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海域以西洋麪。
就在半個時辰之前,孫策還手扶着銀槍,傲立於戰艦的頂層甲板上,意氣風發的俯視着前方戰場,己軍大殺的盛況。
而左右那一艘艘的運兵船上,林列的倭軍士卒,則是鬥志昂首,熱血沸騰。
舉目望去,各船數不清招展的旗幟,在海風吹動下,似怒濤般一浪接一浪的翻滾。
甲板之上,那肅然而列的倭卒們,鐵甲反射着寒光,森然的氣勢遮天。
他們已經做好了準備,只等他們的天皇陛下一聲令下,就重新殺回威海港去,完成最後的逆轉之戰。
孫策環掃着氣勢浩蕩的士卒,正東面方向正順風狂殺魏軍,佔盡上風的周瑜艦隊,臉上的陰霾已是盡掃,再次燃燒起狂烈的自信。
“李舜臣真乃天賜給陛下的福將啊,這西風勢頭這麼猛,我軍順風作戰,看這情形,用不了多久魏國海軍就會全滅,那是就是陛下趁勝殺回岸上,重奪威海的時候了。”
一旁的吳用也是神采飛揚,向着孫策笑呵呵的說着。
孫策一聲狂笑。
不用吳用提醒,孫策也看得出來,這場海戰己軍必勝無疑,全面魏國海軍不在話下。
只發周瑜取勝,他就可以會合周瑜所部,挾着大勝的餘威,一鼓作氣的殺回岸上去,把驚恐的魏軍殺個天翻地覆,重奪威海港。
甚至,他還可以追輾着陶商的敗兵,再度西進,奪回黃縣,奪回下密,一口氣吃下劇縣,打開西進中原的通道……
這將是一次多麼偉大的驚天逆轉啊。
而他孫策,也將因這一奇蹟般的逆轉,名震千古。
孫策是越想越高興,不禁放聲大喝道:“大日的將士們,稍後反攻威海,誰能第一個殺上岸,朕必重賞!”
孫策是成竹成胸,已經開始提前激勵士氣,許下重諾鼓舞人心。
一瞬間,倭軍的便被刺激到熱血沸騰到爆,個個都興奮到憋紅了臉。
“爲天皇而戰,奪回威海!”織田信長第一聲放聲咆哮。
先前他負責守威海,結果不到半個時辰的功夫,就被陶商攻破海營,趕下了大海,心中早憋着一口惡氣。
眼下己軍海戰大勝,終於有了反攻海營,洗雪恥辱的機會,織田信長焉能不熱血衝動。
“奪回威海!”
“奪回威海!”
各艦之上,熱血沸騰的倭軍士卒,齊聲吶喊,山呼海嘯般的吼聲,震到彷彿海水都在鼓盪沸騰。
看着自己熱血再燃的將士們,孫策臉上傲色更烈,口中冷哼道:“陶商,你想把朕趕下大海,作你的春秋大夢去吧,哼……”
孫策在放聲大笑,將士們在咆哮怒吼,殺機如火,全軍上下都籠罩在一片即將反敗爲勝的興奮之中。
卻不知爲何,立在一旁的花榮,卻怎麼都提不起精神來。
因爲他剛剛從織田信長那裡得知,海營陷落之時,扈三娘沒能及時逃上大海,此刻估計已戰死。
作爲泰山軍僅存的四人,如今林沖已降魏國,扈三娘也隕命戰場,只餘下了隊跟吳用。
今吳用已被孫策倚重爲謀士,在倭軍中混的是風聲水起,唯餘下他這一人,卻並不得孫策重用。
忽然間,花榮有種孤單落寞的感覺。
他的目光望向了岸邊,想着扈三娘戰死的畫面,不覺搖頭一聲暗歎。
就在這時,花榮似乎感覺到有什麼不對勁之處。
他猛的伸出手來,將背後的戰袍揚起在了空中,驚異的發現,原先飄向東面的戰袍,竟然已變向了向西。
風向變了!
花榮臉色驚變之時,孫策還沒有覺察出來,已經在打算下令,各艦掉轉船頭,朝向岸邊,準備發動進攻。
“陛下,不好,風向變了!”花榮即刻大喝道。
孫策給他這冷不丁的一喝嚇了一跳,回頭惱慍的瞪了他一眼,一時還沒聽明白,他說的風向變了是什麼意思。
織田信長卻反應極快,猛然間省悟,臉色立變,急道:“陛下,他說的沒錯,風向突然變了,變成了東風!”
孫策身形陡然一震,急是擡頭向戰旗看去,果然驚駭的看到,原本狂烈的西風,竟然已變成了東風。
而且,風力還更大更快。
孫策原本豪烈自信的表情,驀然一變,眼眸中迸射出無盡驚色,驚恐的吼道:“怎麼回事,好端端的西風,怎麼突然間就變成了東風?”
吳用變色,織田信長變色,幾萬前一秒鐘還鬥志昂揚的倭軍士卒,頃刻間愕然變色,陷入了驚恐之中。
就在孫策還驚駭之時,東面大海上的戰勢,已隨着這風勢的忽轉,發生天翻地覆的鉅變。
大殺四方,無人能敵的李舜臣,第一個敗下陣來。
緊接着,太史慈的艦隊敗潰。
隨後,周泰的艦隊敗潰。
到最後,連周瑜的中軍旗艦,也掉轉船頭,望風而潰。
而在他們身後,魏國海軍則在那艘打着“鄭”字大旗的戰艦開路之下,勢不可擋,一路窮追輾壓。
片刻間,原本處於勝勢的己軍,便被殺到伏屍遍海,損失慘重!
周瑜,竟然敗了?
還是慘敗!
孫策整個人石化在了原地,嘴巴張到老大,表情扭曲變形,臉上涌動着無盡的驚駭。
那眼神,就彷彿是看到了這世上,最詭異之事。
至於吳用,織田信長,乃至觀戰的所有倭卒,則個個驚到目瞪口呆,惶然不知所措。
這一瞬間,孫策和他的部下們,所有的張狂,所有的自信,還有所有的希望,都無情的擊碎,轟然瓦解。
“朕明明有李舜臣這員福將,明明上天已在幫朕,爲什麼?爲什麼會風向突變?那個姓鄭的敵將又是誰?”
孫策驚恐憤怒的咆哮,拳頭握到咔咔作聲,聲音都已經嘶啞顫抖,竟有些失去了分寸。
左右衆臣們,個個也是茫然無措,誰也無法回答孫策的質問。
因爲,他們也想不清楚是爲什麼。
畢竟,自出兵大陸以來,雖然陸上是連戰連敗,但海上每戰卻有上天護佑,未嘗一敗。
但今天,他們卻不知道,上天爲什麼要拋棄了他們,在最關鍵的一次海戰反過來卻幫了魏國,讓他們輸的那麼慘。
“陛下,既然天時已失,海軍已然大敗,我們想要再奪回威海,註定是沒有可能,爲今之計,也只有選撤往仁川港,再做打算了。”清醒過來的吳用,搖着羽扇嘆息道。
孫策臉形扭曲,不敢和痛苦的心境,盡皆寫在了臉上,拳頭骨節握的咔咔作響,空有一空怒火,卻無從發泄。
而左右戰艦上,那些之前還戰意如狂,只等着殺回陸上的倭軍,個個也已惶恐不安,被恐怖的情緒所籠罩。
所有人都知道,大勢已去,敗局已定。
眼見孫策猶豫不決,連織田信長也壓下了復仇的怒火,嘆息着勸道:“陛下,既然大勢已去,無力迴天,我們也沒必要再徒損士卒,畢竟我大日國國力遠不濟魏國,好容積累起的這些兵馬戰船,絕不能在這裡丟光,否則我們反攻大陸的希望,那纔是徹底的破碎了。”
吳用和織田信長的輪番勸說下,孫策終於徹底平靜下去,無奈的搖頭嘆道:“罷了罷了,傳朕旨意,全軍即刻向北啓航,繞往仁川港吧。”
織田信長等人長鬆了一口氣,忙將號令傳下,掛起了撤退的旗幟。
孫策的旗艦扭頭先往北去,大大小小的運兵船,也匆忙啓航,趕在魏軍戰艦殺到之前,向北駛去。
至於周瑜所率的兵敗海軍,看到孫策發出來的撤兵方向,知道孫策是打算退往韓半島的仁川,無奈之下,也只能率領着敗兵,一路向北,向着茫茫大海駛去。
岸上的陶商瞧見孫策逃起,料想是往韓半島方向逃去,既然把倭寇趕下海的目標已達到,遂是果斷下令鳴金,令伍子胥停止追擊,率得勝的海軍還往威山海。
大魏的海陸兩軍,遂在這威海港勝利會師,兩場大勝,將士們是興奮如狂,歡呼聲響徹海陸
此時的孫策,已遠遠遁去,立於船尾處,看着那漸漸遠去的大陸輪廓,耳聽着那遠遠傳來的魏軍歡呼聲,陰沉如鐵的臉上,燃燒着刻骨銘記的痛苦。
當海岸線終於沉到海面下時,孫策深深的吐了口氣,仰天嘆道:“今日一敗後,不知我孫策何時何日,才能重返大陸,唉……”
……
孫策逃走,而陶商卻在慶祝。
當天夜裡,一場盛大的酒宴,便在這光復的威海港中進行。
陶商是盡取酒肉,厚賞三軍將士,讓他們好好喝個痛快,以慶賀這場討伐倭寇之戰的全面勝利。
皇帳中,諸將更是開懷暢飲,肆意的狂歡。
酒過數巡之後,帳簾掀起,卻是統領兵軍的洪宣嬌也趕到,前來帳中拜見
步入皇帳洪宣嬌,看着意氣風發陶商的眼神中,俏臉浮現着欣喜欽佩,拱手笑道:“宣嬌恭賀陛下威海大勝,平定倭寇之患。”
陶商一杯酒飲下,笑眯眯的向洪宣嬌的伸出手,那意思,分明是讓她過來。
洪宣嬌見這麼多將領們還在場,臉畔頓時掠起一絲暈色,有些不好意思,遲疑了一下,還是走了上去,將手兒輕輕放在了陶商手心。
陶商一用力,便將她拉入自己懷中,笑眯眯的說道:“今天可不止是一喜,還是歡喜臨門呢,你忘了麼。”
“雙喜臨門,陛下是什麼意思?”洪宣嬌倒在陶商懷中,臉色已緋紅如霞,不敢往帳前看,生恐撞到衆將們那竊笑的表情。
“你忘了麼。”陶商嘴角浮現起玩味的笑容,“朕可是說過,只等朕平定了倭寇,就迎娶你爲妃,這難道不是一樁喜事嗎?”
洪宣嬌軀兒一震,臉畔暈色如潮,又是喜又是羞,低眉不語。
陶商看得愈發喜歡,低頭就在她臉上親了一口,哈哈笑道:“傳朕旨意,明晚在威海港中再擺酒宴,要比今日更要盛大,朕要迎娶宣嬌,讓她名正言順的成爲朕的女人。”
左右諸將忙是站起來,紛紛恭賀。
懷中的洪宣嬌,卻臉畔雲霞盡染,羞到臉蛋通紅,秀眉低下不敢擡頭,卻抿嘴暗笑,窘羞的眸中,卻又透着絲絲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