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二十年初秋,荊州牧劉備掛帥親征。此時的劉備,已經近六十歲的年紀。
先鋒張苞領兵八千,順沮水南下,途徑當陽,大軍在當陽做稍許停留之後,開始繼續南下。如果想要進攻江陵,可以走水路,由沮水直接抵達江陵,但是因爲關羽敗亡,整個襄陽城已經沒有了水軍,在水上根本無法與江東的水軍爭鋒!所以,此番劉備制定的進攻方向是,先走水路達到當陽,然後在當陽城轉道旱路。如果想要從當陽抵達江陵,必須經過夷道!此時的夷道已經被江東軍牢牢控制在手中。
所以,此番劉備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想辦法拿下江陵城上游的據點:夷道!
聽聞劉備領兵三萬前來進攻,此時鎮守江陵的陸遜也充滿了憂慮。
因爲呂蒙的輕敵,導致了進攻襄陽的五萬大軍損失慘重,雖然自己很努力的挽救,但是此時退回江陵的,也只有幾千人而已,加上原來鎮守江陵的丁奉的部隊,也不到兩萬人,更何況,在長沙還有秦成的幾萬大軍虎視眈眈!
在江陵的府衙之內,年輕的陸遜正坐在一側,他眉頭緊鎖,一支狼毫毛筆在他手中不停的拿起放下。在他身旁坐着兩位武將。一人年紀四十左右,頭戴紅纓頭盔,身穿褐色皮甲,眼神堅毅,兩撇整齊黝黑的鬍鬚,將整個人襯托的炯炯有神!此人是江東老將丁奉,而在丁奉下側,是一員環眼粗狂的三十餘歲武將,此人是原來呂蒙的副將,朱桓!
“伯言,還沒想好對策嗎?”丁奉看到陸遜依然眉頭緊鎖,不由的出聲問道。此番劉備來襲,是堅守江陵,還是主動出擊,軍中一直沒有定論!因爲呂蒙的突然離去,導致了整個江陵城羣龍無首,緊急時期,還是丁奉出馬,緊急成立了督查隊,將所有軍隊重新聚集安排,然後又成立了以丁奉爲主,陸遜、朱桓爲副的臨時指揮,這才穩定住了城內的秩序。
見丁奉問話,陸遜慢慢的擡起頭,他朝丁奉拱了拱手,開言說道:“丁將軍,劉備此戰看似來勢洶洶,其實只不過虛張聲勢而已,現在的襄陽城,早就是朽木一根!我擔心的,主要是位於長沙的秦軍!只要秦軍不出手,想要攻破劉備,易如反掌!”
“秦成麼?”丁奉看了看南方,這個盤踞在長沙的秦成,如同一根倒刺,卡在江陵的咽喉之處,令其渾身難受。
“我的建議是,老將軍固守江陵,防備秦軍的偷襲,而我則帶領一支輕兵,狙殺了劉備這支暮年之虎!”陸遜放下手中的毛筆,鄭重的看着丁奉說道。
“伯言的意思是,兵分兩路?”丁奉用懷疑的語調對陸遜說道。
“不錯!”陸遜點了點頭!
“那你可知道,此時江陵城,只有一萬八千人的守軍!”丁奉又再次問道。
“這個自然知曉。所以,我準備用八千人,破了劉備的三萬襄陽兵!”陸遜再次點了點頭。
“八千破三萬?”一旁的朱桓大驚失色!雖然劉備此時已經老邁,但是也是戎馬一生!憑藉陸遜這麼一個後起之秀,可以以少勝多嗎?
“軍中無戲言!我甘願
立下軍令狀!”陸遜看着丁奉與朱桓,從一旁抽出一張牛皮紙,蘸着一旁的墨汁,開始俯下身,書寫起來軍令狀。
一會功夫,一張簽署着陸遜名字的軍令狀就攤在丁奉與朱桓面前。
丁奉看着墨跡未乾的文書,心中滿是震撼!
“伯言,你年紀輕輕,卻有如此膽識,一旦有機會,定然是龍虎之將!如果此番可以取得大勝,丁奉甘願血書,保伯言爲新任大都督!”丁奉早已經看明白了此時的局勢,以甘寧、丁奉、潘璋、黃蓋等人的才能,都不足以遠籌帷幄,統領全軍。江東如果想要崛起,就必須有一個像陸遜這般智慧之人。呂蒙如果當初能聽從陸遜的建議,何至於落到如此田地!
“丁將軍,保舉之事暫且不提!我們先想辦法將眼前的危機應對過去。其實此番戰鬥的重點,在於必須遠離江陵主戰場,還要做到以少勝多!只有這樣,秦成纔不敢窺視江陵!所以,我決定帶兵主動出擊,阻擊劉備的地點,我也已經想好!”陸遜一邊說,一邊從牆上將地圖摘下,用手指着江陵城西邊的一個關口之地:“就是這裡!夷陵!”
夷陵位於巫水與夷水的交叉點,更是扼守襄陽的咽喉,上控巴夔,下引荊襄,古書曾有云:“水至此而夷,山至此而陵”,故名爲“夷陵”,素有“江陵門戶”之稱。
看到陸遜準備在夷陵設伏,丁奉發出一聲輕咦!
“伯言,夷陵之地地勢陡峭,無論進攻或者防守,都十分不易!何不將阻擊地點選在臨近江陵的夷道!”在丁奉看來,夷道無論是軍糧運輸,還是防守作戰,都要便利與夷陵。
因爲從江陵到夷道,只需要一兩天的行程,如果陸遜駐守在夷道,丁奉隨時可以出兵策應!而且夷道地處平原,又有城池護衛,比起夷陵的荒無人煙,更加適合屯兵作戰!
見到丁奉疑問,陸遜微微一笑:“將軍有所不知,如果駐守夷道,依舊是防守之戰,與防守江陵城無二,此番陸遜出兵,必須在最短的時間,擊潰劉備的大軍!遠在幾百裡外的夷陵背山環水,士兵置於此處,宛如背水一戰!劉備沒有水軍,所以只要趁其不備,拿下夷陵,定能一舉擊潰劉備!”
見陸遜早有打算,丁奉也不再多說,直接拿出兵符,調給陸遜八千精兵!又派遣朱桓爲副將,協助陸遜出兵!
趁着夜幕,陸遜與朱桓帶領着八千人,開始朝夷陵方向駛去!
幾日功夫,襄陽軍的先鋒張苞已經來到了夷陵附近!此時正值初秋,無數的樹葉已經開始枯黃,天乾物燥,火辣的驕陽完全不輸於盛夏時節!
張苞脫下頭盔,從馬上跳下,徑直來到江水邊,狠狠的清洗了一番臉龐。
此次出征,爲了報父親被殺之仇,張苞自告奮勇,擔任先鋒,看着遠處的江水,一股憤恨之情再次涌上心頭,只要越過了這條江水,就可以真正進入江陵境內。以往自己多次進出江陵,所以對於這條道路十分熟悉。
張苞指揮着先鋒部隊,稍微休息後,開始爲渡江做準備!
此處只是長江的一個分支,江
水並不是十分寬闊,爲了方便後軍的行軍,張苞尋找到一處江水平穩地段,開始着手搭建浮橋!
幾百名口銜短刃,肩背粗繩的襄陽士兵,在十幾艘簡易的小船上,開始忙碌起來!
應該還需要一段時間吧!
張苞手持丈八蛇矛,屹立在江邊,看着士兵在江水之中忙碌的樣子。
陽光慢慢低沉,一些零碎的光線,通過稀疏的樹影將整個江面映襯的滿是斑駁!無數的水波,層層盪漾,一切都在井然有序的進行之中!
突然間,一陣急促的聲響,十分突兀的響徹在江面之上!
“咻......咻......”
似乎是一團烏雲,瞬間將江面之上的十幾艘小船淹沒。
“有敵襲!全軍戒備!”
聽到箭雨之聲,張苞頓時警覺起來,他直接躍上戰馬,直直的盯着江水之上。
烏雲散去,十幾艘小船似乎一個個漂浮在水中的刺蝟,無數烏黑的箭頭緊緊的嵌在船身之上。一些正在搭建浮橋的士兵被突如其來的弓箭射中,渾身是血的墜入冰冷的江水之中,一團團血水,慢慢的擴散開來。
剩餘一些沒有中箭的士兵,藉着屍體的掩護,開始急速的朝江邊逃離。
隨着襄陽士兵的撤離,在江水對岸,開始出現了無數手持弓箭,嚴陣以待的士兵!
“是江東軍!”
望着人頭攢動的對岸,張苞眼睛猛地一眯!
在主公的計劃中,因爲秦軍的震懾,江東軍此番一定不敢遠離江陵,所以,他們假想中第一次與敵軍交戰的地點,是在更遠之處的夷道,而不是現在這個位置!這裡怎麼會突然有江東軍的出現,張苞十分不解。難道,江東軍準備在夷陵與襄陽主力進行決戰不成?
看着四周羣山環衛,樹木成蔭,張苞滿心焦急,卻於事無補。
爲了試探對方的兵力情況和守衛河岸的決心,張苞連續派出了五支先鋒部隊,都被對岸的江東兵殺退了回來,這讓張苞意識到,自己遭遇的,一定是一支江東軍主力,而不是草草結成的地方武裝!
如果這樣的話,那麼就證明,江東軍準備在夷陵這個地方與自己開啓會戰了!
看着四周,張苞十分狐疑。他雖然是一個武將,也粗淺的知道一些行軍常識,此處雖然算的上險要,但是遠遠未到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地步,只要大軍到來,順着平緩的河流,一鼓作氣衝到對岸,那些防守的江東兵定然會被殺的片甲不留。可是,爲何對面的將領要選擇在此處防守那?難道說,周瑜、魯肅、呂蒙之後,整個江東,再沒有一個能拿得出手的統軍人物不成?
張苞雖然不理解對方將領的做法,但是既然短時間不能攻過江面,只能先砍伐樹木,準備製造木船與搭建浮橋的用品,在他看來,只要大軍達到,消滅了對岸的那些江東守軍,江陵城攻破指日可待!
夷陵與夷道,無非是先後順序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