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郡陽夏謝家,原本不過是名不見經傳的小族,但其族長在曹操起兵的時候,就堅定的站在了曹操的身後,幾乎傾盡家財,動員了所有家族的人力物力輔助曹操。
他的付出也得到了豐厚的回報,隨着曹操勢力的不斷壯大,他的家族也隨之興旺發達起來,土地人口物資都在不斷的擴大,尤其開始掌握了和幽州呂鵬的商道,更是財源滾滾。有了原先的信任,第二代族長謝景雋(東晉門閥謝安的曾祖父)被曹操任命爲典農中郎將,於屯田地區掌管農業生產、民政和田租。
誰能統一天下,還未可預卜。除了兵強將勇,謀略得當外,還必須有充足的糧秣供應,即俗話說的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典農中郎將於東漢末年建安初,曹操從棗祗之議置,實行於屯田地區,掌管農業生產、民政和田租,職權與太守相埒。這樣就奠定了後世東晉最著名的王謝門閥之一的謝家。
但是隨着時間的推移,整個政治格局在不斷的變化,曹操一敗再敗,從中原勢力的頂峰跌入了低谷,而跟隨着支持他們的門閥,也開始變得沒落起來。
最終,曹操以死換取了和劉備的結盟,放棄中原向南方遷移。
南方是什麼地方?在中原人的眼裡,南方是煙瘴之地,是未開化的地區,中原人稱呼南方人爲蠻夷,也叫南蠻,所有的人都視那裡爲畏途。即便是一千多年後,那裡都是放逐囚犯的地方,何況是現在。
但是沒有辦法了,自己的靠山倒了,整個家族也即將傾覆,爲了能夠繼續延續下去,謝家,這個已經死死綁在曹魏戰車上的家族,就必須跟着曹魏,繼續向南遷徙,然後就繼續支持曹魏,以圖東山再起。
“爹爹,不走不行嗎?”小兒謝衡揚着小臉,看着坐在大堂上一言不發的父親,滿嘴稚氣的問道。
謝景雋摸着小兒子的頭,輕輕的搖頭:“不行的,因爲我們的家族已經和曹魏緊緊的綁在了一起,我們的榮辱,也已經和曹家生死與共,如果我們不走,不要說別人會敵視我們,即便是曹家也會第一個向我們出手,我們家族的實力還不能和曹家想抗衡,我們只能接受命運的安排。”
謝衡就似懂非懂的點點頭,但他卻牢牢的記住了父親說的話,自己的家族不能和別人抗衡。這他懂得了,要想能夠左右自己家族的命運,就必須讓自己的家族足夠強大,強大到能夠左右所有的勢力。於是,謝家就從現在開始,一代一代的努力着,向着能夠左右整個天下形勢發展,如果放在後世,他們的確達到了這個目的,謝家人才輩出,將相無數,成爲三百年中的皇后專業戶。
但現在呂鵬主導的三國,他們還會形成門閥嗎?
大兒子謝纘這時候進來,給父親施禮:“父親,一切都已經打點完畢,我們可以上路了。”
謝景雋就長嘆一聲,站起身來,揹着手,開始在自己的院子裡慢慢的走動。
自己已經幾十年的經營,家族勢力龐大,錢財積攢無數,因此所打造的宅院也奢華無比,現在的謝家宅院,完全可以和普通的一個集鎮相媲美,其奢華程度,即便是一地軍閥也不可及,這是費了幾十年無數心血打造的宅院,建造的時候,謝景雋還幻想着,這座宅院將延續到千年萬年,成爲謝家的祖庭。
但現在這一切都煙消雲散了,慢慢的走在如蜘蛛網一樣的間隔庭院的小巷子裡,看着每一個石板,每一個臺階,每一個小門,他能清晰的記得建造這個的時候的目的。
“這個是老五家的小兒子娶了一個小妾,而且爲他養了一個兒子,我特意獎賞他的一座院落,裡面是三間正房,左右各有三間偏房,後面還有一個小院子,原本是想讓他們種些蔬菜瓜果,結果被那個小子改造成了一個小小的花園,在自己的那個孫子滿月的時候,自己還常在那個花園的石凳子裡賞月喝酒。”
“這是自己那個寡婦嫂子安養晚年的地方,自己也是費了一番心血的,裡面幽靜雅緻,老嫂子最終壽終正寢,在這個院子裡,現在他的墳墓,就在謝家的祖墳裡。”想到這裡的時候,不由得再次長嘆:“早死是福,老嫂子一生勤儉孝道,修來這早早的逝去,享受了謝家該有的榮華,然後安靜的躺在自己家的祖墳,不再經受着顛沛流離之苦。”
“還有這條小巷,曾經在這裡發生過一個命案,自己家族的兩個孩子互相鬥毆,年長的叫小的打得頭破血流,自己作爲家族族長,就在這裡,將那個不待見弟弟的小子打死。兄弟欺負弟弟,弟弟不尊重兄長,這在想要將族羣發展壯大的目標裡,是絕對不允許出現的,必須用血淋淋的事例,告訴所有的家族子弟,兄弟們團結,才能讓家族走得更長遠。”
足足用了半日的時間,謝景雋纔將自己的莊園走了一個遍,感覺到累了,就在一個石凳上坐下來,跟在身後的一羣兄弟默默的看着他,等待着他的決斷。
最終一個兄弟忍不住問道:“可以點火了嗎?”
既然整個家族搬遷了,那麼這個奢華的莊園就沒有必要留給人家,家族已經商議過了,就在大家離家之後,一把火將這個莊園燒燬。
想了再想之後,謝景雋還是改變了自己的主意:“留着吧,不管是誰佔據她,最終還能夠讓它延續下去,或許有一天,我們的家族能夠重回這裡,收回我們的東西。”
對於能夠重回故里,所有的人心中都萬分期盼,但是能夠回來嗎?鬼才知道。
最後走到了宗祠的大殿,看着已經搬空了的神位,謝景雋親自關閉了大門,上了一把鐵鎖,然後戀戀不捨的走向了莊園之外的祖宗墳塋地。
最後的隆重祭祀,已經在前天舉行完畢,這一次過來,不過是做最後的一切道別。
跪在祖宗的墳墓前,不再哭泣流淚,也不再祈禱禱告,該說的都在前天說完了,已經沒有什麼再可以說的了,爲了保證祖宗墳塋不被盜掘,所有顯示自己家族興旺的物品都已經清除,現在這裡,就好像是一堆亂墳崗。
抓了一把土,小心的包起來,揣到了懷裡,然後轉身,告訴自己的兒子們,告訴自己族中的子弟:“一定一定要記住,這裡,纔是我們謝家真正的根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