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因爲阿雲在進入前佈下了結界,還是秘境能夠感應混沌,總之被排斥出來的修士與巫者們,無一人被丟入神秘的混沌之中,全都安安穩穩地站在白色草海上空。
進去時有一百七十二人,出來時只有一百七十人。除了嫚露之外,還有一名巫者隕落在秘境之中。與嫚露交好的幾名巫者懷疑地看向阿雲,但人死不能復生,且阿雲還是聖女,他們自然不會爲了一個死人去找她麻煩。
子璇有些擔憂地看了阿雲一眼,因爲她很清楚,這位聖女已經當不了多久了。
“音希,聖女!”子霜風一步走上前來,手中蠱蟲一閃便回到阿雲身上。周圍人多,她只能帶着試探問道,“你們可有收穫?我一路跟着蠱蟲走,直到它停下不動都未尋到你們,實在是抱歉。”
阿雲在卜筮畫面中感受到的,是兩名帶有子家氣息的修士,與她一同擊殺了嫚露,但實際上並未看清究竟是誰。她一開始以爲會是子璇和子霜風,但最後才知曉其實另一人是聆音羽士的神念。
“收穫感悟頗多,音希道友與我碰巧相遇,倒是一同前行了一段路。”阿雲看着子璇笑了笑,心中其實不似表面這般平靜。因爲一旦回到神聖城,大巫隕落的事就要包不住了。
出來之後,衆人才知曉這次秘境之行過了近一年時間,阿雲心神緊繃,不知這些巫者會不會在此刻收到神聖城的消息......
見她神情恍惚,子璇與子霜風皆明白她在擔憂什麼。
見一個個巫者離開了此地,許多道尊也跟着消失不見,子璇乾脆提議道:“不如聖女隨我等一同離去?去子家做客也好,去各界遊歷也好,總比在這裡閉門造車強。”
有莘氏與姬家的道尊與她們打過招呼匆匆離去,神道尊還想邀請子璇去北靈界遊歷,但見她與聖女有話要說,便留下一句邀請跟着離開了。
四下無人,阿雲才總算鬆了口氣。但讓子璇二人意外的是,她沒有答應一同離開,而是選擇了自己去面對。“我不離開,巫靈界是我的家園,部落裡的巫者們都是我的親人,我不想以背面相對。”
“聖女打算承認塞格的事?”子霜風頗爲唏噓,“嫚露倒還好說,可塞格畢竟是大巫。”
大巫與聖女是七神在世間的代言人,若有巫者膽敢冒犯,就會受到七神的責罰。哪怕阿雲是聖女,按照巫族的規矩,亦沒有擊殺塞格的“資格”。
要懲治大巫與聖女必須在七神前審判,求得七神的同意與諒解,當然,還得通告各大部落與城池,尋得所有巫者的同意與諒解。阿雲悄無聲息地解決了塞格,已經是違犯巫族神聖的規定。
所以子璇也跟着勸道:“還是先避一避吧,最終事情總會被世人知曉,到那時候再現身也不遲。你現在出去解釋,不管別人信不信,責罰總是少不了的。”
“多謝二位道友爲我着想,我本該接受你們的好意,只是我身爲巫者,身爲聖女,便有着應當承擔的責任。何況,我殺塞格本也帶有一絲恨意與私心,甚至顧不得讓他接受審判......事實如此,該來的責罰我一個都不會逃避。”
阿雲一席話讓兩人無法再開口,只好默默一嘆,目送着她遠去。
“音希,你打算去哪裡?”
“去各界遊歷一圈,你呢?”
子霜風與她並肩同行,在呼嘯的風聲中傳音道:“我在秘境中有所領悟,打算回青雀嶺閉關。”
子璇其實也有很大收穫,無論對時間還是空間的法則都有長足進步,只是她感覺自己還能再打磨一陣子,不必忙着進階渡劫圓滿。
兩人一路行至跨界傳送陣,子璇打算先前往中靈界,於是在廣場與子霜風告別。兩人分開後,各自走入陣中,在離去前都不由自主想到了前往神聖城的阿雲。
“但願世人心清目明......”子璇眼前白光一閃,數十息後,看到的已是中靈界傳送廣場人來人往的畫面。
......
諸天萬界中有不少奇異的寶地或秘境,充斥着與外界全然不同的時空法則,但能夠助渡劫期感悟的着實不多。子璇在每去一方靈界都會四處找尋,有時候循着玉簡記載與傳說而去,有時候全憑自己的感應搜尋。
五十年來,她從未停下腳步,偶爾在某處修整,也不會超過半月。等到心境與肉身恢復到巔峰,便又邁出腳步在各界遊走。
族中曾傳來訊息,九轉生靈純血丹的煉製一直未停止,神氏、姬家、有莘氏在這五十年裡增加了許多低階修士,這些消息令她倍感欣慰。
更令子璇喜悅的是,留在巫靈界的聖女並未因大巫之死受到太重的責罰,她在祭祀臺上接受了七神審判,卦象卻表明她的所作所爲皆是爲了巫族的未來。
不過擊殺大巫仍是重罪,阿雲被囚禁在祭祀臺上反省了二十年,並不再擔任聖女一職,如今只是普普通通的九階巫者。她與子璇保持着聯絡,但也僅限於數年或是十數年互相問候一二,從未提及任何有關神祇的事。
諸天萬界平靜極了,子璇有時候行走在高空中,看着毫無亂象的世界,只覺現在的仙界,與人界冥界都有得比。
她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她也不願意去多想。她的心思都放在了感悟時空法則,提升自己的實力之上,就連幫助另外三家增添人口,都全盤丟給了家族不再親自過問。
子璇有時候會想,人、冥、仙、佛、魔這五大大世界,與神界究竟有着怎樣的聯繫?除了人、冥、仙三階,佛魔二界會不會受到神的操縱?
她也不清楚,神祇究竟是一個,還是多個?祂或是祂們的目的,是要將另外五大世界全部掌控在手中麼?
子璇走在返回南靈界的空間夾層中,想到這些無解之事,有一瞬恍惚。正在這時,她忽見遠處黑暗裡閃爍着金色光芒,凝神一探,竟看到久久未見的全靈,正帶着幾分憂慮站在金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