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備使者?
陶商眼睛一眯,冷笑道:“大耳賊這麼快就坐不住了麼,來啊,把這個簡雍傳進來吧。”
眼見陶商有正事在身,甄宓便很識趣的告退,妲己忙也請求迴避。
陶商便又傳令下去,命給妲己安排一間精緻的營帳以安置,又鑑於妲己太過狐媚,陶商便從呂靈姬那裡調來十幾名女兵,專門負責保護她,以及照顧她的飲食起居。
二女雙雙告退,陶商便令親兵們重新入內,幾十名虎熊甲士,肅殺的雁排兩翼。
片刻後,帳簾掀起,一身儒雅氣息的簡雍,昂首闊步的進入王帳。
“大燕使臣簡雍,特奉我燕王之命前來,見過魏王。”簡雍也不下拜,只向着陶商微微一拱手。
他言語神態間,分明以大國使臣自居,把劉備擺在了跟陶商平起平坐的位置。
陶商眉頭一凝,沉聲道:“你說什麼,你是奉誰之命前來?”
簡雍知陶商是明知故問,便輕咳一聲,重複道:“回魏王,下官是奉我家燕王之命前來。”
“燕王?”陶商不屑一哼,“你說的是那個劉玄德嗎?”
“正是。”簡雍淡淡道。
陶商鷹目瞄向簡雍,眼中寒光如刃,冷冷道:“天子就在許都,本王可從來不記得,天子曾下旨奉劉備爲燕王,他憑什麼敢跟本王平起平坐,以王自居?”
簡雍臉色微微一變,神色間掠過一絲意外,顯然沒有料到,陶商也不問他來意,先拿名份來說事。
遲疑一怔,簡雍眼珠子轉了幾轉,旋即從容道:“天子雖未下聖旨,但我家燕王乃是奉了天子的衣帶密詔,所以纔敢自表爲王。”
“衣帶密詔?”陶商故作茫然,“有這回事嗎?本王可是親自問了天子好幾次,他親口否認曾給劉玄德下過什麼衣帶密詔,這該不會是他想謀逆篡位,故意捏造出來的謊言吧。”
簡雍身形一震,臉上頓露慍色,惱於陶商竟敢公然“誣衊”劉備想要篡位,只是一時語塞,又不知該如何開解。
沒辦法,誰讓天子握在陶商手中,陶商的話就代表着天子的意思,而劉備這個燕王,畢竟沒有得到天子聖旨的正式策封,正所謂名不正言不順,所謂衣帶詔不過是蒙人的藉口而已,實則卻底虛的緊。
“誰想謀逆篡位,天下人人盡皆知,卻絕不會是我家大王。”簡雍不敢直言陶商想謀逆,只要拐着彎的諷刺道。
陶商卻追問道:“那你倒說說看,你口中那個想謀逆篡位之人是誰,你是在指本王嗎?”
簡雍被陶商的咄咄相逼,壓迫到胸中憋氣惱火,張口就想說“是”,可當看到陶商那不怒自威,冷絕如冰的眼神之時,卻又膽怯了,話到嘴邊,又硬生生的給嚥了回去。
“當然不是,下官豈敢。”簡雍只得訕訕一笑,否認道。
“既然不是,那也就是爾等承認本王乃天子策封的大魏之王,奉天子以討不臣,對吧。”陶商又順着他的話,往下挖坑。
簡雍忽然有種被陶商往坑裡拐帶的感覺,可他話已經說出去,潑出去的水又收不回來,只得不情願的應了一聲“是”。
啪!
陶商突然間勃然大怒,猛一拍案几,震得簡雍耳膜嗡嗡作響,嚇了一大跳。
“本王奉天子以討不臣,爾主劉備,不過一個自封的僞王,你身爲他的使者,見了本王膽敢不跪,還敢尊稱劉備爲燕王,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煩了!”
陶商聲如驚雷,一般怒斥,把簡雍罵到啞口無言,緊接着揮手一喝:“來人啊,把這個大逆不道之徒,給本王拖出去,五馬分屍!”
號令一下,左右荊軻洶洶而上,作勢就要對簡雍動手。
簡雍瞬間就嚇懵了,原先那份從容不迫,大國使臣的風範,頃刻間煙銷雲散,只剩下了惶恐失措。
他萬沒有想到,陶商竟如此詭辯,三言兩語之間,就在名份上把他斥到無言以對,反把他和劉備斥成了亂臣賊子。
他更沒有想到的是,陶商竟然這般肆無忌憚,心狠手辣,直接就要把他這個使臣五馬分屍。
“該死,這麼久沒跟這陶賊交手,我差點忘了他有多殘暴,他這分明是要在名份上壓倒燕王,罷了,到了這個地步,也只能暫時隱忍……”
驚慌的簡雍,思緒急轉,不等荊軻上前,便忙撲通跪了下來,拱手惶然道:“下官一時口誤,還請魏王恕罪,下官其實只是奉我主劉玄德之命,求見魏王。”
終於服了軟。
看着伏跪於地,昂然自恃的氣焰被打壓下去的簡雍,陶商臉上這才揚起滿意的冷笑,拂了拂手,示意荊軻等人退下。
“某人既然搞清楚了自己的身份,那我們就可以談正事了,說吧,劉備派你來做什麼?”陶商肅殺的語氣,這才緩和下來。
簡雍暗鬆一口氣,抹了抹額頭冷汗,忙從懷中取出一封帛書,拱手奉上,“下官乃是奉我主之命,前來向魏王下戰書?”
下戰書?
陶商眼中掠過一絲奇色,顯然對劉備的這個舉動,頗感幾分意外。
按照他和張良事先的推測,劉備和曹操二人,明爲前來救援晉國,實際上都心懷鬼胎,皆會以保存實力爲上策,誰也不會跟他主動開戰,以免拼到兩敗俱傷,最後爲他人做嫁衣。
如今劉備卻竟派人前來下戰術,看樣子竟是要充當出頭鳥,率先跟他火拼,這實在是不符合劉備的風格,自然叫陶商覺着有些意外。
荊軻將戰書接過,呈於了陶商,陶商展開看了幾眼,卻笑了。
劉備這道戰書,並非是真正意義上的戰書。
劉備要跟他鬥陣!
戰書中,劉備狂傲的宣稱,明日午後,他將在兩營之間擺下一座軍陣,陶商若有膽量,就派一大將破陣。
看過這道戰書,陶商算是明白劉備的意圖了。
冷兵器時代的戰爭中,當對戰雙方陷入實力相擋,相持不下的僵局之中時,便會通過鬥將和鬥陣這種方式,打擊敵軍士氣,提升己軍士氣。
所謂鬥將,便是雙方各派出武將,於兩軍陣前單打獨鬥,看誰的武道更高。
而這鬥陣,則是由挑戰方用一定數量的兵卒,擺出一座軍陣,被挑戰方則派出一員武將,以及少量的隨軍,前去破這座軍陣。
鬥陣中的軍陣,不同於普通的方陣,講究的是奇門變化,自然也不能用普通的正面硬衝來破,必得能看破這陣的破綻,用相應的竅門才能破陣。
劉備這分明是不想跟陶商正面交手,又不願按兵不動,便想用鬥陣的方式,來打擊陶商將士的士氣。
陶商清楚,劉備之所以敢這麼囂張的鬥陣,無非是仗着諸葛亮精通奇門遁甲,各種精妙的陣法,自以爲挑戰必勝。
“諸葛亮這廝確實精通陣法,我記得歷史上他最善長擺八卦陣,極是神妙,還有那個什麼八陣圖,差點把陸遜給困死的裡面……”
陶商本是有些忌憚,忽然又想到,似乎張良曾經一位神秘長者傳授奇門遁甲,於陣法之道應該也精通。
“你有諸葛亮,我有張良,那咱們就鬥上一鬥吧……”
念及於此,陶商臉上揚起自信的冷笑,將那戰書往地上一扔,傲然道:“滾回去告訴大耳賊,他想鬥陣,本王就陪你鬥個夠。”
“魏王果然有氣魄,那咱們就明日戰場上見,下官告辭。”簡雍如蒙大赦一般,不敢久留,恭維了陶商幾句,忙是匆匆告辭而去。
簡雍出得魏營,翻身上馬,一刻也不敢停留,急匆匆的直奔燕營而去。
數裡外,燕軍大營。
王帳之內,劉備正負手踱步,等待着消息。
“大王不必擔心,那陶賊氣焰正盛,必以爲自己百戰百勝,無所不能,他定然會中計接受挑戰,到時咱們正好殺他一員大將,挫一挫他的傲氣。”諸葛亮卻輕搖着羽扇,一身的淡然自信。
話音方落,帳外親兵言是簡雍歸來。
劉備眼前一亮,忙坐回了上首,傳令將簡雍喚入。
片刻後,簡雍匆匆步入王帳,不等他開口,劉備便迫不及待的問道:“那陶賊可中計,答應了鬥陣挑戰嗎?”
簡雍便憤憤不平的,將陶商是如何無禮,又如何壓迫於他的經過,向劉備道了出來。
當然,關於他畏懼陶商威脅,嚇跪於地,連劉備一聲燕王都不敢尊敬這一節,卻隻字未提。
啪!
劉備猛一拍案几,怒罵道:“陶賊奸賊,挾持天子,謀逆之人盡皆知,竟然還敢誣陷本王,還敢羞辱本王的使者,實在是可恨!”
左右張飛等大將們,也紛紛咬牙切齒,大罵陶商。
諸葛亮卻冷冷一笑:“大王息怒,陶商所爲,只不過是小人的口舌之爭而已,今他已中計,明日鬥陣,就讓亮來狠狠滅一滅他的傲氣,讓他知道,燕王纔是真正的大漢之王。”
劉備怒氣方息,站起身來,走到帳門口,目光凝望着魏營方向,嘴角悄然揚起陰冷的殺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