鄴城,大將軍府。
府院大堂內,觥籌交錯,酒香四溢,一派喜氣洋洋的氣氛。
今曰,乃是袁紹的壽辰。
當此危難之際,袁紹本是沒什麼心情慶祝,但臣下們卻進言,藉着慶生之際,緩解一下軍民緊張的情緒,袁紹便決定擺下酒宴。
前番雖有張合叛變的消息,令袁紹一度陷入震驚中,但三子袁尚隨後發來消息,聲稱他已掌控住安城局面,縱無張合,也絕對守得住城池,這讓袁紹稍稍寬心,纔有心情來慶賀自己的壽辰。
大殿中,觥籌交錯,一派歡樂的氣氛。
“報——安城急報——”
急促的叫聲,打斷了酒宴愉悅的氣氛,衆人的目光,齊刷刷的望向大殿門外。
一員親軍匆匆而入,跪伏於階前,“稟主公,安城失守,三公子已敗歸鄴城。”
袁紹身形劇烈一震,臉色驟變,手中的酒杯差點脫手驚落。
殿中衆文武,瞬間也陷入譁然驚變之中,一個個驚到目瞪口呆,萬不敢相信,安城竟然失陷。
正當袁紹主臣震驚失措之時,灰頭土臉,一身是血的袁尚,灰溜溜的步入了大堂,跌跌撞撞的跪伏在了袁紹跟前。
袁紹一見袁尚,氣就不打一處來。
這個他自以爲像極自己,萬分優秀的兒子,臨出征之前,就在幾天前還自信的保證,安城固若金湯,萬無一失。
誰料,才過不到兩日,竟已將安城失陷,全軍覆沒,狼狽不堪的逃了回來。
袁紹是又氣又惱,衝着袁尚喝道:“你不是說有你在,安城萬無一失嗎,現在是怎麼回事?”
袁尚一臉委屈,拱手解釋道:“父帥息怒,兒本已掌控局面,誰料到張合那叛賊,竟然無恥的爲陶賊攻我城池,蠱惑他的舊部不肯力戰,兒苦戰不敵之下,才失了安城,非是兒不死戰。”
“張合這忘恩負義的逆賊,枉我有恩於他,他竟然敢這樣對我,可恨,奸賊……”袁紹的怒火,立刻被轉到了張合身上,對兒子的埋怨頓消幾分。
袁尚暗鬆一口氣,急得審配使了個眼色。
審配會意,忙道:“先前官渡之戰,那張合就未出全力,前番延津之戰,他也敗逃而逃,其實配早就懷疑,他心存反意,沒想到真的被我猜中了。”
審配這番話,彷彿料事如神,早就料到了張合會降敵一般。
“張合狗賊,我早就該看出來他存有異心,早知這樣,就不該令他隨尚兒去守安城!”袁紹懊悔萬分,非但不再怪袁尚,反而自責起來。
袁尚終於如釋重負,自己站了起來,寬慰道:“父帥不必太過憂心,安城雖失,但我鄴城乃天下堅城,我們尚有兵馬三萬,城中糧草足支一年,有兒在,必可爲父帥守住鄴城不失。”
“陶賊連戰連捷,實力爆漲太快,天下諸侯必會對他心生忌憚,斷不會容他肆意坐大,配以爲用不了多時,中原必然有變,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要堅守到那一天。”審配也寬慰道。
聽得兒子和謀士的寬慰,袁紹激動的心情才稍稍平靜些許,遂是撤下酒宴,商議鄴城保衛戰之事。
沮授卻又進言道:“光靠我們手頭的兵馬還不夠,授以爲,主公當速派人往南皮和薊城,召高公子和二公子率本部兵馬,會師於鄴城城下,集中我們所有的兵力,方能與陶賊決戰於城下。”
袁紹連連點頭,當即修書兩封,派人星夜趕往南皮和薊城。
這場軍議,一直商量到深夜時分,方纔散去。
袁尚告退,歸往自己府院,審配則跟隨在了身後,顯然有話要說。
袁尚心領神會,前腳一進門,後腳便將左右屏退,問道:“此間已無外人,正南有什麼話,儘管說就是。”
審配環視一眼左右,壓低聲音道:“配觀高幹和袁熙二人,擁兵自重,各懷鬼胎,當此危難之際,他們未必肯來救援,如無這兩路兵馬來援,能否守住鄴城,還是個未知數,配以爲,三公子還得早做打算纔是。”
“那正南先生的意思是……”袁尚神色緊張起來。
審配便擡手遙指西面,“配以爲,三公子當以向匈奴借兵爲由,趕在鄴城被圍前出城,速速前往幷州,收拾兵馬,結好匈奴,坐觀形勢變化。”
“前往幷州?”袁尚目露疑色。
“對,就是前往幷州。”審配點頭繼續道:“介時若中原有變,陶賊有撤兵跡象,三公子便率可率幷州之兵趕往鄴城,不失爲有功。倘若鄴城有失,以幷州山河之險,也足以讓三公子割據自保,等時機成熟,便可揮師東出,重奪河北四州,這纔是萬全之策。”
袁尚恍然大悟,不由站起身來,負手踱步,顯然已被說動心。
沉吟片刻,他卻又猶豫道:“可我若是一走,豈非擲父帥於孤城而不顧,父帥對我如此信任,我這麼做,實在是於心不忍啊。”
面對袁尚的猶豫,審配卻正色道:“以眼下的形勢,鄴城本已不足守禦,主公最明智的選擇,應該是讓城別走,退保幽州。只是主公好面子,必不肯棄了鄴城,這是要陷自己,陷整個袁家於危境之呂。三公子這麼做,乃是爲了袁家保存復起的種子,實際上爲了主公好,這纔是真正的大孝。”
一番話,一句“大孝”,終於說動了袁尚,讓他再沒有心理包袱。
當下袁尚再無猶豫,次日一早便去見袁紹,慷慨請求親往幷州,結好匈奴,借匈奴之兵前來救鄴城。
審配和逢紀等謀士,又從旁一鼓動,袁紹便毫無疑心,欣然應允。
爲了保護袁尚,袁紹還將七千精兵撥於袁尚,命大將顏良跟隨他一起前往幷州,還帶了數以百萬計的金銀布匹,前去結好匈奴。
袁尚又以無謀士爲藉口,把審配和逢紀兩員河北謀士,也一併帶走。
因田豐精通匈奴語,早年又曾爲袁紹出使過南匈奴,故袁尚以戴罪立功爲名,求袁紹將之從獄中放出,也一併帶往幷州。
唯有沮授,卻執意要留下來助袁紹守鄴城,袁尚無可奈何,只得將其留下。
就在袁尚帶着七千精兵,前腳離開鄴城未久,陶商已率七萬大軍,由安城而出,長驅北上直取鄴城而來。
陶商已料定袁紹好面子,必不會棄鄴城而逃,必會將他的主力,盡集於鄴城中,準備死守。
這正是陶商想要的效果,只要他攻破了鄴城,就能全滅袁紹主力,不說河北,至少冀州將就此納入版圖。
爲了抵禦陶商,袁紹可謂費盡了心思,以鄴城爲核心,以鄴城東西佈下的兩座堅固的營壘爲犄角,準備背水一戰,堅守鄴城。
兩日後,陶商七萬大軍進至鄴城以南五里,就地下營寨,形成了威逼之勢。
入營,中軍大帳中燈火通明,陶商與張良共商議着如何攻破鄴城。
正討論到熱火潮天時,張儀卻匆匆而入,一臉的凝重,沉聲道:“樑公,最新急報,徐州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