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營,王帳。
蘇哲還在閒飲小酒,坐等着孫尚香的歸來。
這時,帳簾掀起,香風馨鼻而去,一擡頭,卻見一襲丰韻的少婦身影步入帳中。
是龐童。
“童兒來啦。”蘇哲伸出了手來。
龐童盈盈上前,熟練的把手交給蘇哲,順勢坐入了他的懷中。
此前龐童一直留守在建業,幫着蘇哲撫定人心,穩定局勢,如今建業方面總算是形勢穩定,人心歸附,龐童才趕來了合肥。
夫妻二人一月不見,如隔三秋一般,難免要親親暱暱一番。
“夫君,聽說你放了那孫尚香去勸說孫策歸降了,可有這回事?”龐童問道。
“童兒的耳朵倒是很靈呢,剛來就知道了,沒錯,確有此事。”蘇哲也不隱瞞。
龐童卻笑道:“那孫策性情剛傲,斷然沒有可能歸降,夫君應該很清楚這一點,明知如此,卻還要放那孫尚香去勸降,莫非另有用意?”
“童兒聰明,什麼都不瞞不過你,那你覺的,爲夫有什麼用意?”蘇哲輕撫着她的臉龐問道。
龐童不假思索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夫君是因爲收降了許多江東文武,而這些人當初對孫策又極爲敬服,所以夫君纔想通過勸降這一舉動,來讓那些孫家舊臣們心存感激,才能更好收取他們的人心,對吧。”
蘇哲哈哈一笑。
這一聲笑,代表着他承認了龐童的猜測。
這時,龐童卻又道:“不過我覺的,夫君光靠這點手段還不夠,那孫策若不肯投降,最終你還是要殺他,一旦斬殺孫策,必定會令那些江東舊臣們心中傷感,依舊會影響到他們對你的忠心。”
“說的倒也是,那童兒以爲,我還應該怎麼做呢?”蘇哲饒有興致的看着她。
龐童薄辱揚起一抹玩味笑容,“童兒倒是有一條計策,既能盡收江東文武的人心,還能讓夫君享受一樁豔福。”
聽到豔福二字,蘇哲眼眸不由一亮。
龐童便接着道:“夫君不如就娶了那孫尚香吧。”
蘇哲一怔,驚訝的目光看向龐童,似乎不敢相信,她竟然提出了這樣一個“貼心”的建議。
“不是吧,童兒你竟然這麼大度,別的夫人們都怕本王納妃,你卻鼓動本王納妃?”蘇哲不解的望着她。
龐童卻淡淡道:“夫君這麼說,可就輕看童兒了,童兒的心裡不光裝着夫君,還裝着天下,豈會象其他人那樣,爲所謂的嫉妒心而不顧夫君的大業。”
一番話,聽的蘇哲是肅然起敬,不由歉然笑道:“是本王誤會童兒了,不過,你讓本王娶孫尚香,總得有個理由吧。”
龐童便道:“孫尚香乃孫氏子孫,代表的是孫家,如果夫君娶了她,就等於跟孫氏結親,兩家恩怨就此一筆勾銷,到那個時候,還怕孫氏那些舊將們,不死心塌地的爲你效命嗎?”
蘇哲恍然省悟,腦海中不由浮現出了孫尚香那絕美的面容,又琢磨着龐童的分析,倒確實是一件兩全其美的好事。
就在這時,外面親兵來報,言是孫尚香回來了,不但回來,還帶了三員江東老將。
“沒有孫策嗎?”蘇哲問道。
“稟魏王,只有這四人,沒有孫策。”
蘇哲眸中掠過一絲狐疑,便拂手道:“傳他們進來吧。”
片刻後,帳簾掀起,孫尚香當先踏入了大帳,後面緊跟着三員神色黯然的老將。
“怎樣,孫小姐,你那位兄長可想通了嗎?”蘇哲笑問道。
孫尚香不答,卻現三員老將使了個眼色。
三員老將彼此相望,個個神色糾結猶豫,遲遲沒有動作。
孫尚香便嘆道:“都到了魏營,三位老將軍還有什麼好顧慮的。”
三人神色一凜。
其中一位老將便一咬牙,伏身拜倒在了蘇哲跟前,沉聲道:“老朽程普,拜見魏王。”
他一帶頭,其餘兩位老將也再無猶豫,也跟着拜了下來。
“黃蓋拜見魏王。”
“韓當見過魏王。”
帳中衆將無不神色驚奇,看着三位伏地的江東老將,無不狐疑困惑。
“這是什麼意思……”蘇哲也驚訝的看向孫尚香,手卻指向三位老將。
孫尚香苦澀一嘆,默默道:“兄長他太過固執,放不下尊嚴歸降魏王,非要憑一己之力死戰到底,但他不忍三位老將軍陪他一起赴死,所以命令他們隨尚香出城,前來歸降魏王。”
原來如此。
這一刻,蘇哲竟不禁對孫策肅然起敬。
明明有活命的機會,卻依舊要死戰到底,只爲捍衛自己的尊嚴,這等的剛烈血性,即使是作爲敵人,也足以贏得蘇哲的尊重。
而孫策雖然自己決心死戰,卻又不忍牽連他孫氏的三位老部下,大度的放他們出城來歸順自己,這份情義,這份氣度,同樣令蘇哲刮目相看。
“我已經盡力,還請魏王開恩,饒紹兒一死。”孫尚香也跪了下來,向蘇哲求情。
“我等三人願爲小公子抵命,還請魏王開恩。”
韓當等三位老將,也慨然無畏,只爲孫紹求情。
蘇哲看着跪伏在前的這三人,心中不禁暗暗感慨,便想孫家雖然有孫權這樣的敗類,卻也有孫策和孫尚香這樣重情重義的英雄,還有韓當這樣的忠義老臣,孫堅在天之靈也算欣慰了。
“看在你們的情份上,本王網開一面,就饒孫紹一死吧,你們起來吧。”蘇哲拂手道。
孫尚香四人大喜,對蘇哲忙是拜了又拜,感恩戴德。
蘇哲接着又看向許褚:“仲康,你即刻安排人手,送新昌縣侯孫紹前往遼東不封,非本王之詔不得離開封地半步。”
“諾!”許褚得令,匆匆告退。
孫尚香嬌軀一震,愣怔了一下,方纔明白了蘇哲這道命令的深意,不由一聲悵然暗歎。
蘇哲封孫紹爲縣侯,食邑近千戶,已經是相當厚待,足以保證孫紹和他的後代錦衣玉食。
不過,孫紹的封地新昌縣,卻在幽州最北面的遼東郡,與老家江東相距何止萬里。
蘇哲把孫紹封在這麼遠的地方,用意再明顯不過,自然是把孫紹遠遠調離江東舊地,跟孫氏舊臣們統統隔離,此生再無相見之日。
這樣一來,孫紹既無舊部,又無地盤,就算他將來長大了萌生異心,也巧婦難爲無米之炊。
孫尚香明知蘇哲的用意,卻不敢有任何反對意見。
對她來說,蘇哲能饒她侄兒一命,已經是格外開恩,至於封到哪裡,她哪敢再有異議。
韓當等三位老將,自然也無法可說。
“多謝魏王對紹兒的厚待,只是紹兒這一去,尚香此生只怕都無法再跟他見面,不知魏王可否開恩,讓我這個做姑姑的去送一送他。”孫尚香向蘇哲乞求道。
蘇哲大度的一拂手:“這是你之常情,本王豈會阻攔,你去吧,還你們三人,也一併去送一送吧。”
當下孫尚香四人又是一番感激,四人方纔告退離去。
她一走,龐童便嘆道:“這孫尚香倒是一個有情有義的奇女子,這樣的女子,才配得上夫君你。”
她言外之意,自然是想勸蘇哲納了孫尚香。
蘇哲卻眼眸中殺機凜然,起身走向帳外,遠遠望着合肥城頭,冷冷道:“娶不娶她先不急,先給本王掘了河堤,水淹合肥城,滅了孫策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