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孩子,呂嫺笑道:“這麼高興?!”
呂青道:“我做夢都想有個姓,如今,我便是有名有姓之人了。”
這又哭又笑的,呂嫺連叫他不要跪行,他都不肯。
“我任你爲驍將,與郭將軍前往淮南,鎮守南邊,守住徐州門戶,可能做到?!”呂嫺道。
ωwш☢ т tκa n☢ ¢o 呂青道:“誓死不負女公子所託。”
郭娘子也拱手道:“唯死而後已,徐州之南,絕不會讓人來犯!”
“有汝二人,我心安也。”呂嫺扶了郭娘子起來,再扶呂青,道:“既已姓呂,便爲兄弟,同氣連枝,如同一心!”
“如同一心!”呂青泣道。
這孩子,真的賊可愛!呂嫺想捏捏他的臉,想一想,還是忍住了。少年人,可不及馬超皮厚的,倒不好動手的。
她對外道:“去請義兄和劉公子來!”
馬超見她用人,眼珠直轉,覺得她十分大膽,要去徵北,留一個女將軍和一個這麼小的小將軍去守南,瘋了吧?!這在他看來是不可理解,不可思議的一件事。
若是以他,寧願少帶些人馬出征,也不會叫一個女將與小將去守南。
兩人的思維差異的區別其實很明顯,呂嫺是全謀佈劃,升級思維,而他,則是戰爭思維。然而大規模戰爭,不止是戰,而是勢,這個勢,字裡行間,能真正嗅到的,寥寥無幾。
所以,馬騰與曹操的區別也在這兒。曹操走一步看一百步,而馬氏父子,走一步,能想到十步就不錯了。
不是呂嫺大膽,而是,自有大局考量,以馬超的眼界,是看不懂的。
侍婢應聲去了。
“要南邊無恙,還要一人!”呂嫺道:“此事,非我義兄,不可專也!”
呂嫺對呂青和郭娘子道:“我要你二人隨守在我義兄身側,聽他調派兵馬,保淮南無恙!”
郭娘子爲首,呂青在她稍退一步的地步,道:“謹遵女公子命!”
郭娘子有守城之功,呂青也有功,只是到底年輕一步,又與郭娘子有從師之情,因此,稍退一步,以顯尊重長者之義。呂嫺看他如此,心中更爲滿意,便笑道:“青兒今歲幾何?!”
“十四,過年就十五了。”呂青笑道。
“我虛長你一歲,以後你可喚我爲姐。”呂嫺笑道:“既已姓呂,便是一家人了!”
呂青鄭重的應了一聲,眼中微有熱意,洋溢着最燦爛的笑容,道:“長姐在上,受呂青一拜!”
他跪了下來,重重的磕在地上,咚咚的彷彿腦門不疼似的,眼淚卻掉在了席子上又抹去了。
郭娘子在一邊,眼中也微有笑意,眼眸柔和。她從來不笑的人,對這個半路帶的小將,視爲弟子,也視爲子一樣的。只是嘴上從不肯說罷了。
古時師父二字,正是由此而來。師者如父,恩重如山,更勝似親情。
“快快起來!”呂嫺笑道。
袁耀與劉琦進來的時候,正聽見二人如此言語,一時都愣了一下。
“義兄請進來,我爲你介紹呂家新人,我們的弟弟,呂青,”呂嫺笑道。
袁耀身後的劉琦顯然怔了一下,賜姓爲呂,直呼爲從弟。這位女公子,籠絡人心的本事真的令人歎爲觀止。這小子,乍然受此之恩,將來只恐恨不得以死相報了。
袁耀忙請禮,道:“義弟。”
“叫義兄,”呂嫺笑道:“吾之義兄,也爲你之義兄!”
呂青笑道:“見過義兄!”
二人一拜,一時大笑。
“見過劉公子,”呂青還請禮,劉琦也忙還禮,道:“呂公子客氣了!”
“兩位速請坐。”呂嫺笑道。
二人這才坐下來了,呂嫺看了一眼馬超,馬超頭皮發麻,但是還是硬着頭皮站起來了,道:“袁公子,劉公子,恕我無禮,還請莫要放在心上!”
袁耀與劉琦忙站了起來,還禮道:“區區小事,不至於入心放不下,也請馬將軍莫要放在心上。”
三人冰釋前嫌,這才分座坐了。
呂嫺笑道:“這般纔好,若是都瞪着眼,豈不惹人笑話。”
“義兄,我有一事,想要託付於你,還請萬萬不要推辭,”呂嫺道:“此事非你不可爲。”
袁耀笑道:“若有事,盡吩咐便是。”
“我與父親將要徵北,張遼也要回來,南邊便無人可守,我已經將南邊諸務託付於郭娘和呂青,只是還少一人總理諸務,此事還應在義兄身上,不知義兄爲願領巡南將軍一職?讓徐州無有後顧之憂?!”呂嫺道。
這下不止袁耀與劉琦怔了怔,連馬超也怔了一下,尤其是馬超,愕然的瞪着呂嫺,眼睛瞪的比銅鈴還大!她怎麼敢?!
袁耀這個出身,說一輩子不出徐州都是可以的,必須的。而現在她竟要用他爲淮南守將?!總理諸務,她瘋了嗎?!這袁耀萬一要是叛變,舊氏還有餘將在,這南邊又是一場叛亂髮生。
所以馬超震驚的張大了嘴巴,顯得有些可笑!
劉琦也有一種恍然不明的感覺,怎麼會?!他隨袁耀進徐州的時候,曾以爲袁耀此生此世都不可能再離開徐州這個地方。
但是萬萬料不到,她出去一趟,回來竟有這麼大的調動。她怎麼敢?!她就不怕紀靈等人再簇擁人去奪壽春,便是壽春奪不回,他們帶着袁耀去投劉備和荊州嗎?!
她不怕嗎?!
袁耀還與他這個荊州長公子交好,她就不怕他們私底下交從過密,早有密謀?!
袁耀的眼卻微微有些潤了,良久沒有說話,動了動脣,道:“賈大人昨日已有暗示,耀都沒敢往此處想,不料,竟真的是,耀何德何能,讓義妹如此信任,託以如此重任?!義妹敢交託於我,我又有何不敢領,男子漢大丈夫,萬沒有行事無膽,耀,願領此職!不敢說死而後已,然,耀在南一日,絕不背徐州,絕不辜負義妹今日之信任!”
呂嫺起了身,也略有些動容,將他親扶起來,道:“義兄在徐州其間,處處爲徐州打算,在外事處也十分盡職,這些,徐州上下心裡都有數,我更知曉。我們雖情份不長,然而信任一事,只看品性,兄長之品性,文和與我都十分信任。我既託付於你,便不會疑心於你,用人不疑,是原則,也如一貫之,兄長不必顧忌天下人的看法,旁人的挑撥,只管去做,而我也只聽該聽的人的言語,只聽兄長所言,也不會被旁人惡言所撥動,我敬兄長,敬兄長,才任兄長,而兄長亦信我,才留徐州,如今又願接此任,若非信我能明辨是非,兄長也不會,更不敢接這個職務。從今往後,我不聽旁人聽什麼,我只知兄長一心,與我一心,共守徐州基業!”
袁耀的眼睛紅了,抱拳一揖,道:“女公子!耀誓,絕不背今日之情義!”
呂嫺將他扶了起來,道:“自家人,不用這般!以後青兒在你身邊,要靠你指點,照顧,戮力同心,不負我們三人之心!”
袁耀道:“是!”
語言是蒼白的,他無論說什麼都不能再表達自己內心的震撼和感動。所以乾脆閉口不言,只是對她真正的露出真心的笑容來。
連看向呂青的眼神,都透了些疼愛,是兄長對義弟的愛惜之情。
原以爲至死也不能再出徐州,沒想到……
這個人,身上是發着光的,這世上,再找不出第二個如此樣的人來了。
對這樣的人,他袁耀,除了死心踏地的以恩義報之,又怎麼對得起自己的心?!更不忍心叫天下人笑她信錯人,用錯人?!
劉琦回過神來,上前道:“女公子,琦願以琦之名助徐州發檄文!”
呂嫺大喜,道:“劉公子果真願意?!”
“心甘情願!”劉琦心中升起無限的希望,可能是被袁耀的際遇給激勵了,道:“願助徐州一臂之力!琦力雖弱,然,也願盡心也!”
“好!”呂嫺笑道:“若得劉公子之力,徐州更勝一籌矣,好,極好不過!”
呂嫺哈哈大笑,便叫人將此去通知前院呂布,又對呂青道:“父親正在與諸將飲酒嬉戲,你且正好去見父親,並且見見諸將。”
呂青喜不自禁,卻也有點遲疑,道:“吾能姓呂已是幸事,只是,讓溫侯認吾爲義子,此事,青並不敢奢望!”
呂嫺笑道:“既已姓呂,爲我兄弟,父親自然能認爲義子。”
袁耀笑道:“既是如此,我帶呂青前去與義父說明。”
“也好。”呂嫺笑應了。
劉琦也起了身,道:“琦亦告退!”
說罷三人退出去了。郭娘子也起了身,道:“女公子,末將也退下了。”
“好,”呂嫺道:“且勞郭將軍請司馬徽先生與龐統來一敘。”
郭娘子應聲,退出去了。
書房內剩下馬超,他就自在多了,坐到沙發上去按了按,好奇之中,帶了些悶悶不樂,和百思不得其解。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有話就說,何時連孟起都變得如此內斂了,那纔是怪事。”呂嫺說着便樂了。
“我想不明白,爲何要用袁耀,你就不怕他叛徐州?”馬超道。
“因爲他是袁耀啊,”呂嫺笑道:“箇中原因,自己去想。”
馬超氣悶,靠在沙發上,雙手環胸,臉色臭着,不大好看。這貨一向如此,呂嫺也習慣了。熊孩子嘛,還能指望他能說個好話,有個好臉色?!
因此呂嫺也不理他,自顧自的開始處理公務了。偶爾一瞧,見馬超自盯着自己,腿在那直抖呢,只是抖的十分沒有規律,顯然因爲想不明白,而急躁!
馬超確實是想不明白她的那句話,因爲他是袁耀!
他是能想通,因爲他是袁耀,所以他只要去了淮南,袁氏舊將,估計沒有會去投劉備的,或是被荊州,孫策等人策反的。
可是,利處來自於此,風險呢,不也來自於此嗎?!
爲什麼?!她能用人這麼大膽?!是因爲她有容人之量嗎?!容人之量是不假,但是,若是她沒有兜底的底氣,她也不敢如此用人,爲什麼?!
陳宮,賈詡,徐庶,陳登……戰將則是郭娘子,呂青那小子!?這是保證。
她到底是什麼底氣,敢如此肆爲。
見他恨不得把自己給盯穿了,呂嫺便道:“防人如防賊,得不了天下,一味至寬,而完全無備,也得不了天下。寬仁與內緊,並不衝突!”
她一笑,道:“我此策一出,天下人皆道我呂氏仁義,來投者,必信任呂氏之仁心也,必不防備,劉琦就是一個好例子,而你與你父馬騰,也是其中一個,現在爲止,你不是更相信我的人品了嗎?!這些,都是效果……”
馬超聽明白了,雖然放心了,可是也更疑惑了,不解了。
而那邊已有人報與呂布與諸將諸臣,道:“女公子任職袁耀爲守南將軍,不日將抵淮南任職。”
此事一出,諸將譁然,議論紛紛,文臣更是交頭接耳,而閻象與李豐卻是真真正正的吃了一驚,二人忙去看諸人臉色,以及呂布的臉色。
呂布卻沒什麼感受,只笑道:“如此甚好!吾子之才,足以制南也!”
閻象再去看陳宮與賈詡,只見陳宮哈哈朗聲笑着對賈詡道:“果然不出文和所料。”
賈詡笑而不語。有很多事,他與呂嫺都不必商議,不謀而合的感覺。這大抵就是心意相通的妙處了!
閻象隱諱的看了一眼賈詡,這個人向來低調,只行事,從來不多話。但是沒有人敢小看他。聽陳宮之意,原來是賈詡早有屬意袁耀。
便是閻象與李豐二人,此時心裡的感受也是極爲複雜的。
李豐低聲與他道:“女公子用人之法,不得不服。非雄主,何敢爲此?!”
閻象不語。
袁公子既已再去淮南主事,那麼,他們這些人就得避嫌了,絕不能跟隨。不然於公子,於他們,都不利。他們這點局勢還是看得清的。
時勢已改,若是還心存妄想,就是真的蠢了。
看她如此用人,李豐與閻象心裡其實是極度的震驚,還有歎服的。除了能心服口服,其它的語言也表達不出什麼來。
而那邊龐統聽了,卻是不得滋味,悶悶不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