說小老兒主動奉獻資材,積極爲教堂募捐,還大力傳播聖母福音,功績斐然,聖母必喜樂小老兒。遂決定將小老兒上報教主處,請求教主批准破格提前爲小老兒洗禮。”
欒奕喜上眉梢,答曰:“若真如此,甄家兄長必被聖母垂青,天國之門已向你打開。”
“真的?”甄岥激動地老淚都快涌出來了,嘴上不停向欒奕道謝。
“莫要謝我。若要謝,也應感謝那在天上的人!” 欒奕神棍越演越像,有時候他甚至覺得也許天上真有那麼一位女神,正在助推他改變中華文明中東漢末年這段即將醞釀而成的災難。
“教主所言甚是,所言甚是!” 甄岥又在胸前划起十字,口中唸唸有詞禱告一陣。繼續回答欒奕剛纔的問話,道:“小老兒入教以後,全家老少亦是先後皈依聖殿。甄家上下100多口也在小老兒勸說下參加禮拜三月有餘,現都行了決志禮。至於周邊……”他細細想了下,說:“據禮拜日的情形看,目前鄴城周邊約有信徒八九千人。有一次小老兒遠行至安平郡,禮拜日不得歸,參加了一次當地查經班活動,據說鄴城各縣加起來約麼也得有七八千信徒!”
欒奕暗暗算了筆帳,安平是冀州州治所在,而鄴城則是冀州第一大城,兩座城池的人口最多,信徒也就最多,合起來差不多一萬五千。其餘數郡加起來也就等於他們倆的和,也是一萬五千。合起來冀州的信徒總數便是三萬人左右……
三萬人看起來不多,可是別忘了,聖母教才入駐冀州四個月而已。四個月最多也就算是起步期,卻能收攏這麼多信徒。其扇動能力絕對可以用可觀來形容了。
好個李鑫大教主!
想起李鑫,欒奕不由哈哈大笑。這廝最初不過是欒家廚下的一名整日按着鍋碗瓢勺使勁的大廚。只怕那時打死他也想不到,不久後的今天自己能成掌控萬人的一州教主吧!
思慮間,卻聽那甄岥繼續道:“教主怕是不知。如今冀州想信教的人多得是嘞。咱們聖母教待遇好,來聽禮拜還能拿糧食。每月第二個禮拜日還免費向信徒佘粥、佘菜,節假日還能搞到塊肉吃,這麼好的事,誰不願參與。再者說了,咱們的聖母教徒們人品也好。但凡決過志的信徒,誰家有個宰有個難的,一方有難八方支援,很容易便將溝溝坎坎的度過去了。連地方惡霸都再也不敢欺負我等了。鄰里之間親如一家,日子過得舒坦多。若無教主創教,這麼好的日子哪裡去找……冀州百姓,無不感念教主恩德!”
“莫要謝我,此聖母旨意也!”
聽了欒奕的話,甄岥再次虔誠劃十字,嘴裡唸唸有詞。只不過與上次不同,這一次他老人家的禱告詞又臭又長,聽得張飛十分不耐煩,催促欒奕說:“四弟,天色不早。我等還要趕到高陽縣投宿,需抓緊趕路纔是。”
欒奕望一眼天。可不,太陽快至中天,都快到午時了。連忙向甄岥請辭。
“教主慢行!” 甄岥連忙道:“小老兒還有些許公事,需向教主商量。”
“兄長請講!”
甄岥正色道:“冀州自前家主離世以後,家中仕途頹敝,幸得頗有田產,聊以度日。新家主持家以來,偶得教主《原富》一書,奉爲至寶,多加研習過後,決定籌募資財做些小本生意。幸賴教主書中指點,多年來竟有了些建樹,在冀州也算一方富族。原本家主欲同小老兒於今年秋後親赴聖城濟南,一是向教主道謝,二是參拜一番聖•女媧大教堂,至於其三嘛……甄家想跟教主互通貿易,購些琉璃、傢俱、書籍物件,和那名揚天下的神仙釀和神才紙到冀州來出售。可怎奈家中事務繁多脫不開身。如今可好,恰逢教主到河北來,何不在歸程路上稍稍繞道去鄴城與我家主一敘,將貿易之事暫且定下來,省得再往復奔波。不知教主覺得當否不當否?”
“這個……”欒奕又望一眼藍天,道:“甄家願與奕互通貿易,奕自然萬分欣喜。可如今……實在抱歉,濟南那邊卻有要事需奕親自處理,需快些趕回去。而貿易一事又非三言兩語可以說清的,奕實在繞不得等不得,必須即刻啓程南下濟南,隨後轉行江南。兄長若想聯絡貿易適宜,勞煩年後去濟南商討,屆時即便奕不再,也可直接找毛玠毛孝先!”
15歲時毛玠終於迎來了自己人生中的表字——孝先。至於爲他起字者不是別人,正是欒奕和他的恩師蔡邕。
說完這席話,欒奕沒再給甄岥多言的機會,拱手連說抱歉。
甄岥見欒奕確實急着趕路,便沒有繼續糾纏,目送欒奕、關羽、張飛、典韋等人開拔!心中悵然:小姐……岥盡力矣!若非要見子奇先生,怕是真得奔波旅途,去趟濟南咯!
告別甄岥,欒奕等人帶着一衆工匠跟逃難似的亡命趕路。對此,工匠們無不怨聲載道。
張飛忍不住問他,“咱們又不敢時間,四弟幹嘛一副心急火燎模樣?”
欒奕很想告訴他,按照歷史走向再過幾個月張角就要帶着黃巾軍揭竿而起了,他需要趕在這之前去江南求賢,以備將來天下大亂之時增添一大助力。
可是想歸想,話卻不能明說出來,就算說出來張飛也不一定信。
無奈之下,他只得誆張飛說,有位家住長沙的朋友,孩子生了重病,需要他速速趕過去幫忙救治。
這一謊言,明顯得到了張飛的認同,直呼“四弟怎麼不早說啊!姓名攸關,我等當速行。”當即決定讓工匠們在後面慢慢走,自己尋到濟南去。而他則和關羽、典韋一起,隨欒奕快馬加鞭,穿冀州,跨黃河,過濟水、兗州、豫州,連春節都是在趕路的途中度過的,終於在大年初八趕到了大江,也就是長江北岸的三江口港。
春後的天氣依然寒冷,即便是長江流域亦是如此。寒冷的空氣正從北方南退,與南方的暖流相撞竟下起紛紛揚揚的大雪來。
雪花飄舞,鵝毛般大,冰雪飄零,將山川、樹木、老屋、古道染上一層雪白顏色。
原本欒奕還以爲,沒有暖氣、羽絨服的北方冬日已經夠寒冷難耐了,卻不曾想南方的冬天竟比北方還要寒冷。
他與關張、典韋在江邊尋船過江,久尋未果。詢問過當地人後才知,現在年關未過,在加上天寒地凍,江邊很少有船家出船。就算有幾個家裡揭不開鍋,這時候入江的船,也被那些有雅興的富家子弟三五成羣包了去,趁節日遊江,觀冬日的雪景。
只不過這些富家子弟多爲自圖其樂,搞的是私人派對,幾乎都不願意有陌生人搭載他們的船。
無奈之下,欒奕只得在江邊死等,只求機遇使然,給他們一艘船,讓他們奔長沙去。可是一天過去,從白到黑哪裡有什麼船來!
欒奕等人只好在鎮上住下,來日再去江邊探查。
一日,又一日過去了。眼見江上還是沒有船的影子,欒奕越發的心急,畢竟從長沙回濟南還需不少時日,若是走到半路恰遇張角發難,那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