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下一句話後,南宮諾若有所思地看了幾眼“陌舞兮”,水卉蔓從他的目光中,可以清楚地看見那一抹疑慮。
片刻,他骨節分明的手便打開房門,一抹頎長的身影漸漸消失在水卉蔓的眼前。
水卉蔓眼中的明亮逐漸暗淡下去,她頹廢地倚在榻上。屋子裡還暗暗浮動着那股好聞的龍涎香,可如今,卻已是物是人非。
鄰晨之際,水卉蔓掐斷了最後一隻蠟燭的火焰。落魄地踏出了房門。
耳邊再次響起父親臨逝時的一句話:萬事莫強求。
萬事莫強求......萬事莫強求......
冥蝶谷
“..........”
陌舞兮是被一陣絮絮不止的談話聲給吵醒的,也是被夢中那張迷茫的面孔給驚醒的。
頸邊的汗漬與髮絲黏在一起,很是不舒服。陌舞兮撩開黑髮的同時,髮髻也不直覺地鬆垂下來,一頭漆黑長髮便順服地垂在腰間。
一股髮絲的暗香在房間裡浮動。
“..........”不知覺間,屋外又傳來細微的談話聲,陌舞兮清澈無邪的眸子漾出一絲疑惑,誰在外面講話?
陌舞兮小心翼翼地護着肩,躡手躡腳地下了牀。連鞋都沒穿就來到門邊,耳畔貼在門板上,靜靜地聽着外面的聲音。
“晉公子,這女人我是要定了!”縱使隔着門板,從那對側太子說話的態度,以及那充滿誘惑的帶有醇厚磁性的嗓音。 陌舞兮也能聽出, 說話之人絕非等閒之輩。
“如果我說不給呢。”晉朔帶着一絲桀驁不馴,以至於陌舞兮都能想象出來此時他那副唯我獨尊的模樣。
“呵!”另外一名男子似是嗤笑一聲,又講道:”那你就等着你的母妃死在我手裡!”
什麼?晉朔的娘在那人手裡?而且,他說的,這女人,是指自己麼?陌舞兮心驚膽戰,有些顫抖的嘴脣緊緊抵着拳頭。
“你......真卑鄙!”晉朔咒罵出聲,那隱隱的怒氣似是在浮動。
那男子反而不生氣,他戲謔地開口說道:“卑鄙?你父王殺我爹的時候怎麼沒說卑鄙,今天,我必須將她帶走。不然......”他微微頓了頓。
“不然你和你的母妃,一個也別想活着走出冥蝶谷!”
一股和着血腥的殺意暗暗浮動。
陌舞兮一隻手按住鎖骨,強忍着自己的憤怒與恐懼。難道晉朔帶自己來這冥蝶谷,爲的就是和那人交換母妃麼?也是,自己只是個陌路人,從他不懷好意地帶自己來這裡時,便決定着,他的生身母親最重要。
而自己,只是個交易品。
不知爲何,陌舞兮攢着許久的淚意在眼眶中遲緩地打轉。
她此時此刻便真切地感受到了被別人利用的苦不堪言。
沉默少許。忽地,外面又傳來話語聲:“王姑娘,你就出來吧。偷聽別人說話可是不恥的行爲。”
王姑娘?陌舞兮嘴角一顫,這裡女子好像只有自己吧,偷聽的也是自己吧。可爲何,外面那一男子,叫自己王姑娘。陌舞兮百思不得其解,正想硬着頭皮出去時,晉朔開口又道:“王姑娘?邵卿軒,你是說冥蝶谷谷主王蝶?”
“啪!”紙扇張開的聲音,邵卿軒陰森森地開口:“是呀,王蝶死了有十多年了吧,不知道還記不記得我呢。”
“說什麼鬼話呢,王蝶都死了。”晉朔淡淡地刺激他。
邵卿軒眸色一頓,他向裡邊那扇木門望去,柔聲道:“蝶兒,出來吧。”
陌舞兮此時倚在門邊,緊緊咬着有些發白的嘴脣,顫抖着雙腿,左手不情願地打開房門。她清楚地意識到,那男子就是在叫自己。而關於王蝶的什麼事,她是真的不知道。
緊隨着門的一聲“吱呀“,陌舞兮玉足踏過門檻,一雙溢滿霧氣的水眸注視着不遠處,那個站得筆直的男子。
他長髮如墨散落在白衣上,只稍微用一條白帶把前面的頭髮束在腦後,全身散發冰冷的氣質。
如利刀雕刻而成的立體五官散發着冰冷的氣息,薄薄的嘴脣好看的抿着,深邃得看不到底的眼睛則正注視着剛從屋中走出的陌舞兮,他眼中的那抹震驚,顯而易觀。
他凝視着陌舞兮,陌舞兮也看着他。
陌舞兮有一雙晶亮的眸子,明淨清澈,燦若繁星,和邵卿軒記憶中那位女子,爲何如此相同。
眼前這少女除了服飾相異之外,臉型,眼睛,鼻子,嘴脣,耳朵,膚色,身材,手足,竟然沒一處不像,宛然宛如是王蝶復活。只不過,她的臉上爲何這麼多傷口。
片刻,邵卿軒緩緩開口:“蝶兒,是你嗎......”
陌舞兮感覺到邵卿軒的目光,身體明顯一滯,雙目些滲着些疑惑:“嗯?公子,我......好像不是你口中的蝶兒......”
“不,你就是蝶兒,你只是忘了我而已.......”邵卿軒垂睫,日出東方,淡淡陽光撒在他的身上,其上鍍着一層金色的光芒,他此時孑然一身,顯得如此煢煢孑立。
陌舞兮涼脣微抿,沒有再說什麼。他知道,面前這男子是真把自己當成那位王姑娘了。只不過,看着他眼底的溫軟似水的柔情,陌舞兮不忍心反駁他,不忍心說自己不是王蝶,怕他......傷心......
“你只是忘了我而已......”邵卿軒重複着剛纔的話語,他目光呆滯,幽深的瞳孔陷入一片死灰般的平靜,彷彿在追憶着以往的總總世事。
........
“不可能!”晉朔一語打破了此時的萬籟俱寂:“王蝶至少死了十三年,怎麼可能是陌舞兮!邵卿軒,你是因思念過度,得了喪心病麼!”
邵卿軒瞌上眸子,沒有再說什麼。
好大一會兒,邵卿軒纔開口道:“晉朔,你知道世間有輪迴重生這一說嗎?”
晉朔半睨着眸子,陷入一片沉思。
“蝶兒,在十三年前,的確是死了。但就在上月,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者,在我夢中喃語了:輪迴之門,爲她打開,摒棄一生,只爲逃脫桎梏。”邵卿軒緩緩睜開眼,輕吐道。
陌舞兮有些動容,這段話,的確是在說自己。
“輪迴之門,爲她打開”,可以表明自己的穿越,和曼珠口中的韶華宮宮主。但“摒棄一生,只爲逃脫桎梏”,又有什麼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