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淵二人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法正派人押送往京都報功,與此同時,一封不知名的書信從臨淄城兜兜轉轉,流竄到了曹操的案頭!劇縣城,曹操正捧着一卷書籍誦讀,若是有人仔細看,正是那篇《廉頗藺相如列傳》,看着匆匆趕來的程昱等三人,曹操將案上的書信遞給他們。
三人閱覽完後,沉聲問道,“爾等如何看此事?”
管寧帶着幾分淡然說道,“明公,與我等何干?我等只要堅守下去,熬到退到遼東就是了,莫要無端生事,免得惹惱了那漢王,到時候再有援兵前來,反倒是拖累了明公,明公莫要忘了,那位隨時都有可能,奉天子而挾四方!”
聽到管寧的話語,曹操心已然看出來,這二人已經鬧起了彆扭,要不然,有胡昭在場,管寧無論如何也不會率先言!
胡昭語氣多了一抹意氣風,“明公,幼安所言雖有理,可並非用兵上策,正所謂用兵之道,以正合,以勝!敵軍將帥不和之事,屬下不置可否!可另外一方面,明公莫要忘了,朝廷可是派了萬餘大軍交由張遠率領,進擊琅琊!若只是進擊琅琊,那自然沒什麼,可張遠率兵往東海一行,其就頗值得玩味了,還望明公三思!”
曹操咋舌道,“劉子瑾那豎子還真是好胃口,想一口連着吞下兗州、青州還不滿足,還在覬覦徐州,就不怕噎着自己了!”
胡昭平靜的問道,“明公以爲,陳元龍父子何許人也?”
曹操頓了頓,帶着幾分笑意說道,“陳元龍父子湖海士也,豪氣不除,亂則苟安,安則求富貴!”
胡昭點了點頭說道,“沒錯,或許那位漢王本身缺糧,可徐州不缺糧草吶!陳元龍只要一聲令下,徐州那些豪強誰人不給陳元龍三分面子!明公也莫忘了,那東海糜氏富甲天下,糜竺更實在朝效力,若是以此來計,張遠東奔東海,最大的可能就是——借糧!朝廷兵馬挾威而來,陳元龍只能舍財求安了!”
程昱面上有幾分陰沉,“孔明先生,縱然朝廷兵馬缺糧,可我等如今已經到了這一步,手也沒有多少能用的兵馬,自顧不暇,更不要說其他了,孔明先生以爲我等該當如何應對?”
胡昭帶着幾分沉穩說道,“若是靠着兵馬攻敵,我等自然是無可奈何!可既然敵軍將帥不和,我等自然就有辦法了?”
曹操盯着胡昭問道,“若是敵軍將帥不和是假又當如何?”
胡昭帶着幾分篤定說道,“明公莫忘了,以往那位漢王出征,不管是征討袁術,還是平定荊南,或是提兵入蜀,攻略關,掃蕩西涼,都是親自坐鎮軍,統帥三軍,身份在那裡擺着,底下將士自然不敢違逆!
可今日不同往日,清剿掉汝南的亂局之後,那位不得不班師回朝,將兵馬交給手底下心腹統帥,意欲取下原!明公在看看這三軍主帥與督軍的身份,督軍大抵是有參贊軍機之權,可那小兒用的督軍是何人?賈詡賈和,那廝是智謀之士,那又如何?明公莫要忘了,那位可是朝廷的光祿勳,位列九卿,統帥天下郎官,端的是威風赫赫!
明公再看看,那黃忠是何人?不過是鎮守成倉的校尉,雖說是漢王心腹,可終究是位卑職小,沒立下功勞,那位漢王又如何提拔心腹?更不要說,參軍軍務的光祿勳賈詡,按照那位對朝兵馬的節制,那射聲校尉黃漢升,還算是賈詡的屬官!被自己的下屬壓在頭上,將帥能和纔是怪事!
此番那位漢王能這麼迅速平定西涼,恐怕那賈和功不可沒,就是黃漢升帳下能約束住自己和張遠、太史子義三支人馬,可黃漢升是否有那個威望和實力,壓住徵西將軍馬騰和那位換做閻行的西涼將軍?雙方恐怕在立功上,就已經爭了先後!
漢王帳下大軍路直取兗州,閻行那傢伙單獨取了東郡,又拿下平原,作爲大帥的黃漢升又豈能甘心?借糧是一方面,恐怕也是爲了拿下琅琊,同自己那上司爭功,左翼大軍與右翼大軍二人各佔一處,剩下的,就是軍大軍內部的勾心鬥角了!
明公以爲,這二人不和,是真是假?”
曹操聽到胡昭如此一剖析,登時放聲大笑道,“孔明真乃吾之子房也!”
管寧帶着幾分擔憂說道,“明公,三思而後行!不管敵軍和與不和,又與我等何干?如今明公安心籌謀後路纔是正理!”
曹操嘆了口氣說道,“幼安所言,君子正之言也!”
曹操旋即又將目光投向了胡昭,“孔明,既然敵軍將帥不和,可有破局之策?”
見到曹操誇讚自己,爾後又向胡昭問策,管寧心清楚,自己這位明公,胸的雄心壯志還是沒熄滅,還是想着,能一舉擊潰朝廷兵馬,在原fǎn gōng,做下一番大事吶!可縱然如此,這般瘋狂之下,縱然重新奪回青州、兗州二州,根基全失,想要重新昔日實力,又何談容易?可看到曹操的神色,管寧心明白,自己是勸不住這位了,當下毫不猶豫的閉上了嘴!
胡昭頓了頓說道,“若是沒有明公這封書信,屬下還真是爲難!可有了明公這封書信,那破敵之策,就簡單多了!”
曹操聽到胡昭的話語,開口說道,“離間?”
胡昭點頭說道,“明公一語的也!”
曹操再次開口問道,“從何破局?”
胡昭輕描淡寫的從嘴裡吐出來幾個字,“法孝直!”
曹操沉吟片刻,點了點頭,“需要什麼?”
胡昭不動聲色的搓了搓手說道,“明公,財帛動人心吶!”
看到左右幾名曹操心腹質疑的眼神,就連曹操和程昱面上也滿是猶疑之色,胡昭當下出言解釋道,“明公,敢問那法孝直既然才學無雙,之前可有人聞其名?”
曹操搖了搖頭,“未曾聞也!”
胡昭開口說道,“那就是了!屬下曾聽聞,說是漢王仰慕玄德先生,等到入關之後,就將身爲廷尉左監的法衍提拔爲九卿之一的廷尉,將自己消不了兩歲的法正留在門下聽用!就算是攻略南蠻能立下些許功勞,可以弱冠之齡,能在汝南籌謀不變,世間此輩人可多麼?”
看到幾人不言語,胡昭頓了頓,再次出言問道,“諸位可曾聞東城魯肅魯子敬之名?”
管寧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說道,“某曾聞鄭公言,說東城有魯子敬,仗義疏財,結鄉勇保衛鄉里,也算是一世人傑!”
胡昭別有意味的看了管寧一眼,而後看着曹操說道,“根據明公的信就能看出來,法孝直這小子,多半是在軍混功勞!混功勞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恐怕也是那位漢王,爲了拉攏京兆關士族,爲關士族豎起一個榜樣!至於法孝直,不過泛泛之輩耳!
最重要的是,這法孝直貪財,既然貪財,那我等就給他送錢,到時候只要鼓動這小子折騰一番,到時候賈和和黃漢升鬧將起來,那纔是對明公最爲有利的!”
胡昭頓了頓,揪了揪鬍子,帶着一抹狠色說道,“明公,除此之外,屬下還有一策,只要將此策用出來,定然讓那黃漢升和賈和二人,焦頭爛額,自顧不暇!”
曹操看着猶豫不決的胡昭,開口說道,“孔明但說無妨!”
胡昭帶着幾分冷厲說道,“明公,就說朝廷派遣西涼大軍不日就將攻城,爲了不波及無辜,請城婦孺老弱病殘出城避難去!”
看到幾人驚疑不定的神色,胡昭帶着幾分狠戾開口,“給這些人留幾日口糧,剩下的全部繳獲,告訴他們,明公派人在臨淄開倉放糧賑濟百姓,請他們前往臨淄就食!”
聽到胡昭的話語,管寧無力的嘆了一口氣,“孔明先生,有傷天和,有傷天和吶!”
程昱眼閃過一道寒光,點了點頭說道,“明公,此計可行!”
曹操同樣帶着幾分很辣說道,“孔明,事已至此,這大事就交給你了,另外,莫要忘了,用城壯丁守城,阻攔朝廷兵馬進軍之事!爲我等撤退,爭取足夠的時間,纔是第一件大事!”
胡昭點了點頭說道,“明公放心,屬下心有數!”
曹操開口問道,“孔明,不知道需要多少財貨?”
胡昭頓了頓,開口說道,“明公,屬下需要黃金千兩,珠玉寶貨數箱!丹丹給國淵送個信,就要謀求數千金,足見這廝心貪婪,要是少了,屬下唯恐成不了事!”
曹操皺了皺眉,頓了頓說道,“此事你容老夫想一想!”
等到衆人散去,程昱輕描淡寫的說道,“明公,子廉將軍擅於財貨之道!”
曹操立即明白過來程昱的想法,心也反應了過來,自家這族弟曹洪,別的沒什麼缺點,可唯一不好的一點,就是貪財!此番程昱說出這話來,恐怕自家這族弟從兗州無奈撤退的時候,藉機搜刮的財貨不少,旁人不清楚其虛實,可程昱坐鎮青州,定然多少明白幾分!
是夜,曹操將曹洪召來,兄弟二人飯食用到一半,曹操深深嘆了一口氣,“子廉,你救爲兄有功,有些事情本不該與你開口,可細細思慮,也只有你是我曹氏兒郎之的良才!如今爲兄困窘,也是沒辦法了,還望你能多幫幫爲兄!”
曹洪撓了撓頭說道,“兄長帳下良纔不少,洪一介武夫,能幫上兄長什麼忙?”
曹操再次嘆了一口氣,“子廉,那些人再好,終究是外人,只有你等,纔是自家人吶!你我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那些人,實在活不下去了,拍拍屁股離爲兄而去,依然能謀得高官厚祿!可你我兄弟,不管折損了誰,爲兄心都心痛不已,同樣的,爲兄若是敗了,我曹氏,恐怕真的就要在大漢除名了!”
曹洪勸慰說道,“兄長說的是什麼喪氣話?當年兄長帳下幾千人馬都被董卓那廝打光了,兄長還不是熬了過來,創下如此基業?如今我等雖然暫退,可只要兄長願意,我等定然能捲土重來!”
曹操喟然道,“難!難!難吶!”
聽到曹操如此嘆息,曹洪出言道,“兄長有什麼困難,且與洪說來,洪若有能,定然竭力而爲!如同當年hóng zhì所言,這天下可以無洪,不可無兄長也!今日洪仍銘記在心!同樣的,我曹氏可以無洪,卻不可無兄長也!”
曹操嘆了一口氣說道,“爲兄欲謀一件大事,可如今卻缺少千兩黃金,數箱珠寶,如之奈何?如之奈何?”
聽到曹操的話語,曹洪嘿然一笑道,“兄長,若是別的事情,洪還沒什麼辦法,可兄長若是缺少財貨,但言無妨,瑜叔家還有些底子,若是旁人,還沒辦法,可只要洪出面,瑜數定然會給洪這個面子!兄長放心好了,明日洪就將這些財貨悉數送到兄長府上!”
曹操擺了擺手說道,“無需送到老夫府上,等到集齊了,就送到胡孔明手吧!切記,這金銀珠寶財貨,事關此番爲兄謀劃之最重要的一環,切不可弄虛作假,壞了大事!此番事情事關我曹氏生死存亡,若成,則數年後這天下定然有我曹氏一席之地,弱擺,則你我兄弟恐無葬身之地矣!”
聽到曹操的話語,曹洪點了點頭說道,“兄長放心就是,洪曉得輕重!”
等到曹洪退去,曹操才舒了一口氣,這半年多的時間,自己連去兩州半之地吶!整個青州、兗州、再加上樑國、魯國、沛國等大半個豫州,可如今呢?只剩下東萊、北海二郡之地,而且就這二郡之地,還是朝不保夕,說不得什麼時候就丟了呢!
可想到今日胡昭的謀劃,想到自己能將那些備好的人,多送一批送到遼東,到時候自己在遼東,就多了一分底氣,曹操不禁嘆了一口氣,“拼吧!拼吧!老夫就在遼東養精蓄銳,坐山觀虎鬥!先制人,可後,同樣能切要害!”
有胡昭謀劃,曹操也多了幾分底氣,一時間鬥志昂揚,做好了在遼東大幹一場的準備,想到塞外那精銳騎兵,曹操眼就多了一抹羨豔之色,要是自己早兩年想到通過青州經營遼東的想法,恐怕如今,原就是自己的跑馬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