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協坐在戰車之中,身上穿着戰甲,雖然在洛陽狙擊戰中,他做了關中軍的俘虜,但天子的身份擺在那裡,關中軍的將士們雖然不待見他,但還是得給他好吃好穿好招待,所以說袁尚此番見了天子,天子的行頭和精氣神,跟上次在洛陽三家逼宮之時,並沒有什麼兩樣。
一見天子,袁尚剛開始還沒有反應過來,瞅了半天方纔有點琢磨過味來。
“陛下~!”袁尚面色一緊,急忙奔到馬車旁邊,一臉焦急的問道:“陛下,荒郊野嶺,兵荒馬亂的,您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劉協聞言,臉色不由得有些發黑,牙齒咯噔咯噔咬的直響,袁尚這話問的未免有些太沒心沒肺,我爲什麼會到這裡來,難道你心裡還不清楚?
“陛下您真頑皮,這塊可不是您隨意可以出巡遊玩的地方,這裡遍地都是逆賊,劉備匹夫犯上作亂,擾亂大漢江山,臣號令天下王師前來剿賊,萬一傷到了陛下,臣豈不是罪莫大焉?”
劉協雙目微逼,懶得聽袁尚廢話,隨即道:“有勞袁大將軍替朕分憂了,既然這裡不是朕應該待的地方,那朕也就不在這裡多待,你好好剿你的賊,衆位將士若是有功勞,你自可攥擬名冊,到朕這裡來稟奏,朕自當酌情處之!”
不愧是當年在董卓,李傕,曹操處先後下榻過的人物,進入傀儡的角色轉換,還是非常到位的。
袁尚面色恭敬,長手一揖,道:“多謝陛下!臣這就命人護送陛下到安全的地方去!”
話說到這裡,袁尚隨即命人召來袁將杜襲,卓其率領三百鐵甲軍,護送天子回陽平關上的安全地方。
杜襲隨即領命,方要領人護送馬車走。卻聽袁尚突然開口問了一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個天下若是有人殺了天子……弒君,會是個什麼罪名?”
坐在車駕裡的劉協聞言頓時一驚。
杜襲卻是沒明白袁尚的意思,聞言想了想,傻了吧唧的尋思了好半天,方纔悠悠然地道:“應該是誅滅九族,五馬分屍,剁成一千塊喂狗都不以爲過,總之……一定是萬民唾棄。人神共憤就是了。”
袁尚聞言恍然的‘哦’了一聲,接着又幽幽地道:“那若是皇叔殺了自己的親侄兒,那又是個什麼罪名呢?”
車駕裡的劉協,已經開始嚇得渾身打晃了。
很顯然,杜襲久居漢中,沒有體會到袁尚話裡的意思,但鄧昶卻不一樣,他跟隨袁尚多年,袁尚放個屁。隔着二里地,他都能聞出是什麼味兒的。
但見鄧昶笑呵呵的來到杜襲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杜將軍,老夫跟你一起去護送天下就是了!”
“…………”
戰場之上。兩軍殺的熱火朝天,激情澎湃,就在這個時候,在袁軍精銳甲士灰霜營的猛士們的護持下。一輛馬車在鄧昶老兒的指引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進了兩軍交戰的戰場,而且還淨往熱鬧的地方鑽。
天子的車輦旁邊還豎立着幾面皇旗。無不代表着車內之中的人的尊貴身份,鄧昶活靈活現,一副趾高氣昂之樣的在車輦旁邊,引着甲士們一同高聲吆喝。
“天子出巡,查看戰場,如今勞累,要回陽平關……要弒君的趕緊給老子躲開嘍~!”
一番呼喊之下,頓時惹得戰場當中皆是一片驚慌,面對這麼一羣突然衝出來的精神病,兩軍將士都不知道應該如何是好,紛紛後撤,爲這支發瘋的隊伍讓開一條道路。
劉協在車攆內驚的滿面通紅,既驚慌又憤怒,他大聲的衝着鄧昶喊道:“不是要送我回陽平關嗎?爲什麼要往戰場裡衝!”
鄧昶扭頭衝着劉協一笑,道:“陛下放心,這條是去往陽平關的進道……天子出巡,閒人迴避,要弒君的趕緊給老子滾開啦~!”
劉協咬牙切齒,暴躁怒道:“胡說八道,陽平關明明是在咱們的後方,你往戰場裡衝哪裡會有什麼進道……還不給我住口!你是想把那些有弒君意向的叛逆都都給朕引來嗎?”
鄧昶聞言一愣,道:“既然陛下不喜歡,那老夫就換個喊法……”
說罷,便見鄧昶一轉頭,高聲呼喝道:“天子出巡,查看戰場,如今勞累,要回陽平關……劉備的兵馬將士趕緊滾開,想弒君的門都沒有啊!”
劉協:“…………”
蜀軍一方的點將臺上。
眼看着關中軍殺入了己方的戰場,頓時使得局勢的天秤又轉向了袁尚的一方,劉備急的腦門子上都是汗,他使勁的擦了擦額頭,瞅着旁邊的龐統以及法正二人。
“副軍師,孝直,關中軍衝來助陣,我軍難敵,似此又當如何是好?”
龐統聞言晃了晃手中的酒葫蘆,道:“主公放心,此戰我們就算是輸了,但漢中各處要隘已盡皆都落在我軍之手,袁尚縱然有關中軍來援,想要翻盤也是白日做夢,漢中對於他來說目下只是雞肋之所,若是留在這裡與我等硬耗,無疑於空費錢糧,主公大可不必擔心。”
法正在一旁笑笑,道:“更何況,我軍將士還有再戰之力,只是因爲關中軍的突然殺出而有些慌亂而已,若是穩住陣腳,與之相抵,卻是未必會輸……”
正說着話呢,卻見一名士卒匆匆而來,衝着劉備稟報,說是袁軍後陣衝出一支兵馬,擁簇着天子的車駕衝入陣中,也不打也不戰,就是四處搗亂,吆五喝六的說一些不着邊際的廢話,彷彿是鼓動人來弒君似的,所過之處,弄得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如今到了張飛將軍的陣前,張飛將軍派人來問問劉備,天子車輦經過,是打還是不打?
劉備一聽,腦袋一暈差點沒嚇背過氣去!
天子車駕經過,三弟卻問打還是不打?我這弟弟是真虎還是假虎啊?萬一傷了天子,那自己用以爲旗號,招攬天下豪傑的漢室宗親之名可就徹底完犢子了,能打嗎?打個屁!
“不可打!不可打!速速召回翼德,萬勿讓天子傷在他的手上……不是,是速速鳴金收兵!不可讓陛下傷在我軍任何一個將士手上!快快鳴金!”
法正眉頭一皺,奇怪地道:“天子怎麼會在這裡?”
龐統在一旁冷哼道:“關中軍出現在這裡,就說明洛陽以敗,天子落在袁賊手中,並不稀奇。”
法正眼珠子一轉,道:“若如此,我們乘此時機,派兵掩殺,搶陛下入蜀,豈不妙哉?”
龐統聞言,輕輕的掃了法正一眼,微微一笑,也不說話,只是吩咐身後的士卒們道:“還是依照主公之令,鳴金吧。”
法正聞言一愣,卻是沒有想到龐統爲何不尿他,但略一思索,就想到自己適才所說的話太愚蠢了。
劉備打着漢室宗親的名聲,做的營救天子,匡扶天下,天子若是被他接入蜀中,那今後他圖霸天下的野心又如何開展?
況且劉備一向是以仁義,宗親之名行於天下,對待天子不可能像是其他諸侯一樣過分,相反的,爲了展現自己的忠誠,勢必還得爲天子放權,可是這權放多大,放多少?
一山不容二虎,天子入蜀,他劉備今後說的還算不算,他若是說了算,至天子於何地?他又如何能夠當好漢室忠臣?
這個尺度,太難衡量了,說實話,若是接天子入蜀,還不如乘着現在這個機會,派張飛直接去幹掉陛下比較來的乾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