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真是醉了。”他卻也沒多想,不好推,他到也有招,神意一動,整個人突然就閃進了螺殼裡,張妙妙一下抱空,倒在了牀上。
張妙妙確實有點兒醉意,也是在心裡故意放大了這點兒醉意,這樣纔好放縱自己,無論如何說,她是一個正經女子,而如果不是於石硯當年那麼做,不是親筆寫了休書,不是這後面的一連串事故,這樣的放縱,即便藉着酒意,即便有袁氏張重義等人的暗示鼓勵,她都無論如何做不出來,但於異一閃開,她抱不到人,這點兒醉意也就沒有了,睜開眼睛一看,於異整個兒不見了,頓時就急了,翻地爬將起來,這會兒到是知道羞了,手掩着胸,叫道:“於異,於異。”
於異一閃,直接就到了窗子外面,神螺是靈體,不是隻能閃進螺殼裡,是可以連着螺殼一起動的,其實螺殼可以做法器御風飛行,不過於異有風翅,從來沒飛過而已,這次到是小試了一把,應道:“嫂嫂,我在外面呢,你喝醉了,先歇息吧。”
張妙妙聽得他到了外面,大失所望之下,心中的羞意更涌了上來,一時間又羞又急又委屈,忍不住掩面抽泣起來。
於異可不知道她心裡所想,而且於異也沒懷疑,真以爲張妙妙是喝醉了,根本就沒往其它方面想,他自己也有七八分醉意了,回到房裡,倒頭就是一覺。
第二天一早起來,張妙妙讓人過來叫於異吃早餐,她生怕於異看出端倪,輕賤於她,心裡惴惴的,還好於異臉上並無異樣,喝着粥,還讚了一句:“這粥真香,說起來我好久沒喝過粥了,早上起來就喝酒。”
“早上喝酒對身體不太好。”看於異神色如常,張妙妙懸着的心稍稍放了下來。
於異嘿嘿一笑,也不答話,要他不喝酒,那就要了他的命了,他以前酒癮其實還好,偷狼屠子的酒,偷得到就喝,偷不到,也無所謂,但在柳道元死後,這酒卻是再也離不得了,他嘴大,三兩口就是一碗粥下去,張妙妙便又給他盛,於異說夠了,張妙妙道:“你平日肚量蠻大的啊,怎麼這一碗就夠了,是不是嫂嫂煮的粥不好喝。”
“好喝,好喝。”於異連忙點頭:“嫂嫂炒的菜,煮的粥,都好極了,有家裡的味道。”
“即然好喝,那就多喝啊。”張妙妙微微板起臉:“否則就是說假話哄我。”
“不是不是。”於異趕忙搖頭,張妙妙盛了粥來,他三兩口又幹掉一碗,張妙妙便又盛,於異怕她說,便又兩口喝了,最終一傢伙連喝十大碗,還是鍋底空了,否則還能喝。
張妙妙始終微微有些擔心,到這會兒,到是笑了,假嗔道:“你肚量還真大,這要是一般的人家,還真養你不起。”
於異呵呵笑,摸着肚子,道:“這不能怪我,是嫂嫂煮的粥太好喝了。”說着又捏了根鹹菜條放進嘴裡,道:“這鹹菜醃得也不錯,嘎嘣脆。”
張妙妙心裡跳了一下,裝做扭過身子收碗,嘴裡卻道:“以後你住家裡,嫂嫂天上早上煮粥你喝。”
“好啊。”於異摸着肚子,道:“等忙過這一陣子,我一定把哥哥找回來,到時候天天過來吃早餐,還不是早餐,一天三頓,可都要嫂嫂管了。”
聽他提到於石硯,張妙妙心下一黯,也只好虛應一聲,於異並沒聽出來,道:“對了嫂嫂,我在青州慶陽府當蕩魔都尉的事,你知道就好,不要跟別人說。”
“怎麼?”張妙妙轉過臉來:“當官了,怕嫂嫂跟着你沾光嗎?”
“嫂嫂這是什麼話來。”於異慌忙解釋:“我這是神官,神不幹人事的,嫂嫂若跟人說,別人有了冤屈,人間官府告不靈,就想找神,到時知道我是蕩魔都尉,找上了嫂嫂,你幫是不幫,不幫你得罪人,幫呢,神又不幹人事,這個還好,問題是這裡是越州,我那裡是青州,好幾千裡,怎麼管得了這邊的事。”
“行了行了,看把你急的,我不說就是了。”
看於異情急白臉的樣子,張妙妙確信,於異確實沒懷疑昨夜的事,更沒在心裡看不起她,揪着的一點心事徹底鬆開,手腳便也放得開了,看於異一頭汗,拿出汗巾便給於異輕輕拭去,更嗔道:“看你急出一頭汗,真是的。”
“不是,是喝粥喝太急了,天也熱。”於異陪笑,又伸手:“我自己來吧。”
“手拿開。”張妙妙打他的手,於異便只嘿嘿笑,果然挺着臉不動,張妙妙替他擦着汗,看着他這會兒略帶一點憨氣的臉,心下愛極,卻又氣苦:“老天爺誠是不公,若是把他配給我做了男人時,便早死十年也罷。”
吃了早餐,張重義過來了,無論如何,他是張妙妙的爹,不過於異仍是沒有什麼好臉色,對張重義道:“我今天有事要走,不過過段時間我會回來,我嫂嫂住在孃家,你多照顧了,誰也不許欺負了她,真若是你扛不住的,你派個人去青州慶陽,找慶陽蕩魔都尉府,我在那兒當蕩魔都尉,不過這事你自己知道就行了,神不幹人事,我也懶得來管其他人的閒事,你記下了。”
“姻侄你做了蕩魔都尉?”張重義張大了嘴巴:“那是神官啊,我可聽說過,是正五品的神官呢?”
“一個芝麻官,什麼了不起的。”於異卻撇了撇嘴:“總之我的話你記住了,再讓我嫂嫂有丁點兒委屈,你該知道我手段。”
“記下了記下了。”張重義點頭又搖頭:“不敢,不敢。”
先他只覺得於異兇,功夫高,也敢下手,再想不到,於異居然做了神官,而且居然是正五品的高官,這放在人間,可是與知府大人平級的啊,莫看他是一幫之主,在官府眼裡,屁都不是,莫說知府,就是一個縣令,真要惱了,說聲剿,他義字幫也扛不住,自古民不與官鬥啊,而於異居然是官了,而且居然是高於人官的神官了。
一剎那間,於異在張重義眼裡就真正的高大了起來,需要徹徹底底的仰視了。
張妙妙也在,於異對張重義還不是太瞭解,張妙妙卻是再瞭解不過,一看張重義的樣子,那眼光,那笑意,都透着諂媚,她心裡沒有鄙夷,卻是說不出的驕傲痛快,再轉臉看着於異時,更是說不出的愛意狂涌,那一張年輕而狂野的臉,是如此的讓她愛煞,卻突然省悟,急道:“於異,你說你今天要走。”
“是啊。”於異點頭:“我那邊還有點子事,要忙完了,然後纔好去找哥哥回來,嫂嫂這邊反正也沒什麼事了,我也放心,所以還是今天過去吧。”
“那是那是。”張重義在一邊點頭:“衙門裡事多了,那可是神官,下界的事都歸他管呢,事多,該是早點兒回去。”
“你知道什麼,不要你管。”張妙妙正沒好氣,嗔了一句。
她不是大婦生的受嬌寵的大小姐,而只是小妾生的賠錢貨,雖然長得乖巧,卻也並不特別受待見,從小到大,總是跟在袁氏後面,小心翼翼的,儘量討張重義和高氏的歡心,絕不讓他們討厭,有什麼要求,想什麼東西,也輕易不敢開口,至於搶張重義高氏的話頭,甚至恃寵而嬌,出言頂撞喝斥,真的從出孃胎沒有過。
但在這一刻,她卻喝斥出聲,是那麼的自然,彷彿一直以來就是這樣,而張重義呢,卻也沒有半點尷尬的感覺,更莫說怒意,卻反是陪着笑臉,看她的眼光裡,還微微帶了幾分討好的味道。
如果於異只是兇,他可能還不到這個樣子,但突然知道於異是官了,神官了,神界高官了,張重義就自動的把自己放小了,而張妙妙是站在於異肩膀上的,所以她也高大了,也是需要他仰視了,至於恃寵而嬌,甚或而頤指氣使,都是可以理解的,可以接受的。
其實張妙妙之所以突然放膽,不也是在潛意識中把自己放大了嗎?
人生現實如彼。
但這會兒張妙妙來不及感概,她只是看着於異,道:“多留兩天不行嗎?”
於異搔搔頭:“我那邊真是有事,嫂嫂你不知道,我那邊一攤子亂事呢,得要收尾才行。”
“就留一天,一天好不好。”張妙妙眼中透出企求之色。
“好,就聽嫂嫂的,明天再走。”多留一天少留一天,對於異來說其實無所謂,而且那邊到底要怎麼弄,他也還沒想好,他一般難得想事情,都是事到臨頭,拍腦門決定,象上次決定要闖個大禍,那是難得一次想了那麼遠,結果呢,還是顧頭不顧腚,弄到一半想起了白道明,騙走白道明才又想起了還有個師孃,一團亂麻,現在這一團亂麻要怎麼理,他還沒去想,也不是完全沒想,一想就亂,一亂就煩,一煩就喝酒,一喝酒,哈哈,全忘了,所以這會兒拖一天拖兩天,沒關係。
張妙妙大喜,又親手去廚下炒了兩個菜來,於異這一頓酒,便直喝到中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