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現在的局勢,烏延也已經沒了辦法,於是對着站在大帳門口的親衛隊長吩咐一聲:“擡進來吧。”
那個親衛隊長躬身施禮之後退了出去,不一會兒帶進來一行人,擡進了十個沉重的木箱,堆放到大帳的中間,親自打開來,是一箱箱的白銀黃金,還有珠寶玉器,在大帳裡洋油燈的照耀下,散發着令人目眩神迷的光芒。
所有的將士眼睛都突然亮了起來,貪婪之色充盈其間,但不過轉眼就頹喪的長嘆一聲。金銀珠寶再好,也要有命去花,現在已經到了走投無路的地步,十箱子金銀珠寶,還不比幾頭能吃能繁衍的牛羊更實在呢。
烏延將目光熱切的投向了淡然微笑着的田疇,神態無限恭敬的拱手請教:“事情已經到了這種地步,還請先生幫忙出個主意,這是我對先生的一點謝意,一旦先生的計謀能讓我們擺脫這種困境,與蹋頓大單于匯合,我將再以十倍奉上,同時,給我五年時間恢復生息,我向長生天發誓,我將贈給你5萬鐵騎,以及一年全部給養,讓您去實現您爲老少主公報仇的心願。”
這樣的承諾,讓全大帳的人無不倒吸一口冷氣。
這金銀珠寶倒是沒有什麼,而是未來的5萬大軍鐵騎,真的交給了這個田疇,回到中原去,他轉眼便是一股不可撼動的強大勢力,殲滅任何一個他想殲滅的對手,都絕對不再是一種夢想。
田疇似乎也被這樣的許諾打動,眼睛亮了起來,不由自主的震了一下,沉思了一陣之後,擡起頭道:“既然大王如此信任與我,在下不才,卻有兩個辦法能解決大王現在的危機。”
一聽說田疇有辦法解決眼前的窘境,而且不但能解決,一下子還有兩種辦法,當時烏延眼前一亮,立刻充滿了希望:“先生辦法能行,我必不惜一切報答先生。”
田疇站起來,給烏延施禮:“只要我的辦法可行,還望大王現在就向長生天發誓,實現你剛剛答應我的諾言。”
烏延立刻站起來,面向北方雙手向天,大聲的吼道:“我,烏桓南部大王烏延,現在向長生天發誓,一旦先生的計謀能讓我部族逃脫昇天,繼續延續下去,五年之內,我必助先生5萬鐵騎,如若違背誓言,情願受長生天降下任何災禍處罰。”
放下了雙臂,看向了田疇,眼中充滿了希望和懇求。
田疇就滿意的笑着,伸出了一隻手指:“第一個辦法,我們的這次遷移,採取搬磚形式。”
“搬磚?怎麼個搬磚辦法?”烏延就徹底的迷糊了,因爲草原裡就沒有磚頭。就沒有幹過這種活計,當然不懂。
田疇淡淡一笑,拿起了兩隻茶碗,然後向衆人解釋道:“我們將整個部落一分爲二,先派出一部向北遷移,行走十里的時候,立刻駐紮下來,然後,後一部分開始向前推進,當後一部分推進到與先前的部分匯合之後,先前那已經休息過的部分,再次向前推進十里,然後在此駐紮下來,等待後部分的會合,如此層疊前進,直到脫離呂鵬大軍的糾纏。”
大家就被這種前部分後部分的弄懵了,這就是搬磚辦法,也沒有什麼新奇啊,這樣怎麼就能解決問題呢?
烏延沉思了一陣之後,突然雙手一拍,連連叫好,看看屬下這幫人依舊懵懵懂懂懵圈的樣子,烏延就大聲的解釋起來。
“分成兩部,兩部各有實力,而且相距不遠,形成互爲犄角之勢,可以守望相顧,敵人若敢於在中間突擊截斷我們,我們就可以兩面進攻,將這股敵人消滅在我們之間的地段上,而敵人不能進攻,我們就可以從容北上,雖然這個辦法消耗時間,但我們有的卻恰恰是時間,如果這樣能將這支漢人軍隊拖入到冬天,到時候,鹿死誰手還未可知呢。”
被這麼一解釋,所有的將士立刻恍然大悟,紛紛拍案叫絕,原先的那種沮喪頹廢的氣息,轉眼之間就被滿滿的信心替代,大家紛紛贊同,田疇先生的計謀真的是高啊。
有了這個切實可行的第一步,烏延就充滿信心的向田疇尋求第二步。
田疇笑着堅定的道:“談判。”
“談判?和誰談判?怎麼談判?”這再一次讓大帳裡所有的人蒙圈了,這時候他們才感覺到,吃牛羊的腦袋,絕對比不上吃五穀雜糧的人轉的快,這時候他們纔不得不承認,漢人的腦袋裡都是精華,自己的腦袋裡都是牛糞。
“去和呂鵬談判,讓他放過我們一馬。”這句話一出,簡直讓所有的人目瞪口呆,每個人的腦袋裡都開始牛糞爆棚,塞的是滿滿當當。
雙方在這裡打生,打了這麼長時間,呂鵬已經佔據了絕對的優勢,怎麼能夠和自己談和呢?實在是不明白,就連一項自詡爲有謀略的烏延,都實在想不通了。
田疇就輕鬆的笑着道:“談判這種東西,不過是抓住對方的難處,給他指出來,抓住對方想需要的,我們儘量滿足他,然後達成共識,也就成了。”
“對方有什麼難處?我們怎樣滿足他的要求?滿足他什麼樣的要求?”這個是非常關鍵的,烏延必須確認清楚。
“呂鵬這次出兵,他的主要目的是兩個,一個是不惜一切代價削弱我們烏桓的實力,爲他將來爭霸中原,消除後顧之憂。不惜一切代價的搶掠我們,爲他將來爭霸中原,增強物資實力,只要抓住這兩點做文章,我想,我就能說動呂鵬,放過我們。”
然後看了看一臉不明白的衆人:“現在他們已經嚴重的削弱了我們的實力,我們也將這片烏桓東南面的草原放棄了,這樣就等於解決了他後顧之憂,這樣,他的第一個目的就達到了。然後我們再讓出一部分牛羊馬匹給他,他的第二個目的也就達到了。”
大家想了下之後,就同意的點頭。
“然後再抓住他的弱點,第一個就是,冬天即將來臨,如果和我們這樣耗下去,寒冷的冬天,就會將它凍死在草原之上,而最主要的一點。”說這話的時候,田疇的語氣突然變得陰冷起來:“他呂鵬不過削弱了我們這個部落,而他真正的大敵蹋頓,他卻沒有消滅多少,這時候指點給他,他一定會放過我們,去開始全力對付蹋頓,這叫什麼?在我們漢人裡有一條計謀,這叫禍水東引。”
所有的人都被這樣的計謀,震驚得目瞪口呆,但細想之後,所有的人都不由得拍案叫絕,正所謂死道友不死貧道,呂鵬去撕咬蹋頓,其實在座的諸位還是求之不得呢,只要蹋頓的勢力也被削弱,那麼兩股合二爲一,說不準自己還會有一個巨大的收穫。
禍水東引,不,禍水西引,這纔是求之不得的好計謀,草原的話來說叫什麼?叫借刀殺人。
“要何人去談判更爲有利?”問這話的時候,烏延盯着田超的眼睛,充滿了一種漢人的智慧——你出的計謀不錯,那麼這件事就交給你辦了。這是千古以來上級對下級的恩寵榮耀規矩。
田疇當然欣然接受:“若是大王信得過我,我便帶着十箱金銀珠寶,走一趟呂鵬的大營,會一會那野心勃勃的傢伙。”
烏延激動的立刻一把拉住田疇的雙手,緊緊的搖晃幾下:“一切都拜託先生,這十箱子的珠寶金銀,是先生的,我再另備一份。”
田疇哈哈一笑:“我現在孜然一身,要這些金銀珠寶有什麼用處?不過是被人窺視的東西罷了,有着十箱的珠寶在我的身邊,說不定哪一天,我的腦袋就被人砍了。”然後玩味的掃視了一眼老五。接着對烏延道:“而大王的身邊需要留下足夠的金銀珠寶,因爲只要大王進入大單于的王庭,就需要無數的金銀財寶去收買賄賂王庭裡重要的人物。這纔是最關鍵的。”
見到田疇如此貼心,當時烏延眼圈一紅,一個鐵骨錚錚的漢子,一個連自己兒子戰死都沒有落淚的草原英雄,真的被感動了,聲音哽咽道:“若是先生不負我,將來我必不負先生,烏延部必不負先生。”
田疇哈哈一笑,狠狠的搖動了幾下烏延的手,然後對着那個親衛隊長道:“你跟着我,擡上這些勞神子的東西,咱們去呂鵬的大營走一趟。”
看着瀟灑遠去的田疇背影,大帳裡七嘴八舌,竟然有的人說出來,是不是這個田疇藉故帶着金銀跑了?
烏延卻信心滿滿的一笑:“田疇,忠義之士也,他的深仇,還要我去幫他報,而這個呂鵬,是殺了田疇大小主公的公孫瓚的女婿,也算是一個仇人,他怎麼會去投降他呢,最主要的,你們不瞭解漢人的迂腐,尤其是文士的迂腐,他們講究的是一諾千金,這比他們的命都重要,我們就等着田疇先生的好消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