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思遠與房文方發現了條巷中有買賣,很是隱秘,一猜就不是什麼正當生意,於是邁步就往那巷中去,這是爲何,原來他倆心裡清楚,像郭遠山這樣,在當地有些勢力的人,手下定會有些幫手,這些幫手說好聽點是綠林中的英雄好漢,說難聽點就是羣有些本事就顯擺的市井無賴,一般這樣的人都無所事事,平日就喜歡往茶樓書館,秦樓賭坊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去,因此房文方與馮思遠也往這巷中走去。
他們歪着脖,聳着肩走到了巷中一瞧,巷中果然有扇院門開着,院門裡還有道門,掛着門簾,這門裡門外沒有牌幌,懂行的人一瞧就知是賭坊,房文方與馮思遠心裡也清楚,於是瞧罷半晌邁步就往裡走,可他們剛要進那門,門簾“呼”地下被撩開,從裡走出了位九尺大漢,這大漢膀闊三庭,虎背扎腰,跟個蠻牛相仿,他頭扎灰布巾,身穿灰布短氅,腰繫粗麻帶,腳蹬靸鞋,再瞧臉上,寬額方面,倒八字眉,赤珠豹眼,獅鼻方口,海下連鬢的虯髯,好不威武,他這大漢上下打量了番房文方與馮思遠,惡聲聲喊道:“幹嘛的?!”
房文方忙笑呵呵上前道:“耍活兒來的。”
大漢道:“牌兒啦?!”
房文方道:“沒牌兒,自己來的。”
他們說的是什麼,這是賭行的黑話,意思是:“來幹嘛的?!”
“來賭錢的。”
“有邀請牌嗎?!”
“沒有邀請牌,自己來的。”
什麼是邀請牌,這邀請牌就是賭坊發的進門帖,沒邀請牌賭坊是不讓你進入,這是因爲賭坊本是官府嚴禁的行當,一般賭坊都是私下裡開的,怕官府來查,因此常來的賭客就發個邀請牌,有邀請牌給進,沒邀請牌,天王老子都不讓進。
然而你有邀請牌還不行,進賭坊前看門的會問你套行話,就是房文方回答的那番話,若答錯了或答不對也不準進,一般大賭坊纔會有如此多的規律,小打小鬧的沒這麼嚴。
這大漢一聽,什麼?!沒邀請牌,立刻瞪眼,伸手揮趕道:“走、走、走,這地方是沒牌兒也想來的嗎?!”
房文方與馮思遠被趕出院門,房文方也一瞪眼道:“我又不是沒錢來耍,幹嘛這麼小氣,真沒見過哪家賭坊拒錢於千里之外的,真他孃的邪了門。”
那大漢又瞅了眼房文方,不由得樂起道:“你瞧你那熊樣,人不人鬼不鬼,有錢也不夠糟踐的,還是去旁處吧。”
房文方剛要再理論,馮思遠一把將他拉住,歪着腦袋斜瞅着這大漢道:“你……你是瞧不起人是……是吧,我跟你說,你……你可別狗……狗……狗眼看人低,我這有的是錢。”你瞧他又學起結巴來了,他說着伸手往懷裡摸,他故意左掏掏又掏掏,還不由得咂嘴道:“吆呵,錢上哪去了,我今早還帶了五十兩啦。”
大漢看着他掏錢,環抱起臂膀來瞅着樂道:“哈哈,你就帶五十兩,行了行了,別掏了,這還不夠你輸一回的啦,到時你沒錢翻本,褲衩輸了可就丟人現眼了,還是快走吧。”,你別瞧,這大漢心眼還好,看不得窮人來輸錢。
馮思遠道:“你還真小瞧人了。”說着一下從還中掏出了塊金燦之物,大漢瞧之猛是一愣,再仔細看,他手上拿着的竟是塊金錠,足足有五十兩,他都瞧傻了眼,馮思遠樂道:“呵呵,怎……怎麼樣,沒見過吧,我……我跟你說,咱兄弟今兒個就……就想來送錢找……找樂子,不……不過,我……我們頭次來本地,沒……沒牌子,你看怎……怎麼說。”
大漢聽言樂起道:“哈哈,我還沒見過來賭坊是爲了送錢來的,來這誰不想贏個百二八兩,好好好,有送錢的就不怕沒收的,你們先容我進去跟掌櫃的說一聲。”
“好、好、好,你去吧。”,說着大漢就掀簾進了屋,沒多時只見這大漢帶出了個三十多歲的人來,此人禿頭,穿着錦綢衣,大腦門,尖下顎,沒眉毛,左眼大,右眼小,大蒜鼻,一嘴黃板牙,看上去臉是嘴是朝左歪。
大漢將此人領出,呵呵笑道道:“六爺,呵呵,這就是我說的那兩位。”
這六爺撇着大嘴瞅着房文方與馮思遠道:“過山虎啊地頭龍?!”(黑話:本地人還是他鄉來的。)
“北口滾輪子來的。”(黑話:北方坐馬車來的。一般黑話不能直接回答,人家問你:過山龍啊地頭蛇?!你直接回答過山龍別人就知你不是本行人,遠地來的要回答從哪方怎麼來,各個地方回答也不盡相同,本地人也有本地的人的回答。)
“有老杆戳嗎?!”(黑話:有人介紹來玩的嗎?!)
“小馬兒過道。”(黑話:沒人介紹,初來此玩。)
這六爺聽罷點點頭道:“老槍啊。”(道中老手。)
“虎盤尾嗎。”(黑話:遠道來訪,不敢壓主。)
六爺大笑而起:“哈哈哈,好啊,既然是自己人,就進來吧,進了場輸贏隨便,只要你們玩的痛快就行。”說着就將房文方與馮思遠領進了賭坊,並問道:“兄弟貴姓啊?!”
房文方道:“我姓葛行三,叫葛三。”又一指馮思遠道:“他是我兄弟,名叫武二,六爺貴姓啊?!”
“我啊,叫裘虎,家裡排行在六,人們就叫我六爺,你們管我叫六哥就行。”,你瞧他還真不客氣,直接做了他二人的哥哥。
說着話二人進了賭坊之中,一進賭坊就一股難聞的氣息撲鼻而上(這難聞氣味並非菸草味,菸草明代才傳入中國,明朝以前中國沒有人抽菸,因此賭坊中更不會有菸草味),這乃是賭坊特有的氣味,汗臭夾雜着黴味,這是爲何?!因爲賭坊只能暗地裡開,就是大太陽天也得把門窗關的嚴嚴實實,因此長年不通風,又不見光,溼氣大,自然黴味就重,再加上這裡的人一賭就是通宵達旦,衣物汗溼了又不換,自然汗味也重。
裘虎將房文方與馮思遠帶進了賭坊,就對那大漢道:“王魁啊,你來伺候這二位。”而後對房文方與馮思遠一抱拳道:“二位,哥我還有事要忙,就不奉陪了。”
“六哥您就忙您的,我們自便。”,於是裘虎就走開了,這大漢王魁道:“二位,你們要玩些啥?!”
房文方與馮思遠瞅了瞅四周,有推牌九的,有搖色的,什麼樣的賭博都有,而他兩哪是來賭錢的,而是來找劫獄的賊人,也就是郭遠山的同夥,他們可聽說這地界有幾家賭坊是郭遠山所開,郭遠山的手下多數都會待在郭遠山的地盤,他們是好不容易混進了郭遠山的地盤,可並沒見過郭遠山的同夥,這可從何找起,二人於是滿賭坊轉悠起來,這看看,那瞧瞧,也不是看人怎樣賭錢,而是往人臉上瞧,給人相面,看誰都像郭遠山的同夥,可再去瞧又都不像,二人犯起了難來。
他倆在賭坊中繞了一圈又一圈,不知不覺轉了十來圈,而他們身後的王魁可不耐煩了,大聲道:“喂,你兩這是逛街還是幹嘛,咋還不耍啊?!”
二人聽言猛是一愣,尷尬一笑道:“哈哈,大兄弟,我們這不是在想玩啥了嗎?!”
王魁則道:“那你們快選個玩啊,磨嘰個啥?!”
二人又是尷尬一笑,也不知玩啥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