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明玦將山上的情況簡單給刀頭的說了一遍,道:“你拿着這塊腰牌上山,路線我畫在了這張紙上,上山後見着山匪就殺了,遇上鐵甲兵,就給他們看這腰牌,就說他們的首領讓你去的,他們不敢動你,山洞裡的財物你們隨意,速戰速決,拿了東西到回程的官道匯合,護送村民先回你們那兒暫住。我還有別的事,晚你們一步離開,不必管我。”
“怎麼着,你知道被抓的村民在哪兒了?”
“嗯,我帶着他們頭兒去把人放出來,但要你們把他們安全帶回小陽縣。”
刀頭沒想到事情比想象中的還要順利,跑這一趟,本以爲有一場惡戰,結果啥也不用幹,只是護送一下村民,就能得一筆錢財,真是沒有比這更容易的事情了。
刀頭當下痛快的答應,給明玦留了包括四刀五刀在內的六個手下,領着其他兄弟風風火火去了。
劉子文急道:“那我們什麼時候去救村民,我阿孃還在那裡。”
明玦道:“現在就去,走吧。”
幾人找到江阿明所說的廢棄地牢,結果進去一看,裡面居然空無一人。
明玦眼中閃過一絲厲色,回身抽鞭,軟骨鞭閃電般纏上江阿明脖子。他微眯了眼道:“你還敢耍花樣?”
江阿明頗爲不可思議,視線忍不住下斜,盯着自己脖子上的軟骨鞭,無奈道:“我騙你做什麼,這麼容易被拆穿的謊言,騙你沒有任何意義。”
“兩個守衛被殺了!”一名刀頭的手下叫道。
明玦示意四刀五刀看住江阿明,自己和劉子文去看了看,果然在地牢樓梯下面看見了緊挨在一處的兩具屍體,正是江阿明手下的鐵甲兵。
明玦皺眉,這又是什麼情況?什麼人會在這時候移走關押的村民?
劉子文剛開始發現地牢沒人,確實有些大驚失色,但現在仔細想想,又有些不太確定的摸着下巴喃喃自語:“莫非狐頭那傢伙良心發現,真的遵守承諾了……”
明玦不解望他,問道:“狐頭?那個山匪頭子?什麼承諾?”
劉子文便給他說了自己和狐頭的交易,說完又有些發愁:“也不知道他們怎麼樣了,現在人在哪裡,到底是不是真的被狐頭放了,還發生了別的什麼事。”
明玦剛想說這麼多人離開必然會留下蛛絲馬跡,追蹤查找便是。還沒說話,便聽見一聲有些激動的聲音:“阿文!”
劉子文猛然回頭,看見橘紅從地牢深處的石柱後面站出來,一時間又驚又喜,連忙撲過去抱住橘紅叫道:“阿孃,你沒事,太好了!”
明玦看着被劉子文擁抱住的婦人,目光凝了凝,他居然沒有感覺到這地牢裡還藏着一個人?
是自己大意了?
劉子文激動過後,放開橘紅,忍不住問道:“阿孃,其他村民呢?怎麼只有你一個人?”
橘紅沉吟道:“帶走你的那個叫狐頭的土匪頭子,是不是和你達成了什麼協議?他前不久剛來過,把我們放了不說,還告訴我們趕緊自己想辦法逃命,會有人來追殺我們。他們大部分人都打算先回小陽縣,走了有一會兒了,我不放心你,所以留在這裡還沒有走,正想怎麼去找你,你們便來了。”
劉子文神情複雜,他沒想到,自己隨便瞎說一通,那個心狠手辣的狐頭,居然真的逃命期間都不忘信守承諾。一時之間,劉子文都不知道該拿什麼樣的心態去對待這個土匪頭子了。
橘紅看看向劉子文身後的明玦以及四刀五刀幾人,遲疑問道:“你們這是……”
劉子文回過神來,連忙指着明玦介紹道:“這是兒子的救命恩人,阿孃你別看他年紀小,武功很是了得,就是他冒險救我出來的,額……你叫什麼來着……”劉子文有些尷尬,這纔想起來,他還不知道這位救自己出來的小朋友叫什麼名字,只知道是明家的人,應該是姓明。
明玦有些好笑道:“姨娘好,我叫明玦,是大平漁村明家幺子的幺子。”
劉子文:“……”聽起來像繞口令。
橘紅目露驚異,她剛剛還以爲這是他兒子從匪窩順便救出來的哪家小孩兒。
橘紅有些不太確定的找劉子文確認:“阿文,你剛剛說,是……額,這位……小公子救了你!?”確定沒有說反麼?
劉子文連連點頭,快言快語將遇上明玦後的大致情況簡要說了一遍,聽得橘紅滿臉的不可思議,看明玦的眼神像看怪物。
無論怎麼想,明玦這種存在,都很不合理。
事到如今,明玦自己也不得不去想,應該給自己編一個怎樣的人生經歷,才能顯得稍微合情合理一點。當然,也不用太傷腦筋,就算有漏洞也無妨,任由無關人等如何猜想,想破頭也不可能想得出來自己是借屍還魂的。
而且,這具幼童的身體裡,畢竟住着的是一個成年男人的靈魂,要想無時無刻,毫無破綻的扮演一個正常的幼童,真的是非常考驗演技,明玦自問很難做到,還不如編個理由,讓自己放開點手腳。尤其是日後當真去了十方閣,他不認爲那個一看就不好相與的歸臥雲,會不盤問自己一身武功的來歷。
明玦搖搖頭,先安排四刀五刀幾人趕去接應那些被放出去的村民,要不了多久,等江阿明背後的人反應過來,定然不會放過這些逃出來的人。
安排完,他回頭看了一眼劉子文,招呼道:“小哥哥,你和你阿孃先聚着,我和這位江大叔說點事。”
劉子文遲疑片刻,還是要求道:“方便我旁聽嗎?”
明玦:“……”以爲聽八卦麼?這麼感興趣。
江阿明聞言瞪眼道:“……不行!”
劉子文看也不看他,只盯着明玦道:“我想知道。”
明玦平靜問道:“你想知道什麼。”
“你的事,還有……”劉子文瞥了一眼江阿明,咬牙道:“他的事。”
明玦心知肚明:“你想殺了他?”
“不應該麼?他害了整整一個村的性命!他難道不該償命?”劉子文有些憤怒了。
一旁的橘紅安撫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柔聲道:“阿文,冤有頭債有主,他說到底既不是動手殺人兇手,也不是背後真正的主使者,屠殺一村手無寸鐵的百姓,還不需要出動軍隊。他們不過是聽命行事,應該另有差事,你別太激動。”
劉子文深吸口氣,緩了緩情緒,堅定道:“我要聽!”
江阿明也怒了:“你誰啊你!你要聽什麼,跟你有關係嗎!”
明玦看了一眼橘紅,沉吟片刻,道:“你們坐吧。”言下之意,竟是也讓橘紅旁聽。
橘紅稍顯意外,忍不住看了明玦好幾眼。
劉子文沒想太多,見他同意,便立刻找了地方,盤坐下來,對明玦致謝道:“多謝!”
橘紅沒坐,只閒閒倚靠在石壁上。
江阿明忍不住氣道:“你當真讓他們這些不相干的人旁聽?若我沒猜錯,你的事也不想讓無關之人知曉吧?”
明玦笑道:“確實如此,但這位小哥哥已經見過我動手了,倒不如把事情說明白。”
江阿明冷笑道:“到底是個小孩子,你信他們,我可不信?”
明玦若有所思,說來也是,什麼時候自己這麼容易相信人了?重生的後遺症麼……
劉子文那邊立刻發誓道:“今日所知,若泄露半分,天打雷劈,死無全屍!”
橘紅在一旁輕笑道:“我亦如此。”
江阿明冷眼睇道:“發誓有個屁用……”
明玦卻再次仔細看了看那個立於一旁,氣質清冷的婦人。
這婦人給自己的感覺……有點似曾相識啊。
可這種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到底源自何處,明玦自己也摸不清楚頭緒,短暫的在腦子裡回憶搜索了一番無果,只好暫時作罷。
明玦拍拍手道:“言歸正傳,江大叔,現在可以告知你的真實身份了吧?”
江阿明見明玦注意已定,沉默半晌,也只好默認多了兩個旁聽之人的事實,道:“我也不知自己到底是姓江還是該姓秦了。”
江阿明苦笑道:“上原石林,無往秦氏,天下第一刀,滅門絕戶,傳承斷送幾十年,我實在不能想象你一個如此年幼的孩子,是怎麼知道無往刀的。”
“無往刀!?”橘紅忍不住驚疑出聲。
在座三人齊齊看向倚靠一旁的橘紅。
江阿明頓了頓,狐疑道:“怎麼聽你這口氣,也知道無往刀?”
橘紅皺了皺眉:“以前似乎聽人提起過,記不太清了。”
劉子文也很納悶,江湖上的事,什麼刀啊劍啊,他完全不懂,他阿孃一個鄉村婦人,怎會知道這些?
明玦挑了挑眉,沒深究,回頭催促江阿明:“你繼續。”
江阿明只好暫時將落在橘紅身上的目光抽回來,對明玦道:“我確實姓江,這點沒騙你,單名一個慶字,隸屬雍州駐地軍,擔任副將,來此的任務是……剿匪。”
衆人聞言都不由皺眉,劉子文陰着臉色,沉聲問道:“你別告訴我這事兒和雍州府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