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帳之中,有一種悲觀的情緒在蔓延。
“世子,消息會不會是假的?”有人祈求的問道。
“假的,一定是假的!”
趙平對牧山的感情最真摯,他絲毫不顧大營的環境,直接衝上來,雙手抓着牧景衣領,赤紅的眼眸死死地盯着:“牧龍圖,你一定更是在逗我,是不是,你告訴我,主公他沒有事!”
“叔父,他是我父親,是我這些年辛辛苦苦征戰沙場的動力,我比任何人都希望,這消息是假的!”
牧景冷漠如冰的聲音迴盪在營帳之中:“但是,這消息是真的,有人親自看到,他在西涼軍的包圍之中絕望,在火海之中的滅亡,他已經戰死了!”
“我不相信!”
“主公是不會戰死的!”
這一刻,大營之中,無數人都發出一聲聲的淒厲的吶喊。
特使是暴熊軍各營,他們悲慼的聲音起伏不定。
“主公,死了?”
胡昭到現在都沒有回過神,他的氣息在急喘,甚至有那麼一種想要昏厥過去的情緒。
之所以他從自己隱居的陸渾山出山相助牧氏,兩個原因,一個是牧景的誠心感動,第二個是因爲他還有夢想,還是不甘心,他把自己的最後的希望寄託在牧山之上,盡心盡力輔助。
可到頭來的結果……
“是老天不庇護我大漢啊,奈何兮!”胡昭無語問蒼天,彷彿蒼老了十幾歲。
輔助牧山,是因爲他認爲牧山能拯救大漢朝廷,能從亂軍之中力挽狂瀾,殺出一個太平盛世。
可現在牧山死了。
死在了即將勝利的前夕。
他的希望破滅了。
“難道這就是命,漢室的命!”戲志才沉默着,他的目光閃爍,心中有一股莫名的情緒,雖他一直在搖擺者,但是從他願意叫牧山一聲主公,說明他已經下決心投靠牧山了。
他很清楚,牧氏打贏這一仗,那就贏了一個未來,贏得了一個大漢朝廷。
這一仗贏,牧山卻死了。
漢室的命運本來可以靠着這一戰而逆轉,如今卻彷彿走上了一條老路。
“怎麼會這樣?”
黃劭沒有太多的悲傷,卻迷茫了,他臣服牧山,多少有些威逼的緣由,但是這些年,牧山待他不錯,他也熟悉了成爲一個牧氏將領。
可就在這時候,牧山死了。
他頭上壓着的一座山崩滅了。
他怎麼都有些不敢相信。
“諸位,我把這消息告訴你們,是想要告訴你們,我們現在的處境!”
“我們沒有時間去悲傷!”
“我們也沒有時間去哀悼!”
“現在的我們,強大的假象很快會被拆穿,一旦父親戰死的消息傳開了,軍心崩潰!”
牧景繼續開口:“西涼軍的叛變,讓我們失去了關中,也把我們推進了一個絕望的地步,現在我們,前是狼,後是虎,進是死,退是死,沒有了希望!”
他這話一出,一個個驚慌失措起來了,他們面面相窺,這一刻他們感覺是絕望的。
一切的勝利,都會因爲牧山的戰死而灰飛煙滅。
他們的現在地位有些尷尬了。
“逃命吧!”
有人低沉的道。
“趁着現在朝廷消息沒有傳開,我們尚未陷入夾擊之中,迅速脫離戰場,南下北上皆可!”
“我提議北上,脫離中原戰場!”
“我們可以南下,返回南陽老巢!”
衆將紛紛開口。
求生的意志之下,他們都振作起來了,一個個各抒己見。
“世子可有決斷?”
衆人之中,最快冷靜下來的是戲志才,他目光栩栩,看着牧景,這是一團熊熊烈火被焚滅之後,留下的火種,或許,這火種還有機會能燒起一把火。
“我要歸京!”
牧景站起來,目光一掃而過,沒有絲毫的兜圈子,很坦然的說道:“我身爲人子,不能就這樣逃命了,我必須回去,哪怕只是爲他收斂屍骨!”
他要回去。
哪怕拼命。
不會去收斂牧山的屍首,他會一輩子內疚。
不和西涼軍打一場,他會痛苦難當。
這一戰,他寧可拼命。
“世子,這不妥!”
“世子,三思啊!”
“世子,此時歸京,無疑是找死!”
衆將聞言,面色驚變,一個個開口勸說。
他們如今已經陷入這樣的絕境,誰都沒想到,牧景居然要返回京城,這不是自絕活路嗎。
現在最好就是突圍,離開中原戰場。
這樣他們纔會避免陷入重圍之中。
“我意已決,生也好,死也好,我都要殺回京城!”
牧景擺擺手,他陰沉沉的眸光是一片肅殺的光芒:“西涼軍殺我父親,此仇乃是不共戴天,我哪怕與他們同歸於盡,也要與他西涼軍一戰高下!”
他不等其他將領開口,繼續道:“但是有一點,我父已死,牧氏不再是制衡爾等的束縛,你們臣服我父親,並非我部將,不需要隨我送死,此戰勝敗不說,日後我們只有逃亡之路,難以立足天下,我不能讓你們陪葬,樹倒猢猻散人之常情,你們可以離開,你們也可有自己的選擇,我牧龍圖不會強求,願意追隨我歸京的爲父親報仇的,留下,不願意的,可以隨時離開!”
說完了,他也沒有等任何人的表決,拂袖離開了,留下一營的將領在的面面相窺。
該走了會走。
該留下的,也會留下來。
前一刻,他們在天堂。
下一刻,他們入地獄。
天堂地獄之間,很多人都會失去平常心,這是一次決策,有人離開不出奇,但是牧景相信,他牧氏父子這些年的所作所爲,應該還是得人心了,他相信會有人擁戴他。
大營之中的氣氛冷寂了很久。
趙平站起來:“我暴熊軍爲主公馬首是瞻,主公不在,世子爲尊,世子的決定,我暴熊兵卒,上下擁戴,他說歸京,我們就打回去!”
說完,他帶着暴熊軍的幾個校尉將領離開了。
“我白波軍離開河東,已無退路,世子之言,爲我長刀所指,他要歸京,那就歸京,莫過於西涼軍而已,再打一場便可!”
黃忠目光看着幾個河東將領,他們其實都並非牧氏嫡系,收復的時間也不長,但是他們沒路可走了,所以他不擔心,不過他還是說了一句:“幾位,你們還是可有有自己的選擇的!”
“事到如今,天下還有容我們之處嗎?”
楊奉韓暹苦笑。
白波軍只能一條道走到黑了。
景平軍的所有將領,包括張遼,默默的起身,他們什麼話都沒說,直接走出的營帳,但是沒有任何人會懷疑他們,這纔是牧景嫡系。
最後只剩下南軍的態度曖昧不明。
南軍成分很複雜,黃劭麾下的將領也來自四面八方,有他嫡系的黃巾部將,也有收攏當初的南軍降將,更有不少關中徵收的悍將。
黃劭坐很久,才站起來了:“我們走一步,算一步!”
“理應如此!”
他身後的各個南軍將領也點頭。
第二天,各軍開始的從雍丘周圍的撤兵,牧景親自下的命令,撤兵的時候,不要顧忌任何動靜會引起敵軍的反撲,大搖大擺,速度越快越好,動作越大越好。
“撤兵了?”
“他們爲什麼撤兵了!”
“明明已經有機會攻陷我雍丘之地,卻撤兵了?”
“這時候他們撤兵,恐怕有陰謀?”
雍丘縣城之中,關東一衆祝福歐本是一片哀愁,戰爭打到這個地步,輸已經乃是輸了,不少諸侯準備的各自逃生了,但是一大覺醒過來,突然發現包圍在外圍的朝廷兵馬在不斷的撤兵。
這讓他們都摸不着頭腦。
當然現在他們也不敢出兵追擊,保持小心翼翼,生怕這是朝廷兵馬設下的一個陷阱,誘引他們出城的陷阱。
可當他們就這麼眼睜睜的看着的朝廷兵馬撤出雍丘,撤出陳留,兩天之後,一個轟天動地的消息傳來,讓他們明白的了朝廷官兵們突然撤兵的緣由。
“西涼軍突然起兵討伐牧賊?”
“牧山兵敗雒陽?”
“牧賊已死?”
這些消息如現在的關東聯軍來說,無疑是一針強心針,讓低落的士氣絕地反彈,讓失落的人心漸漸凝聚,讓敗落的氣勢開始恢復。
這一場討伐牧賊的戰爭,還沒結束。
戰爭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