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攸便應道:“是!”
當下呂布與劉備都微微肅正了身體。
“操代行天子命,今因爾等有功,敕命頒下,望諸位共勉,以後共同與操於朝野內外爲天子效命,匡正漢室……”荀攸打開書頒道。
“呂布何在?!”荀攸道。
“布在此!”呂布起列,卻沒跪,只是請了禮,靜等荀攸繼續頒佈敕命,荀攸見他不卑不亢,人形高大,如山臨頂一般給人壓力俱增,他也沒說什麼,更沒讓呂布跪接,便繼續道:“呂布誅董卓有功,爲天子牧守徐州時,徐州安泰,百姓皆安,今遷爲徐州牧,掌金印,假節鉞,可代天子行事,望爾爲天子牧守一方,不負天子敕命!”
呂布大喜,喜形於色,道:“布定不負天子敕命!”
可代天子行事?!劉備聽聞,心中便是一突。這話的範圍就大的多了。只怕是呂嫺非要曹操加上的話。
沒料到,曹操還是不得不妥協了。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當日徐州發檄文,如今呢,卻得在曹操手中接受敕命。這就是有天子在手的好處。也是曹操的老謀深算。是啊,當初呂布信誓旦旦的要破曹操,如今還不是承認了曹操的正統性?!呵,從他手中接受了敕命,就是接受了合解。
這就是曹操老道的地方了,有天子在手就是能便宜行事啊。
估計呂嫺是肯定不樂意被曹操支配着走的,所以才堅持要加這麼一句,可代天子行事,掌金印,假節鉞,就是可以以天子爲名,而討不庭啊。
這呂曹二人,倒也是真有意思。
正思忖間,荀攸已言,道:“劉備上前受敕命!”
劉備卻是大喜,恭敬沉穩的上前便跪下來了,道:“臣劉備恭請赦命!受天子詔!”
這纔是一個受封臣子的儀態。
荀攸看了他一眼,目不斜視的開始念,道:“劉備,本中山靖王之後,天子皇叔,賢德仁謙,在徐州時間,能安撫百姓,維護地方,有功,今遷爲廣陵太守,望以後定克盡職守,守護疆域,不負天子望!”
劉備已然大喜,泣道:“臣領旨謝恩!”
“關羽……”荀攸道。
關羽沒想到竟也有自己,便上前跪在劉備側後方,道:“羽在!”
“封漢壽亭侯,”荀攸道。
關羽一怔,隨即也有喜意,道:“羽無寸功,怎敢受此封?!”
荀攸笑道:“是激勵之意,以後當用心輔佐廣陵太守執掌一方太平!”
關羽抱拳道:“是。”
漢代非劉姓不可封王,侯位是到頂的民爵之位,比如溫侯,然而漢壽亭侯卻不同,這是榮譽稱號,卻沒有封地的,與溫侯之封不同。其實到了漢末時候,常有官職大派發,真正有權的並非是王侯之封地的人了,而是有實權的人。比如呂布,誅滅董卓後,爲奮威將軍,位比三司,那個時候,他是真的風光,而溫,就是溫縣爲食邑,就是稅收歸呂布所納有。當然了,能不能收得到是另外一回事,東漢末時,已經亂七八糟的了。
但是漢壽亭侯其實只是一個榮譽稱號,沒有實權,沒有食邑,純粹是安撫劉備和關羽用的。
呂布雖不怎麼放在眼中,然而,劉備卻是大喜,關羽也十分高興!
荀攸道:“呂布帳下諸將皆有功,封張遼,爲威震將軍,賜威侯爵!”荀攸道:“臧霸何在?!”
“在此!”臧霸就很淡定了,一張臉肅然的時候,活像別人欠了他八十萬斤的賬沒還清似的!
“臧霸封琅琊君!”荀攸道。
臧霸早有心理預備,因此也沒什麼多餘的表情。
“陳宮封徐州相,徐庶,陳珪爲左右副相,”荀攸道:“高順封肅侯,曹性封陵侯,郝萌封平侯,侯成封顯侯,魏續封良侯,宋憲封忠侯,成廉封光侯!”
別說關羽愕然了,便是劉備也是愕然,竟然呂布帳下幾乎能叫得上名,有點功勞的都封了民爵,雖然沒有實封實權,也沒有封地,但是,這又是何等的榮耀?!
還有這樣的?!
劉備一時之間,內心駭然。
荀攸深深的呼了一口氣,道:“待吾主公回了許都,會另補旨下詔,還請勿急,且回去等便是。”
這一點,呂嫺自然是不擔心的,有曹操的金印在,她還怕老曹反悔,老曹幹不出這樣的事來,他又不是背信棄義的呂布,他既作了,便不會反悔以落人話柄,白費口舌,因此,她笑道:“這是自然!”
荀攸待去看呂布,卻發現他的表情很是精彩,對他怒目而視道:“爲何卻唯獨忘卻我女?!吾女緣何無封位?!”
荀攸看了一眼呂嫺,道:“女公子並未請封,遞上來的書中也未有女公子之名!”
呂布待要與他算賬,持戟竟怒色要上前,典韋臉色難看,忙將荀攸護在後方,目光沉沉的盯着呂布,渾身緊繃。
呂嫺可不想這個時候再起爭端,便及時的拉住了呂布,道:“我父勿急,是我沒有請封,故此纔沒有封號!”
呂布一時又氣又怒,道:“嫺兒爲何不告知於我,我也好爲我兒取一個好聽的封號!且叫他們補上,衆人皆有,獨我女沒有,怎麼可以?!”
呂嫺見他如此,心中一暖,知道他是關心自己,她卻會安撫人,道:“張飛也沒有,我沒有有什麼稀罕?!爹如此想卻謬矣,張飛以後有封,劉使君會與他,而我的榮耀,我父以後再給我,纔是真的榮光!”
呂布一怔,腦子也轉過來了,道:“倒也是!”
只是他到底不爽,瞪了一眼荀攸,道:“也罷了,”
荀攸背後都出汗了,見他冷靜下來,這才鬆了一口氣,他回首看了一眼曹操,曹操在聽到呂嫺這話的時候,表情有點說不出來的鬱悶,還有微妙!
這對父女當着人的面說,真的好麼?!
再去看劉備,劉備亦是,看了一眼呂嫺,似是一肚子的狐疑要問,然而他忍住了,只道:“奉先,事不宜遲,會盟會已畢,不如早些出關回去吧!”
他怕遲則生變啊。
呂布也道:“也罷了,既已事定,我們便都下關回去。”
曹操巴不得這二人趕緊出關退兵滾蛋呢,一時之間,便笑道:“那操便不久留了,以後若再有機會,定再會面,一同喝酒,亦是快事!”
呂嫺笑道:“如此甚好,那嫺與我父便不耽擱曹公了,我們即刻就下關退兵回徐州去也!若是有事,曹公可往徐州來書……”
雖然退了兵,但是袁紹的事,還是要弄的。
曹操嘴角一抽,虛應了一聲。
呂布抱拳,道:“告辭!”
曹操還是送出了帳來,一路送着呂劉二人要下關。請神容易送神難,這爵位,官職大派發,曹操哪能甘心,哪能不心痛呢?!
只是不得不爲而已!
劉備與關羽對曹操抱拳告辭,當下也事不宜遲的跟着呂布父女一併下山去了。
直到他們一行人真的下了隘,曹操才鬆了一口氣,心裡卻不是滋味,“但願劉備此去,能鎮守廣陵。此二人在徐州內久耗,必然有利,只是劉備此人……是鷹,一旦飛去,怕是再難以掌控了……”
本是英雄,指望能收服這樣的人,是想都不要想。
對於放走劉備之事,曹操心裡也是擔心的,只是眼下,他不得不爲,儘管知道以後一定會後悔!
對劉備來說,此去便是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了。
荀攸道:“呂嫺倒叫攸意外,不料她竟真敢起用陳珪。不知用意爲何?!”
“陳珪老矣,”曹操頓了一下,又失笑道:“也是,能啓用陳珪爲副相,這般的心態,便是操也不及之。此女大膽,而且出人意料!”
誰說不是呢,遞上來的書中,荀攸看到陳珪名字的時候,都怔了一下。
思忖過用意,想一想,只恐陳珪懼矣,不好過的日子,做選擇的日子還在後面。徐州是徹底的被他們父女給把牢了,陳珪,以陳家爲首的整個徐州士族也得做個選擇。
不得不說,呂嫺此舉高明,起用陳珪爲副相,她可是沒安好心的。
陳珪一爲副相,整個士族都以爲陳家暗投了呂氏父女,等於陳家才成了那個他們攻擊發泄的靶子,而陳珪呢,也必須做出選擇,要麼,與士族站在一起,對付呂氏父女,要麼,只能被那些士族敵對和發泄。如今呂氏父女威勢已大。那些士族怎麼敢去捋虎鬚,他們只會將憤怒發泄在陳家身上,如同每一個漢人都恨漢女乾的心理一樣!人類對於背叛者,尤其是自己陣營中的背叛者,是咬牙切齒,恨不得生吞活剝的。
“主公!”典韋道:“末將守關隘,主公當率大軍速回許都,不可再耽誤了!”
荀攸也道:“呂布,劉備已經得到了想到的,斷然不會再反悔攻上關隘,有典將軍在此,必無礙亦!”
曹操當下並不肯遲疑,對典韋道:“一切小心,守爲主,待呂布與劉備退兵,即刻回操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