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愁畢竟是莫愁。
這麼多年跟在那個男人身邊，年紀不大，經歷過的事情卻遠比別人多得多。
她做事細心縝密，就連情緒也能自我調控得很好。
這次蘇半月拿二爺來說事，才讓她失了方寸。
但是很快，她就調整了過來鈐。
莫愁深深吸了一口氣，眼簾低垂，她大概醞釀了一會兒情緒，纔有又慢慢擡起頭。
再看向蘇半月時，神色已恢復如常洽。
神色清冷，透着疏冷琉璃。
“那又怎麼樣？”莫愁一雙眼睛沒有任何閃避的蘇半月對視。
蘇半月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只是看着她。
莫愁勾脣冷冷笑了笑.
“就算二爺喜歡的人是冷緋心，不是我，那又怎麼樣？你的邏輯真是可笑，我喜歡二爺，呆在他身邊，爲了他做的一切事情都是我心甘情願，什麼叫作賤我自己？難道二爺回頭看我一眼，我的所做所爲就不作賤自己了？”
頓了頓，莫愁閉了閉眼.
這話在說給蘇半月聽，也似乎在說給自己聽。
“我不否認，我呆在二爺身邊，喜歡他有朝一日能夠看我一眼，但是如果不行他到最後都不會回頭看我，我也無話可說，我爲了他做事，原本就是我自己的決定，並不是他要求的。感情原本就不是付出就能得到回報的東西！你喜歡一個人，難道就要用自己的喜歡來強迫對方也喜歡你嗎？”
她搖了搖頭，不屑地評判道：“這樣的強盜邏輯簡直可笑。抱着這樣的感情去喜歡，那還不如趁早放棄。”
莫愁一口氣講了這麼多，蘇半月沉默聽着。
聽到最後，他漸漸地鬆開了自己的手。
他不得不承認，她是對的。
感情這種東西，確實勉強不來。
蘇半月一鬆開她的手，莫愁立馬就掙開了他的禁錮。
頭也不回地往樓梯間外走。
“莫愁！”
蘇半月叫她的名字，聲音微微沙啞，“除了因爲他救過你，他有什麼，是我沒有的？”
換句話說。
他哪裡，比不上慕二爺那個男人。
這麼多年了。
莫愁的腳步頓了頓，她很久沒有回答，久到蘇半月以爲她不會回答了。
才聽到女人淡漠的聲音，飄蕩在這狹小的樓道口。
聲音不大，卻足夠蘇半月聽得清楚明白：
——“他有我的心甘情願！”
呵！
耳畔是莫愁講完話就走的腳步聲，一步一步地，走得急，急着要回那個男人身邊。
蘇半月扯脣笑了笑，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僵硬地臉頰：“好一句心甘情願，還真是輸的徹底！”
……
莫愁快步走回了手術門口。
一如平常，身姿筆挺的跟在二爺的身後。
手術室門口的氣氛仍然十分壓抑，這種焦急等待的氣氛幾乎會把人壓垮。
南黎辰仍然保持她離開時的姿勢一動不動。
冷思雲紅着眼眶，壓抑着自己的哭聲，不時看着那間手術室的門，眼淚唰唰地往下流。
溫家兩父子的表情一致的僵硬，兩個人都想裝出擔心冷緋心的樣子，但是又裝不出來。
溫佐軍剛纔被南黎辰看了那一眼，到現在還在後怕，生怕這件事情過了之後，南黎辰會因爲冷緋心，對他對溫家做什麼。
一顆心懸在半空中，落不下來。
慕二爺手裡燃着一根菸，卻沒有抽，只是夾在食指和中指兩指之間，垂立下去，任由煙燃燒着。
明明滅滅的火光，映亮了他修剪得乾淨平整的指甲。
莫愁的視線落在那煙上，她的心就如同那被點燃的香菸。
從剛纔和蘇半月說話到現在，心態起起伏伏。
她說的都是真心話。
也是她心裡所想的。
她喜歡二爺，嫉妒冷緋心。
這點沒有什麼不能承認的。
但是她希望冷緋心好起來，甚至她希望冷緋心能夠跟二爺在一起。
這點也沒有錯。
冷緋心是她呆在二爺身邊這麼多年，唯一見二爺上了心的女人。
喜歡就會想要佔爲己有。
喜歡就會想要那個人只看着自己。
這種戀愛感情裡會出現的情緒，她也有，很正常。
但是隻有小孩子，纔會覺得自己喜歡他，他也應該要喜歡自己。
自己付出了感情，怎麼能得不到回報呢？
可是事實是，很多人付出了感情，都得不到回報。
她現在能夠站在這個男人身後，看着他，追隨他，仰望他。
已經足夠了。
慕二爺健壯的身軀斜靠在牆上，英俊的五官如刀削一般，從莫愁的角度看，側臉從額頭蜿蜒到挺立的鼻尖到緊繃的下巴，線條流暢完美，幾乎沒有一絲瑕疵。
這樣的成熟又優雅的男人，十分迷人。
“回來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察覺到莫愁在看他。
兀的。
慕二爺淡淡掀脣說了這麼一句話。
莫愁心裡先是一沉，又一喜。
二爺知道她和蘇半月離開了？
女人在喜歡的男人面前都是一樣的，不想讓自己喜歡的人看到自己和其他男人有接觸。
雖然莫愁知道二爺不會去理會這些，但是自己還是會避免。
但是她又覺得有點兒高興。
因爲二爺知道她離開過。
並沒有完全無視她。
在這個剎那間，莫愁腦海裡閃現過許多想法，但是下意識地，還是恭順地回答了一個字：“是！”
慕二爺擡了擡眼皮，眼角的餘光淡漠的掃過莫愁。
莫愁低垂着頭，察覺到男人強勢宛如實質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緊張得雙手都在冒汗。
身子僵直得彷彿不是自己的，僵硬得不受她自己控制。
二爺的目光只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落在走廊另一側走回來的蘇家少主，很快收回了目光。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
又過了一個多小時。
手術室的燈終於暗了下去。
手術室的大門開了。
幾個醫生和護士從手術室裡走了出來。
爲首的主任醫師邊走，邊脫下了臉上帶着的口罩。
“醫生，我女兒怎麼樣了？”冷思雲一直在哭，卻是最先出聲。
見到醫生出來了，馬上就迎了上去，紅着眼眶啞聲問，“我女兒沒事吧？”
慕二爺猛地擡頭，大步走上前，他沒有說話。
黑眸沉冷地盯着醫生，等着回答。
南黎辰想要從椅子上站起來，不知道是不是因爲保持同一個動作太久了，渾身上下泛着可怕麻木，想要站起來，沒能成功。
醫生知道里面躺着的那位關係重大。
剛纔進去的時候院長就千叮嚀萬囑咐。
這幾位問的主也都得罪不得。
幸虧手術很成功。
醫生說：“手術很成功，幸虧發現得早，又及時送來了血，病人已經沒有什麼大事了，剩下的就是住幾天院，觀察一下。你們可以放心了。”
衆人聞言，齊齊鬆了口氣。
冷思雲雙掌合十，嘴裡不住地叨唸着：“菩薩保佑，菩薩保佑啊！”
南黎辰腦袋裡那根一整個晚上緊繃到極致的弦，在聽到冷緋心沒事的剎那，也鬆懈了下來。
莫愁走到二爺身邊，想要寬慰二爺：“二爺，緋心沒事了！”
“嗯！”慕二爺神色沉冷，淡淡的應了一句。
他面無表情，俊臉輪廓一如往常，彷彿冷緋心沒事了這件事情，並沒有讓他放鬆下來。
“走吧！”慕二爺定定地看了看手術室的大門，淡漠地說了這麼一句，轉身大步往走廊另一頭的電梯走去。
“二爺，你不看看緋心嗎？”莫愁有些詫異。
二爺在這裡等了這麼久，現在冷緋心沒事了，二爺不看一看，怎麼就走了？
男人的眸底掠過一縷淡淡的涼意，淡漠地應：“不用！”
腳步未停，邁着大步往前走去。
一步一步踩在走廊的地板上，聲音穩健。
莫愁不再問，連忙跟在二爺身後，匆匆追上。
蘇半月瞳孔微縮，看着莫愁跟隨在慕二爺身後離去的背影。
良久，輕輕嘆了口氣。
南黎辰看着慕二爺和莫愁離開，漂亮韻致的丹鳳眼掠過一絲不解，卻無心理會。
冷緋心被從手術室轉移到了單人病房。
她躺在病牀上，沒有醒。
冷思雲坐在病牀頭邊的椅子上，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女兒，直掉眼淚，小聲地啜泣着：“緋緋啊，媽媽的緋緋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這麼想不開呢？有什麼事情不能來跟媽媽說，媽媽幫你分擔點啊，你要是走了，媽媽該怎麼辦啊……”
冷思雲現在還不知道冷小白沒了的事情。
也想不出自己的女兒到底受了什麼刺激，竟然這樣想不開。
南黎辰站在冷思雲身後。
狹長妖冶的丹鳳眼眸光深邃，像平靜的海面，暗色無波，他看着冷緋心的目光帶着不知道是喜歡還是心疼的意味，一動不動，定定地看着她。
冷緋心安靜地躺在病牀，像是睡着了一般。
小巧的面容映着頭下枕着的枕頭，更是顯得十分雪白。
一頭烏黑的長髮散開着，像瀑布一樣。
除了那因爲失血過多而慘白的脣色。
和搭露在被子外面，裹着厚厚紗布的手腕。
幾乎看不出她剛從手術室出來。
這樣不說話，不睜眼，不會用淡漠厭惡的目光看他。
簡直漂亮得像個精緻美麗的洋娃娃。
讓人心生愛憐。
也不知道過了過久。
護士過來敲病房的門，打破了病房裡的沉默，說是探病的時間到了。
明天再過來。
冷思雲摸了摸眼淚，客客氣氣地對護士說了聲好，起了身。
南黎辰卻紋絲未動，彷彿沒有聽到護士說話。
“三少爺！”冷思雲小心翼翼地叫了南黎辰一聲，“我們該出去了。明天再過來看看緋緋。”
“嗯。”南黎辰淡淡地應了一聲，仍是沒有動，他沙啞地說，“您先出去吧。”
“……好！”冷思雲又看了冷緋心一眼，眼淚又出來了，伸手抹了抹，纔出了病房的門。
病房裡。
只剩下冷緋心和南黎辰。
南黎辰定定地看着她。
他低低地笑了笑，那聲音就像從他的喉嚨震出來的，帶着極致的沙啞：“冷緋心！”
南黎辰伸手去摸她露出牀單外的小手，那動作簡直就像在摸一件易碎的瓷器。
溫柔得讓人想哭。
……
南黎辰出了病房。
冷思雲，溫佐軍、溫硯輝、蘇半月都還在。
溫硯輝知道冷緋心死不了，本來想回去了，但是礙於南三還在這裡，姐弟情深這一套怎麼也是得做全的。
故而一直跟着呆在這裡，現在晚了，坐在椅子上直打哈欠。
溫佐軍則是不願意放過這麼好巴結南三的機會。
南三是什麼人？
鷺城的小祖宗啊，這次見了，下次不知道什麼時候還能見。
“三少，緋心怎麼樣了，沒事吧。”溫佐軍一見南三出來了，馬上就湊了上去，一副關心冷緋心的嘴臉，關切的問。
冷思雲比南黎辰早出來病房，如果要問，溫佐軍也應該是先問冷思雲。
這個時候來問南黎辰。
什麼用心，顯而易見。
南黎辰魅惑的臉上是疲憊的神情，他淡漠薄涼的瞥了溫佐軍一眼，沒有說話。
溫佐軍討了個沒趣，臉色不好看，卻也不敢說什麼。
南黎辰走到溫硯輝坐着的椅子邊上，坐下。
那架勢，看起來竟是打算在這裡過一夜。
蘇半月皺了皺眉，走到南黎辰身邊，溫和地說：“黎辰，我送你回去吧，你回去好好洗個熱水澡，休息一晚，明天再過來看冷小姐，再熬下去，你的身體也受不了，我們南三少爺，怎麼能這麼邋遢？”
南黎辰這時的氣色也不太好看。
他昨天晚上被冷緋心約去餐廳包廂，還沒吃多少東西，就被冷緋心灌了一整瓶的香檳。
下午的時候接了蘇半月的電話，就趕去冷緋心小公寓裡。
後來來了醫院，直到現在，一點東西都沒有吃。
神經也處於一個高度緊繃的狀態，體能消耗非常大。
但是他仍然是沒有飢餓的感覺，只是用手捏了捏眉心，疲倦地說：“不用了，你們先回去吧，我在這裡坐一會兒。”
冷思雲見了，也走過來，跟着勸他：“三少爺，我們緋緋最愛乾淨了，您要是要見她，先回去換身衣服再來吧。您現在這樣見了，她肯定不高興。”
“她會不高興嗎？”
“是啊，是啊，三少爺，您先回去吧，養足了精神，明天再過來。”
南黎辰瞳孔微微動了動，像是聽進去了冷思雲的話。
這才又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站起來的時候，他身形不穩地踉蹌了一下。
蘇半月手疾眼快地扶住了他，纔沒有讓他跌倒在地上。
往前邁了幾步，南黎辰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站住了身子，淡漠地瞥了溫佐軍一眼，側首對冷思雲說：“您跟我一起走吧，我回去給您安排個住的地方。”
今天晚上見冷思雲和溫佐軍撕破了臉。
冷思雲是冷緋心的母親。
冷緋心現在沒有醒來，他替她照顧她母親，也是理所當然。
看着溫佐軍那副樣子，回去恐怕也不會讓冷思雲好過。
冷思雲愣了愣，過了一兩秒才反應過來南黎辰是在對她說話。
冷思雲明白南三的意思，是怕她回去了被溫佐軍欺負了，她膽怯看了溫佐軍一眼，猶豫了：“三少爺……”
她跟南黎辰走當然可以，可是小輝還在溫家……
“三少，您這說的什麼話，思雲是我的太太，我難道還會因爲她今晚的胡言亂語對她怎麼樣嗎？”
溫佐軍是笑着的，但是那笑容極其難看，彷彿下一秒就要崩不住了，“您多慮了。”
“是麼？”
南黎辰聲線冰寒，妖冶的鳳眸看着溫佐軍令人生厭的臉，像淬了毒一樣，“希望是這樣，溫佐軍，溫家要在鷺城消失，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這你知道吧！”
他對溫佐軍說話，那種高高在上，強勢，厭惡和不屑。
根本就不需要內斂。
溫佐軍冷汗涔涔，像是一條冰冷的蛇從他的背脊滑過，所到之處，一片冰涼。
他硬是擠出一抹僵硬的笑容，說：“那是當然，那是當然！”
南黎辰收回了目光，對冷思雲說話，聲音和緩了下來：“您也回去休息吧，我等一下讓人過來。”
冷思雲受寵若驚，連連點頭道：“是，是，三少爺！”
“嗯！”
蘇半月和南黎辰離開了。
溫佐軍看着南黎辰的背影淡出了視線。
立馬就變了臉色。
面目猙獰。
他惡狠狠地盯着冷思雲。
像是一條毒蛇吐着芯子。
彷彿下一秒，就會撲上去咬死她：“冷思雲，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在三少和慕二爺面前嚼舌根子，哼，你以爲有南三撐腰，我就不敢對你怎麼樣嗎？溫家要是倒了，沒有溫家養着你，你以爲你能做什麼！”
冷思雲被溫佐軍狠戾的神色嚇得心裡陡然一驚，退了一步很快又穩住了。
她今天和他撕破了臉，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溫硯輝見溫佐軍一張臉烏雲密佈，趕緊勸冷思雲：“媽，父親說得沒有錯，您怎麼能在三少面前說那樣的話，萬一三少要是因爲冷緋心那個賤.人遷怒我們，那我們該怎麼辦啊！媽，明天見到三少，您記得跟三少解釋一下啊……”
“小輝，你閉嘴！”
冷思雲驟然提高了音量，怒喝着打斷了溫硯輝的話，“緋緋是你的姐姐，知道嗎？她是你打斷了骨頭還連着筋，有血緣關係的姐姐，現在慕二爺喜歡你姐姐，南三少爺喜歡你姐姐，你以後要過上好日子，還要仰仗她，依賴她，溫家現在就是一個空殼，你當一個溫家的少爺，有什麼好的？”
溫硯輝沒有想到冷思雲會這樣說，想了想，又覺得很有道理。
沒有想到慕二爺和南三少爺都那麼喜歡冷緋心。
那兩大家族在鷺城的地位，可不是溫家比得上的。
溫家少爺的位置，好像比不上跟南家或者慕家有關係強。
思及此，溫硯輝乖乖的閉了嘴。
溫佐軍狠戾地看着冷思雲，兩隻眼睛瞪得十分圓，鼻翼兩側憤怒地嗡動，惡狠狠地看着冷思雲：“冷思雲，你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嗎？”
冷思雲冷冷道：“我當然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我腦袋清楚得很，溫佐軍，溫家倒了是溫家的事情，我們兩個連證都沒有領，我跟溫家有什麼關係？溫家倒了，我和小輝可以跟着緋緋去南家。享榮華富貴！”
這個時候，溫佐軍的臉色已經猙獰到接近扭曲，眼底佈滿血絲。
他看着冷思雲。
彷彿下一秒就會上去伸手掐死她。
冷思雲冷笑道：“溫佐軍，南三少爺可說了，你要是敢動我半分，溫家就別想在鷺城呆下去了。”
果然，這話一出。
溫佐軍已經伸出來的手僵硬在半空中，不再移動分毫。
鷺城誰不知道，南三做事隨心所欲，乖張狠戾。
上一個得罪他的人，被整的破產負債，離開了鷺城。
溫佐軍狠狠縮回手，眼底劃過一抹戾色，撂下了狠話：“冷思雲，你就希望你這個女兒永遠不會被南三和慕二爺厭倦。不然，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說完。
溫佐軍帶着滿腔的怒火，大步離去。
冷思雲一下子就癱倒在她身後的椅子上，直到這時，她才發現她渾身上下都在顫抖着。
溫硯輝連忙上去扶住冷思雲，他實在沒有想到一向在父親面前溫和隱忍的母親，突然就爆發了，還這樣跟父親對着幹。
把後路都堵死了。
“媽！”溫硯輝單手扶着冷思雲，責怪地說，“您爲什麼要跟父親對着幹，就算我們可以沾着冷緋心的光，可是有必要和父親鬧翻了嗎？你這是以後都不回溫家了嗎！啊？”
冷思雲深深吸了口氣，才勉強讓自己的顫抖停止下來。
她語重心長地對溫硯輝說：“小輝，媽活了這麼大半輩子，以前又接觸過那麼多人，見的男人多了，什麼樣的男人能信，什麼樣的男人不能信，也能看得八.九不離十，就是年輕時被溫佐軍那個黑心肝的給騙了。”
說道這裡，冷思雲自嘲的笑了笑。當年她懷孕，溫佐軍說要娶她，會真心待她一輩子。
那種男人要真是有心，還會到外面找女人？
溫太太也是手段狠的，這麼多年，她呆在溫家忍氣吞聲，也受夠了。
她的女兒現在有這麼富貴的人疼着寵着。
她爲什麼就不能跟着享享福？
難道要這樣老死在溫家？
冷思雲反拉着溫硯輝的手，壓低了聲音，用只有她和溫硯輝聽得到的聲音耳語說：“小輝，你是我唯一的兒子，媽再怎麼樣，也不會害你的，聽媽的話，媽看得出來無論是二爺還是南三少爺，都是真的喜歡你姐姐的，你以後就別跟你姐姐置氣了，等你姐姐好了，多討好討好她，知道嗎？”
溫硯輝一聽冷思雲要她討好冷緋心，瞬間就來了氣。
他嗤之以鼻地說：“媽，讓我討好冷緋心那個賤……”
想到剛纔他說了賤人兩個字，就被冷思雲斥責。
溫硯輝到了舌尖的賤人兩個字，又硬生生地嚥了下去，“讓我討好冷緋心，是讓我自己打自己的臉嗎？”
“小輝！”冷思雲重重嘆了口氣，她這個兒子什麼都好。
就是在溫家一根筋擰到底，看不清現狀。
“你以前不是羨慕別人家的少爺有這有那的嗎，想要什麼就有什麼，高人一等。這些你在溫家能得到嗎？別說溫家現在落敗了，就是溫家現在還榮華富貴，溫佐軍那摳門的男人，就算你是他兒子，他也不會在你身上多花錢，那個男人最愛的，只有他自己。但是你姐姐不同，南三和二爺疼她疼得緊，不會吝嗇的，當年那五千萬，要是不給溫家，自己留着，我們現在哪裡還要看溫佐軍和家裡那個賤人的臉色？”
溫硯輝想了想，贊同的點了點頭。
頓了頓，冷思雲繼續說，“總之，你記着，你以後有什麼事情，就靠你姐姐了，知道嗎？”
溫硯輝就算不甘心去討好冷緋心，也知道冷思雲說的是事實。
他心不甘情不願地點了點頭，說：“知道了，媽媽！”
……
蘇半月和南黎辰走到市立醫院門口。
兩個人上了車。
蘇半月開車，南黎辰坐在副駕駛座上。
南黎辰背靠駕駛座，眼睛微閉。漂亮冷魅的臉上有種疲倦到極致的空白。
“黎辰。”
狹小靜默的空間裡，蘇半月開了口。
他的聲音很輕緩，溫柔似水：“你知道冷小姐，爲什麼會自殺嗎？”
南黎辰鳳眸猛地睜開，淺褐色的眸子蒙着薄薄的寒意，魅惑的聲音沙啞道：“因爲……那個小鬼死了。”
“這個佔了大部分原因。”蘇半月用眼角的餘光瞥了南黎辰一眼。
這裡沒有開燈，南黎辰整個人似乎融在黑暗當中，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能看到線條優美的下巴。
“另外的原因呢？”南黎辰淡淡地問，“半月，今天下午，是你打電話來告訴我她會出事。”
南黎辰轉頭，鳳眸微微眯起，目光似乎透着不解和冷意，“你能解釋一下，爲什麼你會知道嗎？”
感受到南黎辰冷厲的眸光，蘇半月溫和的表情紋絲未變，他的手打着方向盤，速度均勻流暢，說話的聲音仍然十分輕柔：“因爲她有求於我！”
“她求你什麼？”
“求我幫她殺了陸佳麗……，不，不對！”蘇半月似乎低聲笑了笑，讚歎道，“冷小姐那樣的女人，是不需要別人幫她動手的。”
南黎辰眸色冷厲，沒有說話。
只是周身明顯纏繞着沉冷陰鷙的低氣壓。
蘇半月勾脣笑了笑：“黎辰，我能問你一個問題麼？”
南黎辰眉心微擰，半響，淡淡道：“你問！”
“冷小姐和當年的陸小姐，到底誰在你心目中，比較重要！”
南黎辰注意到了蘇半月的措辭。
當年的陸小姐。
而不是現在的陸小姐。
現在在南三的心目中，自然是冷緋心重要。
但是當年南三喜歡陸佳麗的時候呢。
他現在喜歡冷緋心，會更甚過當年喜歡陸佳麗嗎？
這個問題，很有必要問啊。
南黎辰狹長鳳眸危險地眯起，半響，他才淡淡地說：“沒有可比性！”
當年陸佳麗和南戰宇結婚，他覺得他被背叛了，還是被自己從小崇拜到大的大哥，和自己在交往的女人背叛了。
他憤怒，生氣，卻並不十分心痛。
但那種憤怒和生氣，讓他犯渾了兩年。
但是現在看到冷緋心。
看到她對着其他男人笑，看到她和慕二爺在一起。
看到她那樣冷冰冰的對待他。
心會痛。
甚至，她在手術室裡的時候，他甚至想過，要是她就這樣出不來。
他也……
“我能說你是移情別戀了嗎？”
“……是！”南黎辰用手揉了揉太陽穴，他說話的聲音不大，卻透着一種堅定的意味。
蘇半月低低輕聲笑了笑：“很好，你沒有用那種什麼年輕時不懂愛情的理由的來欺騙自己。”
喜歡了就是喜歡了，不喜歡了就是不喜歡了。
也許南三曾經喜歡過陸佳麗，但是從陸佳麗嫁給南戰宇之後。
那個女人，也被他強硬地從心裡連根拔起。
鮮血淋漓。
蘇半月似乎輕聲嘆了口氣，半響，才說：“我說冷小姐有求於我，她讓我把陸佳麗給她，你知道的，陸佳麗身邊的保鏢都是蘇家的。……我給了，我本來以爲她會殺了陸佳麗，可是她沒有。”
南黎辰聞言俊美的臉上表情兀的一變，語氣微啞倉皇：“她怎麼了？”
“這個她，是誰？”蘇半月瞥了南黎辰一眼，敏銳的察覺到他的情緒變化。
南黎辰啞聲說：“她是因爲對陸佳麗動手了，所有才……”
“這也是一部分原因吧。”蘇半月輕聲說，“冷小姐的兒子去世了，生無可戀，所以纔想要自殺，但是她自殺前對陸佳麗動了手，你之前讓我去調查那天的車禍，我查出來了，一直沒敢告訴你，黎辰，那天的車禍，是陸佳麗讓人做的。”
“……是她！”
南黎辰的瞳孔急劇的放大，又急劇地收縮。
剎那間，他彷彿跌入了一個無盡的深淵，濃重的黑暗鋪天蓋地而來，牢牢地籠罩了他。
他的手劇烈的顫抖起來，那顫抖的頻率太過急劇，甚至肉眼清晰可見，根本不受他的控制。
南黎辰用力地把手緊握成拳，手背青筋暴起。
那突如其來的顫抖還是控制不住。
南黎辰的腦袋空白一片，白茫茫的，這個時候，什麼都思考不了。
連一絲清明的思緒都理不出來。
腦袋裡只是循環着蘇半月的聲音：“那天的車禍，是陸佳麗讓人做的！”
那天，發生了什麼事情呢？
南黎辰忽然就記不起來了。
哦，對了。
那天晚上，老頭子說要舉行家宴，冷緋心去了，態度堅決地提離婚。
因爲她看到他和陸佳麗上牀了，她說他們的婚姻毫無意義，她已經厭倦了。
再後來，陸佳麗說她懷了他的孩子。
小鬼指責他不守承諾。
爲什麼不對姐姐好。
爲什麼不對冷緋心好？
冷緋心，冷緋心！
南黎辰頭疼欲裂，他用雙手捂住臉，十指修長，深深***墨黑的頭髮裡。
爲什麼不對冷緋心好呢？
他現在也想問自己。
可是再怎麼回憶，都想不出那個時候的想法是什麼了。
現在對冷緋心好，還來得及嗎？
……
翌日下午。
冷緋心醒了過來。
長長的睫毛動了動，眼睛慢慢地睜開。
入目，是雪白的天花板。
鼻尖是消毒水的味道，不好聞。
冷思雲那會正用棉籤在溼潤她的嘴脣，見到她醒了，驚喜地喊道：“緋緋，緋緋，你醒了！”
說着，趕緊起了身，跑到病房的門口激動地喊道，“醫生，醫生，我女兒醒了，我女兒醒了！”
緋心的喉嚨火辣辣地疼，像是有小刀在切割一般。
她動了動腦袋，視線慢慢地落在自己的右手腕處，那裡，裹着一層厚厚的紗布。
稍微一動，還要疼痛感傳來。
沒有，……死嗎？
她閉了閉眼睛，又張開，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看。
眼底一片冰涼的死寂。
爲什麼，沒有死呢？
她的哥哥還在等她，爲什麼她還活着？
很快，病房外傳來紛亂的腳步聲，主治醫生帶着一名護士跟着冷思雲進來了。
“醫生，快看看我女兒，快過來看看我女兒！”冷思雲的聲音帶着欣喜地哽咽。
“好好，冷女士，您別急！”
醫生走到冷緋心面前，做了幾項檢查一切顯示正常。
醫生對冷思雲說：“冷女士，您的女兒沒事了，只需要在醫院調養幾天，這幾天多給她做些清淡補血的東西吃就可以了。”
“謝謝醫生，謝謝醫生！”冷思雲不住地彎腰點頭，給醫生道謝，送醫生出了病房的門。
剛開了門，就看到南黎辰立在門口，長身玉立。---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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