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換做一般人，在磕頭起誓之前，總會有一些猶豫，患得患失，考慮顏面，考慮各方面的得得失失。
可是，這費老頭，乾脆的很，納頭就拜。
拜完之後，也不像一般人那樣，站起來還得說幾句場面話，或者後悔，或者懊惱，或者屈辱。
這費老頭，一概沒有，直接厚着臉皮，笑着湊了上去：“少主，從現在開始，老費我就是你的人。你總不會讓自己人吃虧吧？”
一邊說，一邊搓着雙手，表情要多賤有多賤，一雙眼睛賊兮兮的，顯得滑稽的很。
這回，倒是輪到江塵啞口無言了。他還以爲，這老頭會糾結一陣，考慮一陣，甚至是憤然拒絕的。
可是，這老頭竟然這麼幹脆。
這麼一來，江塵想矜持一下，都沒有矜持的餘地了。
“費老頭，你真的不後悔？”江塵淡淡笑道。
“後悔什麼？我老費活了一把年紀，從來就不知道什麼叫後悔。我倒覺得，如果我拒絕了，也許真就要後悔了。”
“哦？對我這麼有信心？”江塵還以爲這老頭是一時衝動，難道還另有說法？
“嘿嘿。”費老頭洋洋得意，“少主，老頭我這一把年紀，也不是白活的。你看你到王都纔多久？一下子可以調動四大道場其中三家爲你撐腰，而且是冒着得罪龍牙衛的風險，爲你撐腰。老頭我有求於你，那乾藍南宮和多寶道場，難道也有求於你？”
“好吧，就算他們都有求於你。那至少也說明，你這人不簡單，能夠在這麼短時間裡，讓三大道場都被你牽着鼻子走，這樣的人，如果說沒有一點秘密，打死我老費也不信。”
說到這裡，費老頭賣乖地笑道：“少主，您看老頭我這悟性怎麼樣？”
“不錯，有悟性，夠果斷。老頭，這是洗塵素心丹的丹方，拿去吧。”江塵隨手一摸，抓出一張丹方，丟了過去。
看到江塵跟丟垃圾一樣把這丹方丟過來，費老頭第一念頭，覺得江塵這是開玩笑。
洗塵素心丹，這可是上古丹方啊！就算江塵背後有高人，也不可能這麼輕易就給他費老頭吧？
怎麼也得提各種要求，再加各種條件，把他費老頭馴服的服服帖帖，再把丹方拿出來吧？
隨手把這單子展開，一看之下，費老頭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一雙手不爭氣地顫抖起來，渾身如觸電似的，猛然一震。
“這……竟然真的是洗塵素心丹？”費老頭失聲叫道。
費老頭也不是外行，他雖然沒見識過洗塵素心丹的丹方，但多少有些耳聞，對丹方的藥理多少有些研究的。
如果是假的丹方，行家一看，便可以看出問題。
而如果是真的丹方，行家一看，同樣可以分辨是真是僞。
而這丹方，雖然是臨時寫成，但其中的材料，煉製手法，竅門等等，條條是道，不是行家，絕對寫不出這種東西。
“怎麼？你覺得我會拿假丹方來打發你？”
費老頭下一個動作，讓得江塵目瞪口呆。
只見這老頭雙腿一彎，再度跪下，梆梆梆梆，連磕三個響頭。
“老頭，剛纔你不是都跪拜過了嗎？這是幹什麼？”
“嘿嘿，剛纔那一拜，是形勢所逼。現在這一拜，是發自肺腑的。少主，從今往後，你讓老頭我往東，我絕不往西。你讓我殺人，我絕不放火！”
“算了，看你也一把年紀，好歹在外面有些身份，少主這個稱呼，也難爲你。以後叫我江少，或者塵少。別一口一個少主，搞的別人還以爲我多大來頭似的。”
“塵少你來頭不大，這天桂王國就沒有來頭大的人！”費老頭嘿嘿笑道，很配合地改口。
老頭現在，是越發的看不懂江塵了。
這江塵看上去是從東方王國來的，可是用腳底板都想得出來，江塵絕對不會像他表面身份那麼簡單。
一個連洗塵素心丹這種上古丹方都可以隨隨便便拿出來的年輕人，來頭怎麼會小？
此時此刻，老頭心裡其實也是波瀾起伏，他見過大氣的年輕人，但是把上古丹方當成路邊貨一樣送人的，他還是頭一回見識到。
不說別的，光是江塵這氣度，就甩開天桂王國所有年輕人好幾條街。
“嘿嘿，還是老頭我英明啊。如果那一拜稍微慢那麼一點，不那麼堅決的話，也許塵少就不會那麼信任我，也不會這麼爽快賞我洗塵素心丹的丹方吧？這次真是賺大了！嗯嗯，塵少來頭那麼大，身上一定還有更多好東西，一定要跟緊塵少的步子，說不定以後還有更大的驚喜。他媽的，老子在寶樹宗也就得罪了一個長老，發配我到這世俗王國幾十年。哼哼，跟着塵少，說不定以後老子可以大搖大擺，返回寶樹宗！”
別看費老頭在青羊宮說一不二，但卻有着辛酸往事。實際上，他在寶樹宗得罪了強人，混不下去，才跑到天桂王國來，做了世俗道場的一個門主。以他的才華，實際上是很委屈的。
費老頭這幾十年，無時不刻都在想着返回宗門，一雪前恥。
無奈，他的能力有限，際遇也有限。得罪的又是寶樹宗的長老，他想返回宗門，幾乎是沒有任何可能。
即便如此，費老頭一直都沒有放棄。返回宗門這個目標，幾乎成了他生活的全部，成了他的心魔。
他所做的一切，都在爲這個目標而努力。
只是，現實是殘酷的。不管他怎麼努力，卻總是離那個目標越來越遠，自始至終，看不到任何一線機會。
然而，江塵的出現，卻讓這看似關閉的大門，忽然間漏出了一道縫隙，射進了一線光明。
江塵哪裡知道費老頭有這麼心酸的心事，見他時而傻笑，時而痛哭的樣子，卻是若有所思。
“老頭，就這麼一張丹方，你不會高興到腦子出問題了吧？”
“什麼叫就這麼一張丹方啊。”費老頭叫道，“就這張丹方，可是我的性命根子。塵少，你可真是老頭我的大貴人。”
“少拍馬屁，對了，我有件事交給你辦。”
“什麼事？塵少儘管吩咐，我要是辦不好，你踢我屁股。”老頭一拍胸膛。
“給我找一間正規的丹房，最好有煉丹陣法的那種。”
“正規丹房？煉丹陣法？”費老頭一臉茫然，“塵少，什麼是煉丹陣法？”
噗！
江塵正喝着茶水，被費老頭一問，一下子噴了出來，盡數噴在了費老頭的臉上。
老頭不擦也不拭，而是一臉無辜：“塵少，別這樣啊。我真的不知道什麼是煉丹陣法。”
江塵直接無語，他還是高估了天桂王國的硬件設施。想一想也對，一般真氣境內用到的丹藥，普通一個丹鼎，就可以煉製的，哪需要什麼煉丹陣法輔佐。
就算是靈品的丹藥，要用到煉丹陣法的，也是極少極少。
“塵少，別不說話啊。這肯定是高大上的東西，看在老頭我勤奮好學的份上，跟我說說唄。”
看這老頭一臉求知慾，江塵一時無語。
“煉丹陣法，從字面上解讀即可。無非就是利用陣法，輔佐煉丹之道。繁複的丹藥，靠丹師的個人修爲，有時候根本操控不了。尤其是控火一道，如果丹師的修爲不強，就會受到極大的限制。有了煉丹陣法，只要操控陣法，便可利用陣法產生的能量，來輔佐煉丹。這成本雖然更高，但卻可以讓丹師更輕鬆，而且成功概率也會高很多。”
“利用陣法，輔佐煉丹？”這簡直是完全顛覆了費老頭對丹道的認知，爲他打開了完全嶄新的一扇大門，看到了丹道一個嶄新的世界。
“世界上，竟然還有這麼神奇的陣法？這……這都是哪個天才發明的啊？用陣法輔佐煉丹，天才，這絕對是天才的創意！”費老頭滿臉激動，唾沫橫飛，激動的在原地直打轉。
天才創意？
江塵無語，這煉丹陣法，在前世江塵眼裡，也就是家常便飯。根本沒有任何稀奇的地方。
不得不承認，就算是天桂王國這種地方，終究還是小了點，能接觸到的東西，實在是太少了。
江塵敲律無忌那一筆靈藥，其實便是爲了煉製一種丹。
而此丹，成功率極低。江塵爲了保險起見，纔想到藉助煉丹陣法，卻沒想到，這天桂王國根本沒有。
“老頭，煉丹陣法沒有，在王都，一間像樣一點的丹房，總有吧？”
費老頭嘿嘿笑道：“這個沒問題。青羊宮好歹也是四大道場裡最擅長丹藥一道的，在王都據點有好幾個，丹房肯定是很多的。老頭我也經常在王都裡煉丹的。塵少，你是現在需要，還是？”
“越快越好。”
“好，我這就去準備。”費老頭說幹就幹，風風火火就去了。
“唉，看樣子，我轉世之後，這起步還真夠低的。沒有煉丹陣法，看來這一次，我要花點腦筋了。”
江塵這次要煉製的丹，非同小可，是塑造肉身，開闢靈海，脫凡入靈的一條終南捷徑。
不是江塵急於求成，而是他緊迫地意識到，武道修爲太低，讓得他在這個世界上，自保都經常變得十分艱難。
江塵可不希望自己的小命，總是寄託在他人身上。所以，他急需獲得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