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九章

作爲百官之首的太尉楊彪,被下獄了!

宮中的事情,沒有誰不識趣的探究到底,但宮中終究傳出了隻言片語,讓人浮想聯翩!據說是因爲楊太尉調動兵馬之事,未曾向天子稟報,天子這才震怒,讓楊太尉下獄。也有人說,是楊彪不知道朝廷五千大軍去了何處,陛下問責,身爲太尉的楊彪一問三不知,陛下這纔將身爲太尉的楊彪下獄!

可明白內情的人,都知道這事情沒有那麼簡單!稍微知曉隻言片語的,也探究出來一點眉目,身爲朝廷太尉的楊彪,和天子起了爭執,天子喝罵要治楊彪的罪,楊彪二話不說,向天子告退之後,就在宮門外卸下官袍,直挺挺的去了廷尉寺詔獄!

不管是因爲賭氣,還是因爲其他原因,反正一時間,不管是司隸校尉的悄然消失,還是朝廷五千兵馬的動靜,都被一件事情壓了下來,這件事情就是,太尉楊彪被下詔獄了!

只有戲志才、荀彧等寥寥幾人,知曉其中內情,心中對楊彪不由得佩服起來,難怪楊彪能身居高位,這老傢伙,奸猾的很,看似自己求罪,實際上是向那位不知在何處的大司馬示好,不管是爲了什麼事情,這惡名,我楊彪擔了!

對於楊彪如此輕而易舉的站隊,戲志才心中頗爲感慨,這老傢伙,以退爲進,看似自己被貶謫了,可沒有劉奇點頭,天子能真的做主?楊彪此舉,一來是爲了表明自己態度。二來又有避禍之舉,誰不知曉弘農楊氏四世三公,家學源遠流長,是大漢的頂級世家豪族,若是此番有人有所異動,難免將楊彪牽連進去,此番楊彪自己主動到了詔獄之中,如今又有誰敢去廷尉寺撩撥那羣如狼似虎的差役?楊彪自然也就清淨了,最少將自己從這件事情之中摘出來了!第三,藉此掃了天子的顏面,讓大司馬威名更甚,端的是一舉三得之舉!

楊彪被下獄之後,身爲大漢第一屆科舉進士科狀元的楊修,親自往詔獄之中走了一趟,爲自家老父送去禦寒的衣物牀褥之後,就勒令府中緊閉府門,不接待外客,爾後又匆匆趕回了城外劉表墳塋旁的茅廬之中,美其名曰身爲大司馬屬官,不敢擅離職守,自然,有數百如狼似虎的精銳駐紮在一旁,也沒誰敢不知死活前來撩撥!

爾後身爲司徒的張儉,很不湊巧的病了,爾後向天子告假,入了城北別苑之中求醫,朝野上下誰都知道那地兒不是善地,聰明人都看了出來,那位張司徒,分明是在治心病!

身爲司空的陳紀,也不比二人好到哪裡去,不過作爲司空的陳紀,手段又和這二人不同,當日便大開府門,命人拆掉府中壁照,坐在大廳之中讀書,往來之人擡頭就能看到這位司空大人的英姿,誰又敢在這麼多人的眼皮子底下,找這位司空談論一些不甚光明的事情!

身爲司空嫡子的陳羣,正在城中一處青樓和幾名士子喝花酒,喝到一半,就被家中幾名老僕拎着棍棒麻繩給捆回了府中,爾後年逾七十的司空大人,在府中親自用棍棒杖責嫡子,來往之人看得清清楚楚的,這位在京都之中以風流著稱的司空嫡子,被自家大人揍得如同一條死狗,而後還要趴伏在地上聽候自家老子的教導!

夜晚陳府也不閉門戶,司空大人就蓋着被子在自家大堂主位上的踏上歇息,嫡子陳羣身下一張草蓆,身上一副大氅,就這樣歇息,不過一夜功夫,司空府的事蹟就傳遍了京都的大街小巷,當然,這位司空大人嫡子,一時間也成了京都諸多紈絝眼中的笑料!

可那些明眼人都看出來了,這京都,恐怕又要變天了,沒看到這三公都如此坦誠,一個個都用各種手段避禍,再想想之前的動作,一些人心中有了計較,怕是天子和大司馬之見,又生了齷齪,可仍然有那麼一小撮人,心中驚疑不定……

就在這個當口,不知道從何處傳來了一首詩,自從有一名說書人信誓旦旦的說,是大司馬的大作,自家晚輩在學宮之中親口聽到大司馬吟唱,一時間就傳遍了京都的大街小巷,一時間,就連那些市井間的販夫走卒,也能跟着吟誦兩句“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

有朝廷大軍出動,雖有近百里的距路程,可不論是司隸校尉府的一衆屬吏,還是錦衣衛的兩千緹騎,或是執金吾黃忠率領的五千朝廷大軍,在夜晚來臨之前,都已經到達了安衆!

一天的時間,劉奇和郭嘉也已經商量出來了個大體章程,雲逸率領着以前錦衣衛緹騎,再加上司隸校尉府中幾名刑偵高手,直奔穰縣而去,司隸校尉扈瑁,帶着司隸校尉府大多精銳,再加上梅長蘇率領一千錦衣衛,毫不猶豫的奔赴向新野、沿途接應龐隱公、法正等人,查探事情究竟。

大漢建安三年十月十三日,在安衆駐守兩日的黃忠大軍悍然出手,將東漢功臣杜茂的後嗣,冠軍杜氏一家大小全部拿下,馬武的後嗣湖陽馬氏、彭岑的後嗣棘陽彭氏、馬成的後嗣棘陽馬氏、作爲光武帝母族後裔的湖陽樊氏等數十家地方豪族,都被黃忠率人給拿下,舉家大小扭送到了安衆!

看到一衆忐忑不安的豪族首領,劉奇帶着幾分嘆息道,“爾等都是我大漢功臣之後,今日奈何爲賊?”

湖陽樊氏的家主樊建率先站了出來,平靜地說道,“成王敗寇而已!既然王爺已經將我等送到此地來了,那就說明我等的謀劃已經失敗了!我等認罪就是,還請漢中王看在我等先祖於大漢有功的份上,給我等家族留一條血脈!”

劉奇輕輕頷首道,“本王自然不會斬盡殺絕,爾等宗族子弟也能保住一條命,現如今,荊南、南蠻、涼州三地,爾等族人可以選一地遷居,生活雖然比不得如今優渥,可只要勤勤懇懇,也能衣食無憂,只要遵從我大漢律令,本王也決不會爲難爾等!”

劉奇頓了頓說道,“當然,爾等也得配合本王才行!”

樊建點了點頭說道,“這是自然,作爲交換,樊某自然會奉上自己的誠意!”

而後樊建將目光投向左右幾人,“馬兄、彭兄、杜兄,你等說是吧!”

隨着大軍出動,不斷有世家豪族被一家大小全部抓捕起來,而後劉奇大軍進駐宛縣,一舉將京都周邊數百家大小豪族拿下,近萬人被捕,釋放出了近十萬人的佃戶僕僮,幾乎一舉將京都周邊的豪族勢力蕩平,就這樣,還不包括有一大半之前對朝廷政令陽奉陰違的世家豪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給了家中僕僮自由身,主動向朝廷半賣半送將家中田產奉送出來!

不說劉奇如何,大漢建安三年的十月十六日,以李錦衣爲首的一衆錦衣衛,在宋縣地界碰到了滿是狼狽的陳登隊伍!李錦衣能確定,若是自己等人再晚來兩三日,恐怕陳登的日子就更難熬了!

十日之前,從譙縣前往苦縣,準備經過苦縣、陳縣,通過長平,進入潁川,而後入南陽的陳登隊伍,在沛國、陳郡交界處的譙縣、苦縣之見地帶,遭遇伏擊,情急之下,陳登讓僕從隊伍等待救援、自己率領着兩名心腹僕從南下,準備進入汝南,伺機前往京都的同時,暗中打探消息!

誰想錦衣衛中恰好有人以前見過陳登,眼看着被一羣錦衣衛圍住,陳登都覺得自己性命難保了,誰想爲首之人竟然將自己保護了起來,噓寒問暖!

陳登也是聰明人,一番交談之後,當即將其中內情猜了個七七八八,可陳登還是帶着幾分驚疑不定開口說道,“李大人來的好迅速!”

李錦衣也不含蓄,帶着幾分冷意說道,“漢中王正在鄧縣等地巡視受災百姓的狀況,接到朝廷密報,說陳大人帶人入京拜謁天子,當下漢中王就猜到有人要對陳大人不利,唯恐陳大人遭受奸人戕害,當下命某家率人星夜疾馳,前來護佑陳大人安危!”

旋即李錦衣帶着幾分淺淺的歉意說道,“誰想本官還是晚來一步,讓陳大人在豫州受驚!如今京都事務繁忙,水壹水大人雖然受命擔任豫州刺史,可如今南陽諸事尚未理順,再加上受命的南陽尹蒯良蒯子柔全力處理水災事務,豫州的事情就被輕視了。

就這麼點倏忽,誰曾想卻有人膽大到對陳大人下手,果真是喪心病狂!”

陳登搖了搖頭說道,“非是喪心病狂,而是心思陰詭,如今除卻徐州之外,不管是江左,還是河北三州,對朝廷的政令都是陽奉陰違,若是本官受到賊人殘害,家父恐怕會不顧一切,討伐奸人替某討一個公道,到時候中原大地重燃戰火,到時候不單單是將徐州和豫州攪進來,恐怕新近安定的兗州和青州也會產生巨大的變數!”

李錦衣輕輕頷首道,“元龍果真是大才,此言與王爺所言有異曲同工之妙!”

陳登這才鬆了一口氣,“不知道李大人在朝中擔任何職?”

李錦衣平靜地說道,“李某忝爲錦衣衛指揮使,負責肅整朝廷政律,此番正在拱衛大司馬安危!”

陳登的面色變了變,旋即帶着幾分驚疑不定說道,“不好!恐怕賊子不僅僅是這點目的!若是漢中王身旁守衛力量薄弱……”

李錦衣也不是笨人,當下帶着幾分驚恐說道,“陳大人,你是說,會有人意圖刺殺漢中王?”

陳登點了點頭說道,“徐州有多少家底,本官心知肚明!以朝廷如今的實力,縱然有人想要效仿曹嵩故事,可家父也非是朝廷對手,最多對朝廷造成一些波瀾,可想要因此讓大漢變天,那還差得遠!可若是有人刻意設計,爲的就是將人從大司馬左右調走……”

李錦衣點了點頭說道,“陳大人所言有理,以王爺在南陽的掌控力,以及王爺左右的保衛力量,有人想要刺殺王爺,那絕對是以卵擊石!只要陳大人無恙,那老夫就放心了!至於陳大人隊伍遇襲之事,等到將陳大人送到京都之後,老夫一定給派人追查,給陳大人一個交代!

如今朝野上下人心浮動,更不用說有些事情,沒那麼簡單,不說如今王爺爲父守孝,不少人心思跳脫,譙縣這地兒,是曹孟德的老家,雖說曹氏族人都遷走了,可曹孟德要是留下幾顆暗子,那也不是我等能揣摩的!汝南卻是以袁氏爲尊,縱然如今袁氏聲名衰落,可袁本初仍然端坐冀州,朝廷一時間也無可奈何!更別說當年陳王劉寵等人,勾連道門餘孽袁曜、駱俊師兄弟意圖不軌,單單看袁曜此人,先是倒向呂布,和呂布一同襲擊了曹孟德,差點奪下兗州,事敗後又南奔投奔袁術,其間種種,誰也說不上來!”

陳登點了點頭說道,“確實是如此,汝南袁氏不可小覷,可陳郡袁氏同樣不容小視!曹孟德雖然被人罵是閹宦之後,可能闖下偌大名聲,名震中原,也是非同小可,更何況中原四戰之地,不同於河北、徐州、荊州等地有所依仗,在四方強敵環肆治下,有如此作爲,曹孟德不一般!”

李錦衣點頭說道,“是啊!當時時局危急,也是漢中王英姿絕倫,以迅雷之勢收復了涼州,才能及時退兵反攻中原,若是換一個人,恐怕到時候關中能保住,可南陽定然就失了!到時候天子落入賊人之手,朝廷根基被毀,漢中王困守關中,後果不堪想象!”

陳登點了點頭說道,“李大人所言有理,雖說關中乃是我大漢興龍之地,可畢竟遭受羌禍戕害百餘年,關中殘破,想要經營富庶,平靖中原,非有數十年之功不可!有這麼長時間,關東羣雄也已經將中原經營成鐵桶,關東諸人想入關難,可王爺想要出關,也頗爲不易!畢竟有暴秦一統在前,高祖經營在後,誰人都對關中要多上三分謹慎!”

李錦衣點了點頭說道,“正是如此!元龍果真是大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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