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麻醉劑的效果可以達到割瘡炙火,皆不覺苦,也就是沒有任何痛覺,這也已經達到了中度麻醉的一種體徵表現,而自己來到了這個時代,再還不能親自去見到華佗,求得麻沸散的配方之前,也只能先使用這些後世名醫醞釀出來的簡方來進行外科操作,也非是不可能的事,當然,必要的試驗是肯定的。
陳祗回到了矮榻上,提起了筆,重新開始在帛布上龍飛鳳舞起來,這一次,他所落筆的,正是記憶之中的睡聖散。
書房之內,陳祗正一面對照着神農本草經,一面按照自己記憶裡的藥物性質,進行修正,至於那些服之可以昇仙長生之語,陳祗全當放屁,反正到了後世,也沒見哪位仙人下過凡,自己的靈魂穿越,雖然陳祗不敢說這是鬼神之說完全不可信,但至少,服用重金屬只能使得人體機能衰竭,讓人喪命,而不是飛昇仙界的道理還是明白的。
邊上,貞兒偶爾擡頭看一眼在油燈之下正奮筆疾書的公子,眼眸兒彎了彎,又繼續拿着針線縫製着一條新的髮帶,公子如果年不滿十六,自然是不能帶冠的,可是當初公子打死也不願意跟其他孩童一般將腦袋上的頭髮往兩邊分之後紮成兩個髻,又稱總角。
公子覺得那種打扮簡直就是搗毀他的形象,是對他家主形象的玷污云云,任誰勸了也沒用,可是公子年紀尚幼,還不到戴冠的年紀,所以只得任由公子以髮帶束髮,總算是解決了公子的形象問題。
當然,縫製髮帶這樣的事情,貞兒身爲公子的貼身丫環,自然義不容辭的承擔了下來。恰巧在這個時候,孟管家在門外低喚了一聲:“公子。”
“孟叔啊,快進來吧,怎麼了”陳祗擡起了頭,看向孟叔道,不過,卻讓孟叔手中的事物吃了一驚,一支折去了箭頭的長箭。另一隻手中拿着一卷絹帛。
“方纔老奴尋夜,到了府門房門查探,卻只聽一聲弦響,便見此物落在府內臺階之上,老奴便拆開一觀,豈料”孟管家一臉怒容與焦色。
陳祗接到了手中看到了那封帛書之上,顯得古怪的筆跡,還有那帛書之內的內容之後,不由得一愣。旁邊,孟管家捏緊了拳頭,咬牙切齒地低喝了一聲:“老匹夫欺人太甚”
“這射帛書入內之人,可曾看清是誰”陳祗略一沉思,衝孟管家微笑道。這個時候,陳祗反而沒有像往常一般怒火萬丈,心裡邊倒是一片清明。
孟管家羞愧地搖了搖頭:“老奴不知,只見一人影從街角閃過,老奴已經讓小兒帶着人前去追尋了。”
“不用去追也罷,此人投書,想必已然早就尋好了退路。”陳祗端起了茶碗,抿了一口茶水,淡淡地笑道。
孟管家清了清嗓子,衝貞兒使了個眼色,這丫頭很是識趣地退出了書房,走到了門外邊,孟管家湊到了陳祗的近前,臉上盡是狠厲之色:“公子,要不老夫直接帶人去”孟管家並指爲刀,惡狠狠地一劃。
“不妥”陳祗拿手指頭敲擊在案几之上,皺起了眉頭,帛書之上所言,乃是咱們江陽的郡丞周羣周子懷窺探江陽郡守之位已久,月前,甘寧酒後欲弒劉季玉的事已經給抖了出來,劉璋大惱,不過,甘家在巴郡根深蒂固,加之用以大量錢帛賄賂了龐羲,有手握兵權的龐羲從旁勸說之下,這件事已經暫時擱了下來。
但是,弒劉璋不成,逃回了巴郡的甘寧曾在陳府久居的事,江陽百姓皆有耳聞,這位郡守,正欲以此事發作於陳氏。
“公子,早做決斷啊。”孟管家額頭上都浸出了汗水。“孟叔莫急,你且先去喚逸達和陳管事來此,說祗有事相商。”陳祗看到孟管家這副模樣,心裡邊微微一嘆,仍舊面不改色地道。孟管家只得領命匆匆而去。
陳祗撫了撫額頭,腦袋裡邊也是一團亂麻,先人的,原本以爲自己一洗以往之跋扈,爭當乖娃娃,努力在府中閉門讀書,用心學習,爭取早日成就一番事業,可誰曾想,竟然有人要欺上了前來,橫禍都快撞上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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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管家本就是武人性子,衝動勇猛,若真照孟管家所言,怕還真是壞了大事,到時候,怕是更有性命之憂,雖說這年頭,世家豪族暗中下手殺掉官吏的事例多不勝數,荊州牧劉表若不是舉措得當,更用蒯越之謀,得荊州大世家蒯、蔡兩家之助,怕是早就死在了宗賊之手,而劉璋也差點死在趙韙的手中。
不過,這種事情陳祗可不想沾手,畢竟,一旦事情不密,必然會引發嚴重的後果,陳祗可不想當短命鬼。但想讓陳祗任人搓扁捏圓,那也是絕不可能的事。況且,這位投書之人,是何居心,這點讓陳祗最是存疑。
此時,孟管家已經領着陳管事和門客張進到了書房,入內端坐,陳祗也不多言,把手中的帛書遞了過去,張進接到了手中一看,不由得吃了一驚,擡眼看了淡定從容的陳祗一眼,暗暗佩服這位小公子竟然還能保持如此情緒。
等兩人皆瞧過了這封帛書坐定之後,陳祗笑道:“爾等觀此帛書,以爲如何”
“應是真的,郡丞周羣,本就是一卑鄙小人,久窺郡守之位,老主人仁德名滿江陽,他是沒辦法的,現如今,老主人身故,郡守之位空懸,他周羣肯定想再進一步,必然會拿我陳府來發作,打壓江陽世家之氣焰。”陳管事眯着眼睛低聲道,看樣子,貞兒眯眼睛的習慣怕就是遺傳她的父親。
孟管家捏緊拳頭,跪坐在榻上,雙目之中盡是兇光,看來,這位隨在父親身邊當打殺打慣了的老人家兇性未減,而張進,卻陷入了沉思,陳祗也一言不發,靜待這位門客發話,正所謂一人計短人多計長,陳祗也想看看這位算學專業人士在這一方面有沒有獨到的見解。
“首先,投此書之人,是否真爲我陳府着想。其二,甘寧之事,進也在嚴太守處得知,有龐羲從旁說和,加之甘寧業已逃出益州,劉州牧就算是心中有隙,也已無追究之意了。就算以此事發作陳府,也拿捏不到多大的好處。”張進擡眼看到了陳祗的目光,立即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進以爲,此人投書,若真爲陳府着想倒也罷了,若是另有心思的話,怕就是衝着公子來的,欺公子年幼,行事想必無法周全”還有一個原因,張進不太好說,只是略掃了孟管家一眼,就此停住了。
陳祗哪裡會不明白張進的意思,在某些有心人的眼中自己不過是個不懂事的跋扈少年,陳府主事的孟管家一向就是一個容易被激怒的粗耿之人,要麼,就會向這位周郡丞服軟,要麼,孟管家就會硬頂,甚至出現方纔的想法,總而言之,兩種結果,有利的,都肯定不會是陳府,而後一種情況,只能偏宜到第三人。
同時,也爲張進能想到這種地步而感到相當的高興,這傢伙不愧是學數學的,邏輯思維能力相當的強,怕是謀略力至少也在八十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