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墟之上,江陵守軍已身在地獄。
他們以爲,今天一戰,只是一場慘烈的攻防戰而已。
儘管他們鬥志低落,但好在還有一座堅不可摧的城牆可以依靠,讓他們心中稍安,多少還有幾分守住的信心。
但轉眼之間,那鋪天而下的閃電,就擊碎了他們殘破的希望,令他們見識到了這輩子最最恐怖的一幕。
天崩地裂的倒塌,幾乎在一瞬間發生,數以百計的士卒,在來不及反應的情況下,就被倒塌的城牆壓成了肉泥。
更多的人,則是被電光劈爲焦土,連渣都不剩下一丁點。
地獄降臨般的突變,令倖存的敵卒,陷入了無盡的恐懼之中,慘聲與哭聲響成一片。
當崩塌結束,雷暴結束後,倖存的守軍們,戰戰兢兢的從縫隙中爬起來,透過塵霧四下一掃,驚恐的看到,堅不可摧的城牆,竟已夷爲平地。
恐怖還遠沒結束。
就在他們還沒有回過神來時,耳邊便響起了震天的殺聲,他們透過漸落的塵霧,向着北面一望,驚見數不清的蘇軍士卒,如出籠的虎狼一般,鋪天蓋地的向他們狂涌而來。
蘇軍全線進攻!
倖存的幾千號荊州兵,崩潰的意志,轉眼更崩潰到了沒邊,想也不想就抱頭鼠竄。
有馬的奪馬而逃,沒馬的則丟盔棄甲,連滾帶爬的向着內城方向逃跑。
而數以千計的士卒,直接精神就瓦接崩潰,連逃跑的力氣都沒有,趴在廢墟上伏首求降。
蘇軍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爬過廢墟,殺入了城中。
徐晃衝鋒在前,縱馬提斧,當先踏上廢墟,手起斧落,便將數名敵卒斬爲粉碎。
緊接着,五萬蘇軍將士如潮水漫過堤壩,洶涌的衝下廢墟,向着江陵內城灌去。
圍城許久,今日,終於到了他們建功立業,殺個痛快的時候了。
虎狼般的將士們,一路狂衝,見人就殺,把崩潰的敵卒殺個片甲不留,不少伏地投降的敵卒,都被他們殺紅了眼,直接斬殺。
綿延數十步的血路,從廢墟上方,一直漫延而下,直抵城內。
衆將士盡皆灌入城內,蘇哲隨後而至,也策馬登上了廢墟。
立馬傲立,站在曾經的城樓所在位置,一眼掃去,整個江陵城都盡收眼底。
他可以看到,數不清的敵卒,正如受驚的羔羊一般,望風而潰。
他彷彿看到,整座城池,都在他的腳下顫抖。
這座荊州第二大城池,劉表最後的巢穴,終於被他踩在腳下了。
蘇哲年輕的臉上,燃起無盡的興奮,那積聚在心底的復仇怒火,在這一刻再次奔騰而出。
他一聲狂笑,馬鞭一指,大喝道:“我蘇哲的勇士們,給我盡情的殺吧,把那些輕視過我蘇哲的傢伙,把那些自以爲是的世族豪強們,統統給我殺光!”
蘇軍將士在他的激勵下,奮勇向前,一路狂殺。
老將黃忠,此刻正在苦戰。
城樓倒塌的一瞬間,這位武藝絕倫的荊南之虎,反應及快,縱身一躍,避過了崩塌一劫。
當他從廢墟中爬起來時,卻驚見城門已轟塌,數不清的蘇軍正蜂擁而來。
“又是雷暴,莫非,上天也在相助那小子嗎?”黃忠仰望蒼天,心中是無盡的困惑和驚歎。
轉眼,蘇軍襲來。
黃忠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翻身上馬,舞刀血戰。
儘管他武藝絕倫,一口氣斬殺了數十人,卻獨木難支,根本無法挽回崩潰的大勢。
無奈之下,黃忠只得撥馬轉身,向着城南方向逃去。
而在這個時候,劉表正帶着不到三千的新兵,在趕往北門增援佈防的路上。
那三千新兵,乃是身在江陵的世族豪強們,把自己的家僕私兵貢獻出來,勉強爲劉表拼湊出來的一支生力軍。
沒辦法,江陵城形勢危急,一旦城破,一城的世族豪強都難逃一死,到了這個存亡時刻,他們也只能拿出自己的家當來,助劉表垂死掙扎。
北門上空忽來忽去的雷暴,令劉表心情愈發不安,加快了行軍步伐,生恐出什麼差池。
隨着北門越來越近,他卻不斷聽到崩塌聲,狂殺聲,也隨之越來越近。
“不會的,不會的……”劉表心裡不斷的這樣對自己說,安慰着他不安的心。
轉過最後一道街角,北門一攬無語。
劉表倒吸一口涼氣,蒼老的身軀瞬間凝固,一張老臉定格在了目瞪口呆的一瞬。
那表情,就彷彿看到了鬼一般。
在他的視野之內,本是如鋼鐵長城般屹立的北門,連城門帶城牆,竟已化爲烏有!
數之不盡的蘇軍,正從廢墟上,鋪天蓋地的漫涌下來,追輾着他崩潰敗逃的士卒。
“城牆竟然……竟然破了?”
劉表嘴巴大張,愕然凝固,滿腦子都被匪夷所思四個字填滿。
他作夢也想不明白,在投石機的轟擊之下,都屹立不倒的江陵城牆,他最後的依靠所在,爲何會在轉瞬之間,莫名其妙的倒塌。
敗潰的士卒蜂擁而來,無視劉表的存在,從他的身邊溜過,奪路而逃。
精銳的官軍尚且如此,身後這些新招的士卒,更是鬥志崩潰,跟着一起抱頭而逃。
劉表感覺自己就象是一葉孤舟,被拋棄在了大海之中,任由暴風雨來襲,那種無助感,令他幾近絕望。
而在那廢墟上空,“蘇”字大旗已高高的樹起,在陽光下耀眼飛舞。
劉表心頭一顫,他彷彿能看到,自己曾經輕視的那個寒門小子,此刻此刻正站在廢墟上,用何等得意的目光,俯視着江陵城。
“爲什麼會這樣?我劉表堂堂漢室宗親,一代名士,爲什麼會敗在那樣一個寒門奸賊的手上?這世道怎麼了,天理何在,大道何在啊?”
絕望心碎的劉表,猛擡起頭,怒問蒼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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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他的吼聲,卻被淹沒在震天的喊殺聲,無人理會。
就在這時,前方黃忠飛奔而來,一見劉表,便大叫道:“主公,江陵城守不住了,末將護送主公殺出城去,先退往江上再說吧。”
看到黃忠還在,還沒的拋棄他,劉表心中的苦澀稍稍緩解,彷彿又看到了一線希望。
他便咬牙切齒的問道:“漢升,那蘇賊是怎麼攻破城池的?好端端的,城門爲何就崩塌了?”
黃忠一聲無奈的苦嘆,便將天降雷暴,轟破城牆的經過,短短數語道了出來。
“天……天降雷暴?”
劉表眼睛瞪到斗大,聲音都在顫抖,滿臉的愕然震驚,好似聽到了這世上最不可思議之事。
他驀然間,想起了先前那一次次與蘇哲有關的傳言。
無論是他,還是董卓,在與蘇哲交手中的一次次敗仗,都逃不掉“天象”二字的身影。
就彷彿,冥冥之中,有上天在幫那小子,屢屢出現有利的天氣變化,幫那小子羸取了勝利。
甚至,很久之前的新野一役,也是一場雷暴,幫着蘇哲攻破了新野城。
劉表雖然震驚,知道蘇哲的神奇,但卻從未親身體會,總是心存質疑。
而這一次,當他真正經歷到,這不可思議的天象,幫着蘇哲轟破江陵城牆之時,他的所有質疑都蕩然無存。
“那小子屢屢能碰上有利於他的天象,就證明上天在幫他?可是,上天爲什麼要選中他呢?他既非我劉氏皇族,又不是世族名門,不過是一個寒門奸徒罷了,上天爲什麼要選中這種人?爲什麼?”
劉表又陷入了憤怒困惑之中,喃喃自語,不斷的質問上天。
黃忠眼見他發起了呆,又見身後蘇軍追來,顧不得許多,拽起了劉表就向南門方向逃去。
失魂黯然的劉表,沉浸在困頓之中無法自拔,只能任由黃忠拉着,隨着敗兵流一路逃去,逃出南門,向着江邊水營逃去。
身後,江陵城越來越遠,一面“蘇”字大旗,已在南門城樓上,高高的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