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園被高聳的城牆環繞,三丈高的圍牆上,渾身血跡斑斑的戰士艱難的矗立着。
一架幾乎被搗毀的牀弩斜躺在城牆上,在他的前方,橫七豎八躺下了數十具私掠者的屍體。最後一隻箭矢架在弩弦上,歪歪扭扭的對準了千步外的私掠者首領。
琅青站在莊園的正門上,死咬着牙,看着城外縱騎往來的野蠻暴徒。
兩年前,琅青是澋州紫陵都律府下轄的一個法尉,是九品世家琅家在亣奐國朝的官方代表。兩年後,他只是蜷縮在自家祖宅,苦苦守衛族人性命和財富的可憐蟲。
亣奐國朝覆滅,皓嶽國朝的大軍就要攻破紫陵都的時候,琅青逃回了琅家。
琅家家主第一時間向皓嶽國朝的統兵大將獻上了投降書,將大半家產獻給了皓嶽國朝的征服者。隨之而來的,是皓嶽國朝自上而下,從將領到軍官,從軍官到士卒,從士卒到輔兵,最後甚至是皓嶽國朝征服軍隨軍民夫肆無忌憚的敲詐和勒索。
家族的浮財被一掃而空,家族中數百年輕少女被人掠走肆意玩弄。
當琅家再也沒有任何油水的時候,皓嶽國朝的軍隊就對他們不理不睬,而名其名曰私掠者,實則盜匪山賊的傢伙們出現了。
他們肆虐各處村鎮,他們肆無忌憚的榨乾黎民百姓骨髓裡的最後一點油水。他們先是侵擾琅家領地上的平民,隨着他們的人數越來越多。他們的首領實力越來越強,他們就開始侵犯琅家。
男丁被擄走販賣,女人被充當軍-妓淫辱,各處產業被劫掠一空。
琅青突然明白了過來——皓嶽國朝,就沒打算放過亣奐國朝的世家豪門。他們在用軟刀子,一刀一刀的放乾淨亣奐國朝世家的血液後,就用這些私掠者來收走他們的性命,最終取而代之。
元陸世界廣大無邊,每年都有若干個國朝滅亡。
那些國朝覆滅的消息,那些國朝中平民百姓、世家豪門的命運。所有一切相關的流言。都被很好的封鎖住了。外人根本不知道那些覆滅的國朝內發生了什麼,琅青他們這些小世家的族人,正在親身體驗這殘酷的命運。
“聖人律法,這是吃人!”
緊握手中長矛。琅青喃喃自語。說出了一番大逆不道的話。
他身邊的琅家族人聽到了他的話。但是沒人吭聲。甚至有些人回頭向矗立在自家祖宅莊園核心處的聖廟望了一眼,聖像威嚴不動,帶着慈祥的笑容俯瞰着芸芸衆生。
“真的是。吃人啊!”
幾個身負重傷的琅家戰士艱難的站起身來,他們喘息着,死死的握住了手上兵器。
馬蹄聲聲,莊園外私掠者的首領,曾經被紫陵都律府下令通緝的盜匪頭目‘青面狼’志得意滿的催動坐騎向莊園行來。
距離莊園正門八百步,青面狼喝住了坐騎。他放開聲音朗聲呼喝,聲音高亢嘹亮,一直傳了進來。琅青的臉劇烈的抽搐着,青面狼呼喝時身邊有狂風大作,他居然達到了呼氣成風的境界?
餐霞飲露,以陰陽二氣淬鍊肉體,一呼一吸之間,身邊狂風大作。
青面狼以前只是不入流的盜匪山賊,禍害的也都是普通的平民百姓,他手上沒有真正的修煉功法傳承,他怎麼可能氣通百脈,並且達到呼氣成風的境界?
“琅家人聽好了,狼爺只要你們家的功法傳承玉冊,還有你們家的鎮族之寶。交出這兩樣寶貝,狼爺可以任憑你們離開!”
頓了頓,青面狼又補充了一句。
“你們家年輕貌美的女人,全部留下。男丁可以安全離開,我青面狼說話算話。”
琅青怒聲咆哮,琅家莊園核心處,幾位琅家的太上盤坐在地下靈穴中,苦苦的唸咒掐印,想要驅動自家的鎮族之寶殺傷敵人。
小小的元氣靈液凝成的元氣泉眼中,琅家的鎮族之寶‘琅玉劍’紋絲不動。一股不知從何處來的力量遙遙壓制住了他的力量,任憑琅家的幾位太上幾乎吐幹了心頭精血,琅玉劍只是輕輕的鳴叫着,發出奪目的光芒,卻沒有半點兒動靜。
數千青面狼的下屬小心翼翼的向莊園迫近,他們揮動着兵器,得意洋洋的咆哮叫罵着。
哪怕琅家已經被皓嶽國朝的軍隊榨乾了所有油水,對於這些曾經的山匪盜賊,現在的私掠者而言,琅家依舊是一塊大肥肉。琅家的傳承功法玉冊,琅家的鎮族之寶,琅家的莊園,乃至琅家的女人。
這一切,都太有誘惑力了。
青面狼等得不耐煩了,他揮動着長刀,聲嘶力竭的嚎叫了起來。
“兄弟們,打破琅家莊,從此我們都是人上人!衝進去,殺光所有男人,所有女人隨意處置。琅家莊,是我們的了!”
兩年來,琅家已經耗盡了元氣,族中煉氣士和戰士們傷痕累累,更是損失了大半精銳,他們早就不堪一戰。莊園外的盜匪雖然只是一羣烏合之衆,琅家也抵擋不住了。
琅青的大伯,琅家的家主突然尖叫了起來。
“你們還不死,你們還等什麼?”
痛哭聲、哀嚎聲、求饒聲從莊園的各處傳來,琅家的男丁們淚流滿面,舉起兵器就向自己的妻女劈砍了過去。琅家,是要亡了,琅家的女人,寧可現在就殺了她們,也省得她們淪落在私掠者手上,遭受那悲苦的命運。
沉悶的蹄聲猶如雷鳴般從遠處襲來,一面血色大旗高高飄揚,巨大的旗幟上,歪歪扭扭的寫了‘血鸚鵡’三個黑色大字。
飄揚的大旗下,一身黑衣。面帶黑鐵面具的陰雪歌帶着兩百陰家精銳策騎狂奔,帶起高高的煙塵向這邊呼嘯而來。他手持強弓,距離青面狼還有將近三裡地,就開始拉弓射箭。
親手鑄造的強弓力道驚人,強弓弓臂是從鳳梧道人身上取下的一條嫩枝。說是嫩枝,也生長了有三萬多年,製成強弓後,拉力強達五龍之力。
合金鑄造的箭矢發出淒厲破空聲,帶着點點寒光瞬息到了青面狼等人面前。
青面狼大吼了一聲‘誤會’,他身上一塊法符亮起。一團光暈包裹住了他。帶着他向一旁挪移了數十丈遠。這是他這兩年四處劫掠,進貢大量財產後兌換成功績點,從皓嶽國朝軍隊中換來的保命法符。
青面狼逃出了性命,他身邊的七八個小頭目的身體則是轟然炸開。
五龍之力灌注在合金箭矢上。這幾個小頭目不像是被箭矢射中。反而像是被大山砸了一下的雞蛋。
數千私掠者嘶聲驚呼。隔着三裡地,箭矢的威力如此強橫,就算琅家鎮宅的牀弩。也沒有這般威力。
緊隨在陰雪歌身後的陰飛絮等人同時拉開強弓,同樣的五龍強弓,同樣的合金箭矢。淒厲的破空聲中,點點寒光激射,宛如亂星飛墜,大片大片的私掠者身體爆炸而亡。
私掠者身上有的穿了皮甲,有的穿了鐵甲,甚至有人穿戴上了全封閉式的塔盾重甲。但是無論什麼甲冑,面對擁有五龍之力強弓射出的箭矢,這些甲冑都好像笑話一樣被撕裂。
箭矢上附着的力量太強大了,每一支箭矢都帶起了一團湍急的罡風。私掠者們的身體被撞碎,被爆裂,一枚箭矢橫掠而過,沿途所有的私掠者紛紛炸成了一團血霧。
恐怖的聲響傳來,在私掠者們身後十幾裡外,一座高有數百丈的山頭突然劇烈的震盪起來。
一個、兩個、三個,數十個、數百個透明的窟窿不斷在山體上出現,每一個透明的窟窿都有水缸粗細,直接貫通了整個山體。短短几個呼吸的時間,數百丈高的山頭就轟然坍塌,碎石還在不斷的爆裂。
好容易藉助救命法符挪移開的青面狼淒厲的哀嚎着,他顧不得自己這兩年來好容易收羅起來的下屬,使出吃奶的力氣向遠處逃竄。
但是一條在高空翱翔的玉色龍鯉一個俯衝,輕巧的就到了他身後。龍鯉的尾巴一拍,青面狼慘嚎一聲摔倒在地,後腦勺上出現了一個碗口大的血疙瘩。
“蠢貨,跑什麼?我們只求財,不要命。”
白玉子懸浮在青面狼上方,得意洋洋的吐出兩根冰箭,將青面狼固定在了地上。
“你不奇怪麼?爲什麼我們這支私掠者,被叫做血鸚鵡呢?你不覺得,這是一個很神奇、很神氣的名字?”
短短一盞茶時間,數千私掠者被陰雪歌率領的陰家精銳屠殺一空。
面對這些通過不壞聖極宗的秘傳功法,用鑄體殿完成了黃金三段鑄體強化,起碼擁有十龍之力。並且這些日子改修大衍五行根本論,起碼都開闢了上千個竅穴的陰家精銳,這些私掠者哪裡有反抗的餘地?
陰雪歌舉起右手,用力握拳。
陰飛劫等人飛身下了坐騎,快速去那些私掠者的殘屍邊,在他們的屍體上翻檢各種值錢的財物。
陰雪歌策騎到了琅家莊園的正門前,擡起頭來一言不發的看着站在牆頭上的琅青等人。
琅家家主不敢吭聲,他們驚慌失措的看着陰雪歌,不知道打着‘血鸚鵡’血旗的他們想要做什麼。
“我的人,救了你們。”
過了許久,陰雪歌終於開口了,他看着琅青等人,用力的指了指他們。
“我需要你們派出一個能夠代表你們家族的人,加入我們血鸚鵡私掠隊。”
“我們可以爲你們家族提供保護,除非碰到皓嶽國朝的正規軍,再沒有人能夠威脅你們。”
“作爲回報,從今天起,你們必須用你們所有的渠道,所有的人脈,所有的力量,在我需要的時候,爲我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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