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天賜不敢再觸碰這古箏,碰出問題就不好了。
他站在石桌一旁仔細觀察起來,石桌算不得是一張桌子,它就像是一塊平整的石頭,生在地上一般。
石桌上的古箏看上去就像是普通桐木製成,琴首上雕刻着山河圖,一共二十一根琴絃,是現代標準制試。古時的箏,琴絃從十三根到二十五根不等,而到了現代,是以二十一根爲標準。
姬天賜瞧向琴柱,又發現不對,他看到琴面上每三個琴絃間就有一個琴柱上未上弦,這古箏一共有二十八個琴柱,卻只上了二十一根弦,不知多出來的七個琴柱有何用。
正在思考的時候,不遠處傳來動靜,姬天賜回頭一看,南宮語侖穿着一身白色連衣裙走了過來。連衣裙樣式普通,稍顯寬鬆,但即使如此,也遮擋不了她曼妙的身材和柔弱似水的臉蛋。
南宮語侖也放下了頭髮,長髮如瀑布,一直垂到了她的臀部,比起姬天賜的頭髮要長了很多。
“給,拿着,以後隨時就可以上山了,還不用花錢哦。”南宮語侖走到姬天賜身旁遞出一張卡片。
姬天賜接過來一看,是一張磁卡,上面豎着寫着大大的三個字“工作證”,下面是橫着的一行小字“武陽市洛山風景區”。
“這樣不太好吧。”姬天賜有些猶豫。
“沒事,白天這裡遊客太多,不適合你吹簫,到了晚上才能清淨下來,這卡也不是白給你的。”
南宮語侖又俏皮的說道:“景區偶爾也會有演出,以後我找你合奏你不能推脫噢,沒有酬勞的。”
姬天賜輕輕一笑,心安理得的接過了磁卡,如此說來,自己也算是個聘請的演出人員,這工作證自己拿着倒也合適。
兩人開始向山下走去,姬天賜爲照顧南宮語侖刻意走得慢了點,但南宮語侖似乎很熟悉這裡的地形,她腳步輕盈,走得極快,感覺整個人就是輕飄飄的從山上飄落下去。
兩人邊走邊聊,聊的是各自對樂器演奏的理解。
……
姬天賜和南宮語侖走後,一個鬍子花白的老爺爺來到了望月亭,他身穿一身白色練功服,鶴髮童顏,步伐穩重,一眼看去就像是個世外高人。
老者輕撫琴絃,神情凝重,隨後他又向山下看去,若有所思。
***
“學姐,你剛剛所彈的古箏爲何有二十八個琴柱,莫非它有二十八條弦?”姬天賜忍不住問道。
南宮語侖神色一凝,緩了一會兒纔回答道:“你也發現它的奇怪了?”
“嗯,這琴似乎很重,我沒敢太用力,但也擡不起它。”
南宮語侖噗嗤一笑:“這琴是歷史文物,你弄壞了可要賠的啊!”
“啊?”
“你不要告訴別人哦,這琴放在望月亭已經幾千年了,他背後還有一個動人的故事。”
姬天賜一臉好奇:“我不會亂說的,學姐能告訴我是什麼故事嗎?”
“你可知道伯牙?”南宮語侖反問姬天賜。
“當然知道,‘高山流水’這個成語就是出自伯牙與鍾子期的故事,據說他們古時居住的地方就是現在的中州。”
南宮語侖點點頭:“嗯,沒錯,望月亭裡的那把古箏就是鍾子期的琴。”
“什麼?”姬天賜震驚不已,伯牙和鍾子期的故事可是上古佳話,如此說來,剛剛自己還真是差點損害文物。
姬天賜的思緒一下飛到了古時。
【在春秋時期,楚國有一位著名的音樂家,他的名字叫伯牙。伯牙從小非常聰明,天賦極高,又很喜歡音樂,他拜當時很有名氣的琴師成連爲老師。
學習了三年,伯牙琴藝大長,成了當地有名氣的琴師。但是伯牙常常感到苦惱,因爲在藝術上還達不到更高的境界。伯牙的老師成連知道了他的心思後,便對他說,我已經把自己的全部技藝都教給了你,而且你學習得很好。至於音樂的感受力、悟性方面,我自己也沒學好。我的老師方子春是一代宗師,他琴藝高超,對音樂有獨特的感受力。他現住在東海的一個島上,我帶你去拜見他,跟他繼續深造,你看好嗎?伯牙聞聽大喜,連聲說好!
他們準備了充足的食品,乘船往東海進發。一天,船行至東海的蓬萊山,成連對伯牙說:“你先在蓬萊山稍侯,我去接老師,馬上就回來。”說完,連成划船離開了。過了許多天,成連沒回來,伯牙很傷心。他擡頭望大海,大海波濤洶涌,回首望島內,山林一片寂靜,只有鳥兒在啼鳴,像在唱憂傷的歌。伯牙不禁觸景生情,由感而發,仰天長嘆,即興彈了一首曲子。曲中充滿了憂傷之情。從這時起,伯牙的琴藝大長。其實,成連老師是讓伯牙獨自在大自然中尋求一種感受。
伯牙身處孤島,整日與海爲伴,與樹林飛鳥爲伍,感情很自然地發生了變化,陶冶了心靈,真正體會到了藝術的本質,才能創作出真正的傳世之作。後來,伯牙成了一代傑出的琴師,但真心能聽懂他的曲子的人卻不多。
有一次,伯牙乘船沿江旅遊。船行到一座高山旁時,突然下起了大雨,船停在山邊避雨。伯牙耳聽淅瀝的雨聲,眼望雨打江面的生動景象,琴興大發。伯牙正彈到興頭上,突然感到琴絃上有異樣的顫抖,這是琴師的心靈感應,說明附近有人在聽琴。伯牙走出船外,果然看見岸上樹林邊坐着一個叫鍾子期的打柴人。
伯牙把子期請到船上,兩人互通了姓名,伯牙說:“我爲你彈一首曲子聽好嗎?”子期立即表示洗耳恭聽。伯牙即興彈了一曲《高山》,子期讚歎道:“多麼巍峨的高山啊!”伯牙又彈了一曲《流水》子期稱讚到“多麼浩蕩的江水啊!”伯牙又佩服又激動,對子期說:“這個世界上只有你才懂得我的心聲,你真是我的知音啊!”於是兩個人結拜爲生死之交。
伯牙與子期約定,待周遊完畢要前往他家去拜訪他。一日,伯牙如約前來子期家拜訪他,但是子期已經不幸因病去世了。伯牙聞聽悲痛欲絕,奔到子期墓前爲他彈奏了一首充滿懷念和悲傷的曲子,然後站立起來,將自己珍貴的琴砸碎於子期的墓前。從此,伯牙與琴絕緣,再也沒有彈過琴。】
南宮語侖一下變得很傷感,她的眼神深邃,像是看見了遠古,她對姬天賜又說起了一段隱情。
“爺爺說,鍾子期並非凡人,他也並非病逝,而是回到了仙界。他走時留下一把古箏置於望月亭中。伯牙登上洛山,聽到箏音,來到了望月亭,但亭中並未有人撫琴。伯牙聽那琴曲知道鍾子期是在告訴他,他已不再凡間。伯牙悲傷,他用七絃古琴彈奏一曲後,便將自己的愛琴給毀了,而這時,放在望月亭上的古箏也斷掉了七根弦。那古箏是仙人留下來的,施了仙法,所以凡人才沒辦法移動它。”
姬天賜聽得驚奇,他又忍不住問道:“學姐爲何知道的如此詳細。”
“爺爺居住的地方就叫‘子期室’,離望月亭不遠,曾經,那裡就是鍾子期在凡間的住處。我曾祖母叫伯柔,而我們家也正是伯牙後人。”南宮婉兒淡淡的說道。
姬天賜倒吸一口涼氣,隨即他又想到,難怪南宮語侖的琴藝超絕,原來這是天生的,她繼承着音樂大家的天賦。
姬天賜忍不住又對南宮語侖行了一古禮:“今日能遇見伯牙後人,實乃我姬某之幸。”
“咯咯咯咯。”南宮語侖捂嘴而笑,她看到姬天賜一臉認真的行禮,實在忍不住笑出聲來。
南宮語侖和姬天賜走到山腳下,她在出入口的一個側門門禁上貼了下自己的工作證,那門就打開了。
兩人漫步在回校的路上,姬天賜又束起頭髮,戴上帽子。但即使如此,兩人的身形也引來不少路人的目光。
“我的天,那不是南宮語侖嗎?她怎麼和個新生走在一起了?”
“我靠,還真是她。”
“那小子長得真帥,她們不會是在戀愛吧?”
……
姬天賜聽力視力都超乎常人,他聽到馬路對面兩名男生的對話,似乎南宮語侖在學校頗有名氣。
“天賜學弟,你還沒告訴我你的電話呢。你好意思讓一個女孩子找你要電話。”走到校門口,南宮語侖一臉埋怨。
姬天賜有些不好意思,他邊說邊掏出了手機,誠實的回答道:“我之前不敢找你要,怕唐突佳人。”
南宮語侖得意一笑,一把接過了手機,快速按下一串號碼。
“上面是我的電話,以後常聯繫。”南宮語侖將手機還了回去,就要道別。
“學姐,我送你回宿舍吧。”姬天賜鼓足勇氣說了一句。
南宮語侖再次莞爾一笑,她這個笑容雖然笑得淺,但看得出心裡十分開心。
“不了,我們的宿舍樓不在一個方向,路上同學多,看到我們在一起總會傳出閒言閒語。”
姬天賜聽完神色有些失落,他知道南宮語侖是怕別人誤會,看來她還是隻把自己當作一個普通朋友,而不是知音。
姬天賜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那好吧,我們就此別過。”
說完,他揮揮手。
南宮語侖看出了姬天賜的“僞裝”,她忽然覺得有些心疼,覺得自己傷害到了姬天賜。
“回去了我給你發短信。”南宮語侖說完,轉身就朝另一個方向走去,她心中有些亂了,和姬天賜在一起時她很失常,彷彿說什麼做什麼都不經過大腦思考,自己告訴了他很多本不該告訴他的事。
難道這就是同學們所謂的“來電”嗎?
南宮語侖此時的臉色並不是太好看,她腦海中又浮現出另一張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