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
蒼涼的號角聲響徹不絕,從雒縣傳出老遠,在羣山間迴盪,驚起一排排飛鳥。
龐德所部五千人在昨夜就悄然分兵,往不同的方向行軍,其中馬鐵統率一支三千人馬直走西路,追趕在先零羌的前頭,務必斷了敵軍的南路,只要能阻攔住他們的鐵騎,馬岱隨後便能跟進,前後夾擊下,這些羌人就只能選擇進入廣漢了。
而分兵後龐德則自己統領兩千人馬,在張布號角響起的時候打開了北面的城門,惶惶奔逃而走。
不多久城頭冒出很多腦袋,但看裝束全是漢人所有。
張布心頭篤定,但做戲要做全,大手一揮道:“衆將士聽令,待我下達命令,便亂箭射殺城頭敵軍。”
話音被戰馬通傳全軍,那城頭的人自然也聽到了,頓時譁然一片。
不過人數不多,很快就安定下來,這時候一個年輕人跳上牆垛,喊道:“將軍請不要放箭,我等都是雒縣的百姓。”
張布隱約聽到了喊話,轉身對楊再興笑了一下,示意他過去。
點了點頭,驅馬而出,來到城下才說道:“城上何人,爲何懂得漢話?”
說話那人顯然是不怕死的,一把跳上牆垛,吼道:“城下的將軍,羌人已經撤走,此時城內已無賊人,但我觀將軍的旗號,並非益州人士,還請說明來路,以免衝突。”
楊再興沉吟了一下,說道:“我等乃是北王麾下人馬,今受益州牧求援,特來收復失地,還請義士速開城門。”
城頭那人朗聲道:“既是劉益州的盟友,何不先奉上文書,等驗明瞭身份,自當開城迎將軍入城。”
這並不是大事,楊再興當即讓城頭落下吊籃,掏出文書放在裡面,隨後靜候在一旁。
過了不多會兒,那人再次露面:“原來是安北將軍當面,唐突之處還請原諒,我等這便打開城門迎接將軍。”
話音一落,那些自發組織起來的鄉勇就搬開了阻攔大門的沙袋,旋即城門就緩緩開啓,一行人迎了出來。
楊再興翻身下馬,道:“諸位義士辛苦了,想來羌人攻佔了雒縣後,大家都過得不好。”
之前那年輕人才趕了上來,抱拳道:“羌人勢大,我等不敢直面相抗,不過他們也並未做的太過分,我等還算過得去。”
張布凝眉道:“這位兄弟看着年輕,卻舉止有度,莫非是士族出身?”
那人抱拳道:“在下申儀,家兄便是上庸太守,原屬西平士族,倒是叫將軍見笑了。”
楊再興抱拳還禮,自己遠來是客,今日能和此人熟識一二,還是不錯的。
倒是張布沉吟了兩聲,道:“既如此,義士看來是守城有功,何不隨我到縣府一敘,正好了解一些羌人的習性和義士的壯舉,也好稟明劉益州論功行賞。”
申儀大喜,不假思索就應了下來,跟在楊再興一旁緩緩入城。
這申儀和申耽都不是忠正之人,雖然略有勇謀,但卻沒有用在正途上,前世二人就在劉璋麾下效力,但暗地裡卻私通仇敵張魯,此後更是秘密聯繫曹軍,暗中投降了他,不過曹軍還沒來,倒是劉備先一步取下了益州。
此後安分了一段時間後,又跳出來反叛了劉封,不過這申儀是一門心思投降曹軍,反而領軍衝殺劉封,逼得他退回成都,其兄申耽不得已也投效了曹軍,卻被曹丕卸去軍權爵位,轉贈給這個申儀。
說起來二人都是反覆無度的小人,但申耽尚且留有三分情誼,這申儀卻是決絕之人,不過此時他尚在年輕,還沒能掌握軍權。
一行人回到縣府,申儀作爲地頭蛇,爲了表現一二,更是在途中命下人去打掃了縣府,此時就能直接入駐。
張布笑道:“申義士原不是雒縣之人,卻能籠絡這麼一批門客,倒是叫我等詫異。”
申儀謙遜道:“哪裡,我只是略有些名聲在外,跟諸位將軍一比,不過是日月與塵埃之別。”
張布沒有客氣,對待這樣的人就要顯得高傲,恩了一聲,端起茶盞不再說話,申儀不知道他的想法,只好恭敬的站在那裡,等候楊再興回返。
時間分秒流逝,楊再興終於回來了,剛一進門就閃動着喜色。
“軍師,喜事……羌人走得匆忙,只夠攜帶一部分糧草離去,雖然最後點火燒糧,但聞訊而來的百姓撲救及時,加上堆放並不密集,足有十萬石糧草得以倖存。”
張布淡笑着點頭,這也就是龐德捨不得而已,若是真的是羌人在這裡,別說你這十萬石糧草了,雒縣也會遭遇屠殺。
“申義士,不知這羌人在城中可以洗虐?我已經命人張榜安民,卻不知死傷如何。”
申儀忙道:“不瞞大人,羌人除了屠殺了守城將士外,路遇阻攔都是直接掃滅,但他們對我等百姓倒是看守不嚴,我想也是因爲雒縣的百姓過多,怕引起暴動。”
張布恩道:“如此倒是少增加了殺劫,我這裡有一樁大事,只要成了,申氏一門封侯拜將不在話下,倒不知義士敢不敢爲。”
申儀大喜,道:“大人只管吩咐,草民定然馬首是瞻。”
“好,義士果真有宏圖大志,不過此事非常兇險,是株連九族的大罪。”
申儀正色道:“大丈夫一世身,自當謀取功名,請大人下令。”
張布點頭道:“此前聽你說你家兄申耽爲上庸太守,這上庸雖歸屬漢中郡,卻是益州通往荊州的門戶,我要你即刻聯絡申耽,率大軍回返廣漢,未免劉璋起疑,可即刻起草一封文書,發往成都,記住,這封文書必須被張魯劫走。”
雖然不明白他的用意,但申儀毫不遲疑的應了下來,直到此刻他終於明白,張布並非要自己助力益州牧收復失地,反而是楊再興的大軍有着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他不憂反喜,這對他們來說可是一個大好的機會。
只消轉念一想,便能分清得失,如今李王如日中天,劉璋卻自身難保,孰強孰弱一目瞭然,就申儀那副小人得志的性子,根本不用考慮就會靠向張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