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亭失守,這立刻暴露了諸葛亮的後背,讓他的大營根本處在兩面夾擊的狀態,讓他不得不日夜擔心東吳軍隊對自己的侵擾,不再能全力攻擊淩統的水師,讓整個戰役的自己,變得無比被動起來。
看着灰頭土臉跪在自己面前的馬謖,諸葛亮已經不能用憤怒來形容自己的心情了,他現在反倒沒有了憤怒,有的只有恨鐵不成鋼了。
不過這時候諸葛亮倒是又有了一種輕鬆的感覺,那就是他悉心培養的兩個後起之秀,他們的能力都在伯仲之間,指揮軍隊上各有所長,總是讓他難以取捨,但現在好,他總算是有了決斷。
自己未來的接班人只有一個,而自己選擇的人選卻是兩個,無論誰上位,這兩個之中畢竟有一個要對上位者心存不滿,未來他們兩個就會出現內鬥,而內鬥是最可怕的。
這就像當初的魏延。
魏延在作戰的勇猛上,還是在軍法韜略上,其實在整個劉備集團裡,遠遠高於關羽,而在綜合實力上,其實只是略微低於諸葛亮,如果諸葛亮在朝廷一心一意的從政,將整個軍事交給魏延,實際是非常恰當的。
但當時諸葛亮在錯綜複雜的政治環境裡,必須掌握住軍權,只有這樣才能推動政治的進行,在這個混亂軍閥混戰之中,軍政不分家,才能做出成績來。
而當時魏延對軍權已經顯示出了躍躍欲試,並且他的光芒已經開始顯現,在軍隊中的威望已經開始直線上升,這就嚴重的威脅了諸葛亮的軍政不分家的根本,所以用了一個莫須有的罪名,命令馬岱伏擊了魏延,雖然殺了這個少有的獨當一面的帥才,對整個大漢集團的軍事來說是一種損失,但和未來可能出現的權力之爭相比,確實利大於弊。
現在又出現了姜維和馬謖之間的競爭,同樣在這個紛亂的亂世,中央集團不能夠意見統一,那絕對不是危害,而是一種災難。
所以在姜維和馬謖之間,你只能選擇一個,而另一個必須除掉,這已經是糾結在諸葛亮心中好久的事情,雖然痛苦,但必須如此。
本來這兩個人之間難以取捨,但這次馬謖的表現,已經徹底的暴露了馬謖的這個人的不可大用。
在自己身邊的時候,表現的是唯唯諾諾恭敬無比,結果一旦離開自己的視線,立刻就表現出他的桀驁不馴,表現出了他的獨斷專行,這樣的性格是要不得的,如果未來將整個軍事集團交給他,一但他領兵在外,就將成斷了線的風箏,絕對不會再受中央集團的控制,一個新的軍閥就將出現。
還有是他的過於自負,他太堅信自己的能力了,結果這個堅信已經演變成了盲目自大,取得一點小小的成績,就立刻忘乎所以,這是取敗之道啊。
目無上司,欺凌下屬,不納忠言,狂妄自大,雖然有才能,但這都是未來不受控制和自取滅亡的根本。
於是諸葛亮利用這次機會痛下決心,將已經變得難以控制的馬謖斬殺。
看着跪倒一地求情的文武,其實諸葛亮的心中也是無限悲痛和不捨,畢竟自己以弟子的身份收留他們,教導他們,師生情誼難捨,怎麼能就這樣忍心?但是大形勢在這裡,爲了以後的安定團結,爲了以後自己能夠順利的將權力轉交到姜維的手中,爲了姜維以後不被掣肘,他必須爲姜維鋪平未來的道路,所以,他必須現在用這種名正言順的藉口,殺了馬謖,否則就像魏延一樣出現尾大不掉的狀況,在殺他的時候,一來非常棘手,二來還被人詬病。
用衣袖掩住痛哭流涕的自己的臉,諸葛亮嘶啞着聲音對着跪的滿地的求情文武道:“軍令如山,有功當獎有罪責罰,這是治軍的根本,不能因爲馬謖和我有師徒之情份,就饒恕了他這個捅破天的罪過,否則以後誰再犯了罪過,都因爲這個和那個之間的關係而饒恕他,那麼國將不國,軍將不軍。”
馬謖也知道這一次自己闖了大禍,就因爲自己急功近利,想要在自己獨立領軍的時候,在和姜維互相競爭的背景之下,做出一番成績來,加重自己這一方面的籌碼,爲未來自己上位,接替丞相的軍權做好準備。
但現在看起來,自己也的確太嫩了,小小的街亭一丟,將這個整個戰役變得被動,就等於是敗壞了整個戰役,這樣的罪責是不能夠被饒恕的。
同時馬謖沒有請求戴罪立功,是心甘情願的領罪,他知道,自己這次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被原諒了。
自己和姜維在未來,只能有一個繼承諸葛亮的軍權位置,正所謂一山難容二虎,優勝略汰,這已經是再明顯不過的了,在自己兩個人被諸葛亮選中培養的時候,就已經註定了,將來只能有一個人活在這個世界上,另一個人必須死去。
現在結果出來了,一切也就再也沒有了懸念,雖然心有不甘,但又能如何?叢林法則就是這樣殘酷,兩人旗鼓相當,在如此競爭之中,結局就是這樣,不過是早一點,晚一點罷了,根本就沒有什麼選擇和可惜的。
看着跪在旁邊頭都磕出血的姜維,馬謖突然在心中長嘆一聲:“姜維,還是厚道的,他的性格決定於他的忠誠,如果將來自己上位了,姜維絕對不會背叛和掣肘自己,不是因爲他會忠誠於自己,而是他忠誠於這個大漢,他是絕對會爲這個大漢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
看着已經哀求的聲嘶力竭的姜維,馬謖再次莫名奇妙的想:“但如果姜維上位,那麼自己會像姜維一樣的服從他嗎?”
想到這裡的時候,馬謖冷靜的思考了一下自己。最終公正的評價了自己:“自己是絕對不甘心屈居於他的名下的,男子漢大丈夫,怎麼能屈居於別人之下呢?到時候,自己一定想盡辦法,取姜維代之。”
對於這樣的心思,馬謖根本就沒有一點爲自己的想法吃驚和羞愧,但這時候,他卻爲自己能現在就死而高興,爲這個自己忠誠的大漢而高興,爲自己未來不會因爲自己而讓自己整個家族陪自己陪葬而高興。
想明白了這些,馬謖昂揚起頭顱,向着諸葛亮請求:“爲了大漢未來,請丞相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