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很黑，幾近伸手不見五指。
但劉橫等人卻也不敢點起火把，只能在夜色中艱難行進。
好在從劉村去田莊距離很近，而且路線又被藏鋒營軍士摸清得熟悉無比。
毫不誇張，就算閉着眼睛都能到達。
田莊的太平道沒有在莊外佈置明哨暗哨的習慣，只要不碰到常山賊寇那邊的斥候，一切便不會有任何的意外。
幸運的是，不知道褚燕此人也是眼高於頂之輩，根本就沒有派出斥候在周圍警戒，還是劉橫等人運氣夠好，恰巧避開了斥候。
總之，並未碰到。
順利到達指定地點後，田莊裡面仍然還有燈火閃動，隱約傳出嬉笑喧譁聲響。
不得不說，在田莊養戰馬的這些太平道道徒，小日子過的還是相當不錯的。
每日有酒有肉不說，還有女人，又不用做別的活計，只要把戰馬照料好就行。
所以每到夜間，這些人便會喝酒作樂，幾乎天天如此。
鉅鹿郡是太平道的大本營，他們連官軍都不用去擔心，更別提擔心還有其他不開眼的勢力敢打他們的主意，自然也用不到防備什麼。
“大頭領，要不咱們乾脆就先動手算了，到時候再將褚燕也一起幹掉，反正也廢不了什麼力氣。”
文丑興奮的搓着手，努力壓低聲音，卻擋不住那強烈的欲欲躍試。
劉橫搖頭，低聲笑道：“正面拼殺那都是不得已才做的事情，半路摘桃子纔是王道。而且你們要記住一點，打仗雖然不可能不死人，但還是儘量能少死一點是一點，兄弟們都要留着有用之身日後享福呢！”
“喏！”
聽到劉橫後面說得已經十分鄭重，文丑和高覽趕忙抱拳答應下來。
劉橫也不再多言，轉頭看向一旁的藏鋒營屯長曲風問道：“常山賊寇那邊動靜如何了？”
曲風上前抱拳道：“已經開始集結，估計用不了多久就要發起攻擊了。”
劉橫點頭道：“吩咐大家藏得隱蔽點，不要泄露行蹤。”
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是在一處丘陵上的小樹林裡面，離田莊的那條秘道入口很近。
而這裡因爲有些偏僻的緣故，常山賊寇也沒有派人過來，反倒都集結在田莊的前門和後門處。
無論是太平道還是常山賊寇都沒有想到，在田莊一側的高牆處，竟還會有一條可以直通田莊內部的秘道。
單從這一點上，劉橫等人就已經掌握了絕對的主動權。
就這樣等了近半個時辰之後，田莊裡面的燈火明顯減少了很多，也再無動靜傳出。
很顯然，玩樂到現在，太平道的道徒們也已然乏累，開始休息。
但常山賊寇卻並未馬上選擇動手，依舊在耐心的等待着。
就彷彿那大山中的老獵人，哪怕獵物已經開始放鬆防備，卻依然要尋找一擊斃命的最佳時機。
劉橫眼中閃過一抹凝重，從這一點上來看，那位常山賊寇的大首領褚燕就果然名不虛傳，明顯也是個會領兵打仗之人。
這是劉橫目前見過的真正有本事的賊寇頭領，前一個便是那泰山賊的臧霸。
可意識到這些之後，劉橫卻越發有些奇怪。
褚燕既然也是有本事之輩，爲何他卻從未聽過此人的名字呢？
是因爲某些緣故中途意外隕落，還是後來改了名字？
在劉橫的胡亂猜測中又過了近半個時辰，此時田莊內的太平道道徒已經徹底陷入到了熟睡之中，而常山賊寇那邊也終於傳出了動靜。
“殺！”
隨着一聲厲吼，密密麻麻的火把開始從田莊的前後門處同時亮起，將周圍映照得如同白晝一把。
一羣身手矯健的賊寇們拿着早就準備好的工具，眨眼間便翻越過了田莊的圍牆，進入到了裡面。
慘叫聲開始傳出之中，田莊也開始涌起火光。
殺人放火，對於賊寇來說，向來是兩者兼備缺一不可的手段。
偷襲之下，太平道的道徒又沒有任何的防備，瞬間便被殺個措手不及，傷亡慘重。
隨後，田莊緊閉的大門也被常山賊寇從裡面打開，外面的大量人手開始快速涌入。
看到這一幕，劉橫眉頭微微一皺，也發出了命令。
“出發，記住以號角爲令，沒有聽到指令切莫從秘道里面衝出。”
“喏！”
早就已經等得有些着急的文丑和高覽兩人都是興奮得低吼了一聲，帶上藏鋒營軍士便開始進入秘道之中。
陳一這次沒有跟着一起前去，他要留在劉橫身邊貼身保護。
而且這種數百人戰場上面對面的拼殺，也不適合他這種走靈巧路子的劍術高手，能夠發揮出來的戰力遠不如文丑和高覽這種猛將。
文丑和高覽兩人帶走了五十名藏鋒營軍士，剩下的則是藏鋒營軍士和田鏗手下軍士的聯軍，人數大約還有八十人，以田鏗手下的軍士居多。
既然褚燕已經親自帶着常山賊寇前來攻打田莊搶奪戰馬，那麼劉橫也沒有必要非得將田莊內的太平道道徒全部滅口了，反而讓其逃出去幾個才更妙。
這樣褚燕身上的鍋底黑，想洗都洗不淨。
所以劉橫也用不到分出人手去堵門，只要等常山賊寇得手，他便帶人直接發起攻擊。
屆時再有埋伏在秘道里面的文丑和高覽等人殺出，前後夾擊，就算這褚燕的領兵才能和那泰山賊藏霸有得一拼，也避免不了迅速敗亡的下場。
對比常山賊寇，劉橫手下的兵力的確很少，但藏鋒營的軍士堪稱真正的精銳，田鏗手下的軍士雖然要差上不少，但也有大漢官軍的正常水平。
這些人，用來打賊寇足夠用了。
更何況裡面還有文丑和高覽這種頂級猛將。
而且，一場戰爭的勝負，人數多少並不佔據決定性因素，否則也不會有那麼多以少勝多的戰例了。
……
褚燕手下的常山賊寇的確驍勇，田莊內的太平道道徒儘管在最初的慌亂之中已經開始回過神來，紛紛拿起兵器還擊，可依然被殺得節節後退。
沒用太久的功夫，近三百人的太平道道徒，就死傷得只剩下了一百多人。
不過這些人臨死前的反撲，也給常山賊寇帶來了不小的麻煩。
打到現在，常山賊寇也損失了近百號人。
這兩夥人的戰鬥力其實都是半斤八兩，偷襲之下到目前爲止能夠達成一比二的戰損，實屬正常。
未曾經過系統訓練的賊寇和太平道道徒，戰鬥力和真正的官軍相差極爲懸殊。
整個太平道的真正精銳也並不多，大部分都是張角的直屬軍隊。
“劉兄，咱們是不是該動手了？要是真被褚燕那羣傢伙搶了戰馬，我們再想攔下就難了。”
聽着廝殺聲開始慢慢變得微弱下來，田鏗有些焦急起來。
他們這些人可謂是清一色的步卒，連一匹馬都沒有。
而常山賊寇就算得到了戰馬也不可能一下子就變成騎兵，但機動能力卻瞬間會得到增強。
到時候就算打不過，想逃跑卻容易的很。
兩條腿的人，畢竟跑不過四條腿的戰馬。
劉橫沉吟了下，搖頭道：“不急，再等等。”
田莊太平道的道徒們雖然敗局已定，但也未必就沒有一搏之力。
若真拼命，定然能讓常山賊寇喝一壺的。
對方損失越大，劉橫這邊動手時的折損便會越小。
想當一個老道的漁翁，必須得忍得住才行。
果然，就在太平道道徒知道大勢已去的情況下，這夥人突然爆發出了極爲強悍的戰鬥力，竟然殺退了身前的常山賊寇。
隨後，衝入到了馬廄之中。
那批戰馬便放在此處，而這夥太平道道徒的目的無疑也很明顯，藉助戰馬之力殺出重圍，瞬間能帶出多少匹戰馬是多少匹。
這樣的話，日後就算被追究起來，他們也勉強能夠功過相抵。
畢竟，只有近三百人的防守力量，打不過對方那麼多人也是正常的。
而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帶出一些馬匹，那也算是功勞一件，就算無功也肯定無過就是了。
可常山賊寇對此卻似乎早有預料，就在這批太平道道徒剛剛進入馬廄之時，一羣人突然在一個身長七尺左右的精悍大漢帶領下殺出，直入太平道道徒人羣之中。
這大漢不是別人，赫然就是去親自登門去見過劉橫的“費嚴”。
不過正如劉橫後來所猜到的那般，這個所謂的“費嚴”只是個化名，真實身份並非如此。
“常山褚燕在此，太平道妖人受死！”
大漢一聲厲吼，手中一把環首刀上下翻飛，招式並非大開大闔，反而極爲靈巧，可威力卻是十分不俗。
不過眨眼間，便有十幾個太平道道徒被他砍翻倒地。
很顯然，那個親自登門拜訪的“費嚴”，竟便是常山賊寇的大頭領褚燕。
“費嚴”這個名字，不過是此人綽號“飛燕”的諧音罷了。
褚燕的武力極爲不凡，至少比這羣太平道道徒要強的多。
在他那把環首刀下，根本無一合之敵，就算數人聯手，也擋不住此人的衝殺。
很快，太平道那些退到此處想帶走戰馬的道徒們便再次哄亂起來，也顧不得再搶戰馬，只能盡力尋找空隙衝殺，只求能逃命出去。
還在田莊外面丘陵上的劉橫自然無法清楚的看到這一幕，但他也用不到看清楚，只要知道馬廄那片已經打起來了便可以。
深吸了口氣，劉橫沉聲吩咐道：“走，所有人隨我殺過去！”
說罷，也不再廢話，抽出環首刀，從丘陵上快步而下，朝着田莊的正門處便衝了過去。
“終於到時候了，劉兄，若是有機會記得幫本將軍直接殺掉那褚燕，屆時必有厚報！”
田鏗興奮得怪笑一聲，卻並沒有跟着一起前去衝殺的打算，反而依舊帶着十名手下的軍士留在了此處。
這是他和劉橫早就商討好的事情。
對於這位膽小的胖子將軍來說，殺幾個毫無反抗能力的俘虜還沒問題，可親自上戰場拼殺那還是算了。
他那一身好不容易纔養出來的肥膘，可不想成爲別人的靶子。
而且他好歹是正兒八經的士族子弟，親自上戰場和一羣賊寇廝殺，胖子也覺得丟份兒。
更何況，丘陵上也必須要留人觀察裡面的情況，好及時吹響號角。
田胖子絕對這個活計最爲適合自己不過。
對於胖子的膽小，劉橫早就心知肚明，自然也不會怪罪，聞言只是輕輕頜首。
就算田鏗不說，劉橫也會盡力將褚燕直接幹掉。
無論是殺掉的那批俘虜，以及此時的半路摘桃子，都已經讓雙方的關係徹底對立。
而且哪種人纔是最靠譜的背鍋俠？
當然是死人！
所謂的死無對證，便是如此！
丘陵離田莊不過兩百步左右的距離，劉橫等人雖未高速衝刺，但也很快到達。
“什麼人？不好……”
這時褚燕留在外面負責警戒的常山賊寇也看到了劉橫他們，頓時臉色大變。
可還沒等他大叫發出警示，一道寒芒就激射而來，正中他的喉部。
鮮血濺出，賊寇雙手緊緊捂住喉嚨，發出“嗬嗬”幾聲怪響，便一頭栽倒在地。
出手的是陳一。
甲子營的那些高手可不單單是劍術高強，還擅使暗器。
當初劉橫擒住陳一的時候，便已見識過這種絕技。
連高速奔跑中的馬腿都能夠打中，更別提一個靜止不動的大活人了。
噗噗噗！
暗器入體聲和慘哼聲開始不停響起。
褚燕留在外面負責警戒的賊寇並非一個，但藏鋒營的那些軍士這段時間內也在跟隨着陳一練習暗器。
雖然準度和力道都和陳一還相差極遠，可是架不住人多。
大家一起出手之下，另外幾名賊寇也眨眼間便被擊殺當場。
“走！”
劉橫連腳步都未曾停下，提刀便衝入到了田莊之內。
“殺！”
門口處也有幾個零星的常山賊寇，可還沒等作出反應，就見到眼前閃起一道匹練般的刀光，隨後便身首兩處，被殺死當場。
劉橫現在的武力雖然離超一流猛將還有着很大的差距，但至少也踏入到了頂級猛將的行列。
哪怕只是一流末，那也是一流。
對付區區幾個賊寇，自然輕鬆無比。
再配上手裡那把已經達到了稀有級的環首刀，完全可以做到秒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