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魔修根本未注意到那些長老古怪的神情與呆板的動作,從煉氣期到化神期,全都像瘋了一般,紛紛從黑洞邊緣躍下消失在那道厚重屏障內。
從高空看上去就像一羣又一羣蟲蟻歸入了最終的巢穴,或是進入了某種無法探知的危機裡。
稍微冷靜一些的煉虛修士其實也算不得清醒,至少除了子璇、子若衝之外的所有人,眼中都閃爍着貪婪狠厲的精光。特別是本就顯陰沉的老邁女修,在紅月一次又一次的誘惑下更加迫不及待起來。
“諸位道友還等什麼?我們這就走吧!要是去得晚了......”她說話間又有幾名同階魔修鑽入屏障,攪得她心神更加不寧。“要是晚了還有什麼好處能到手?”
五人已然議定要將轉世巫者奪到手,當看到所有人都已入內時自然開始焦急起來,生怕有同樣想法的修士搶得先機,就連沉默穩重的中年都忍不住開了口:“無苦道友莫非還有什麼顧忌?若是沒有,我們也該進去了。”
子璇聞言不疾不徐地點點頭,心中卻暗自琢磨着,無論秘境內有何風險,先一步進去的魔修也足夠爲他們拖上一陣子了。“好,我們走!若是分開傳送,就在秘境中心處匯合。”
她話音剛剛落下,老邁女修就已先一步跨入黑暗,緊接着,中年、青年也紛紛消失在屏障內,整個幽泉城範圍都只餘下了她與子若衝二人。
“我們要是被入口陣法分開,儘量在趕往秘境中心之前找一找穆薩與穆娜,至於別的巫者......”子璇定了定神,最終狠下心來道,“能救則救,不能則不要耽誤時間。靈君以爲如何?”
子若衝難得露出沉重神色,微微皺着眉點了點頭道:“你我分身乏術,順手能救的自然會爲之,可裡面巫者衆多,魔修更多,傷亡是難免的事。就如你說的,救不了或是容易暴露我們身份時最好避開,以免影響大局。”
“只要等到家中支援到來,就不會如此被動了。”子璇嘆了口氣,定了定神不再讓愁緒蔓延,恢復平靜後先一步邁向黑暗。感覺到子若衝的氣息緊隨在後,想到有親人正在趕來的途中,讓她在面對這未知的危機時有着一種安全感。
這是她作爲散修時、或是與友人同行時不曾有過的感受,族人與整個子家就如一座無法撼動的大山,在她背後抵擋住一切可能入侵的外力,使她能夠安心邁步前行。
黑暗很快掩蓋了她的視線與神識,當觸到那道屏障時,子璇毫無猶豫地穿了過去,她感覺自己像是走在了另一層不同的空間中,直到五息之後眼前亮起,才又回到了正常的空間波動裡。
在進入秘境的瞬間,子璇看到的場景讓她驚怒不已,卻又隱隱覺得果然如此。這方秘境說是屍山血海也不爲過,入目之處全是不完整的殘肢斷臂,靈土地早就沒有了應有的黑褐色,而是呈現一種黑亮的赤色,散發着令人作嘔的氣息。
光禿禿的血地上,除了屍首與殘破武器之外再無它物,讓人看不出這裡究竟是發生了一場大型戰爭,還是有什麼突如其來的災難讓所有生靈遭了秧。
子璇看到,屍首中有身着宗族服飾的魔修,也有穿着短卦短褲或紗籠的巫者,他們被平平展展地鋪開,在這片沒有起伏、沒有山川河流的平坦秘境中永遠地靜止着。
“看來紅月和幽泉城的人果然將廣堃界修士全都引到了這裡,也不知她是如何做到的......”子璇看着這一望無際的屍山血海,暗道這裡肯定還不止廣堃一界的修士,說不定周遭幾界的魔修全都給引來了。
她不知紅月究竟有何目的,但猜想多半仍是與引魔入下界有關。“不曾聽過祭祀陣法需要這麼多人作祭品,這裡的陣法究竟有什麼古怪?這麼大的動靜,怕是引五大魔君來都夠了。”
可她清楚這不可能是爲了魔君降臨,下界法則根本承受不住那麼大的力量,陣法肯定是爲了別的什麼。正當她疑惑着,一邊鋪開神識在四處搜尋活人氣息時,忽然發現這裡的屍首分佈竟有着一定的規則。
在她前方五百餘里,屍身正好呈現出完整的半圓形,左手邊的四百餘里,屍身的擺放似符文又似陣紋,右手邊與正後方也有着另外不同的形狀。每一種形狀之間都隔着一條條空隙,那裡土地仍呈現出正常的顏色,沒有被鮮血侵染。
子璇還驚異地發現,每一堆形狀各異的屍身中,魔修的數量正好比巫者多出十倍,連一點偏差都沒有。這樣的情形讓她更加確信,這秘境的確是某種古怪的祭祀,只是紅月城主想要引來的,究竟是什麼異物?
子璇皺着眉,一邊在心中猜測一邊掐算着方位,她感覺自己方圓五百里內沒有活物蹤跡,而神識每到地底下方五十里便無法再繼續探入,是以只好按照之前的約定,打算前往秘境中心與衆人匯合。
正在她算出方位打算跨空而去時,下方屍身忽然動了。殘肢、斷臂、失去了肢乾的身軀或失去了身軀的頭顱,全都在這瞬間顫抖着飛上高空,明明生機全無,卻都帶着致命的殺傷力。
子璇在屍身殘肢異動的瞬間就已喚出含光,凝聚了劍道領悟的光芒劈出一片屬於她的領域,將暴起的死屍籠罩在內,被劍的意與勢攪散成爲灰燼。
正在此時,地底忽然傳出陣陣轟鳴,如天雷將至,震得人頭昏目眩。
子璇的神識透過大片殘肢看到,一個個被捆在尖錐木樁上的巫者與修士,從地底深處緩緩升高,仍是按照剛剛的屍身分佈,只不過這一回全都是活着的生靈。
她眼尖地看到好幾個熟悉的面孔,正是在城池上空無意掃到的低階魔修,正當她緊皺眉頭不知狀況時,一道強大的吸力從遠處傳來,竟讓她完全失去了對含光的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