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入黃沙之後,他們卻並不在漆黑的地底,反而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般,處於與剛剛同樣的景色中。
何淼淼在下陷時保持着直立,此刻卻是倒在柔軟沙海,她站起身拂去身上砂礫,大大鬆了口氣。哪怕情況有些怪異,她還是寧願在看得到天地的廣闊處,也不願被埋在不知出路的地底。
她仰頭看向高空,發現這裡的月亮,與外界的更爲接近,朦朧光芒將分明的輪廓柔化,反倒顯得更爲真實。而一片漆黑幕布般的天空,竟然還有點點星光。
“莫非這裡纔是通玄洞天的‘正面’?”何淼淼忽然想到那怎麼也拉不近距離的大殿,趕緊將靈力注入雙目,朝遠方雲端望去。
白木荷、白渢聽到這話,也隨之朝大殿方向探看。
“瞧起來沒什麼不同,不如我們趁夜趕路,看看能不能靠近?”白木荷身上的傷並未完全恢復,丹田卻已是沒有大礙,合氣丹的藥液還有餘留,此刻倒也不是煉化的時候。
她不想因爲自己耽誤何淼淼的行程,好不容易來洞天一趟,總不能就在養傷中度過。
何淼淼見她的確氣息穩固,不再外散靈力,臉色也已經好了許多,於是點點頭,決定立刻前行。
......
沙海在月光下不復白日耀眼的淡金色,加上熱氣消散,看起來有種別樣的柔美。
何淼淼趁着白渢探路,佈下陣法換了件一階上品月白輕紗法裙,淺色襯得她更加清麗,是與黑衣的沉穩英氣全然不同的風華。
她將長髮鬆鬆辮在腦後,用一根與衣同色的紗帶繫緊,在沙海疾馳時,裙襬與飄帶翩躚欲飛,像是隨時都有可能乘風而去。
白渢走在最前,白木荷緊跟在後,何淼淼在最後警戒防禦,三人的速度沒有放到最快,只一邊趕路一邊觀察大殿有沒有變化。
走了約莫半柱香,白渢欣喜地朝後面喊道:“你們看,大殿靈光更盛了!我們也在靠近!明日天亮前一準能到!”
時而厚重時而稀薄的雲端,隱沒着白色靈光閃耀的大殿,但他們觀察了這麼久,也不見那裡有山峰的存在。
“也不知那大殿怎麼長的,莫非是直接浮在高空?那我們怎麼上去啊!”白木荷腳步不停,看着幾乎與天齊平的大殿,臉上有些糾結。
“先過去看看再說。若當真需要飛行,我們就只能看着高階修士撿便宜了。”
何淼淼對此也毫無辦法,煉氣無法使用飛行法器,更不可能讓高階修士帶他們一程。若大殿不是建立在山上,而是當真懸浮高空,她們是連接近的資格都沒有的。
“修爲低,遇到明顯有寶的地方都進不去,想想就心痛。”白木荷捏着拳頭憤憤不平,整張臉都快皺成一團,“不過能去瞻仰瞻仰也算不錯...萬一撿了個漏呢?”
何淼淼笑道,“寶物估計難有我們的份兒,只能看運氣了!倒是那外界通道,很有可能處於殿內。要是不去看看,我心中難安。”
洞天中山脈沙海、河流平原一應俱全,看起來與一個小世界都差不多。整個洞天都是自然形成,只有這大殿是人爲。
而跨越外界既然需要秘鑰,說明通道也有人爲的痕跡。不管留下這通道的是誰,既然有心讓人離開此界,就不至於刻意將通道藏在隱秘之地。
三人偶爾閒聊幾句,更多的時候還是在警戒與趕路中度過。
隨着離大殿的距離越來越近,天空中劃過的靈光也越來越多,正是高階修士飛行留下的痕跡。
茫茫沙海中,也開始出現零零散散的人影,看上去離得極遠,只能看到一個小點,同時朝着大殿方向飛馳。
何淼淼三人已經能看到沙海邊緣,連接着一片幽綠淺草地,大殿正是在草地上方的天空。
“果真連個石階都沒有!”白木荷雖然有了心理準備,卻還是免不了失望。“看來當真只有站得遠遠的,看高階修士鬥法了。”
何淼淼與白渢也是一樣,就算知曉自己修爲摻和不進去,可見到前路徹底堵死,還是忍不住有些沉悶。
三人說話間已經到達草地,放眼望去一片青綠,上百名修士隔着較遠的距離,互不干涉,各自仰望天空。
大殿果真是懸浮與高空雲霧之中,其上爲重檐廡殿頂,影影綽綽間能看見檐角安放的異獸,不過由於離得太遠,看不清究竟是何種類。
就算衆低階修士,只能站在地面遙望,也不妨礙他們感受那巍峨古樸的氣息,以及對於懸浮大殿的敬畏。
浮空陣法固然在青琅界也常用,但那隻針對於小型物件,還需得大量靈石才能夠維持。
如此沉重的大殿穩穩當當懸在高處,周圍卻沒有一絲陣法氣息,不知究竟是什麼修爲、何等手段才能造成。
何淼淼與白木荷靠得極近,白渢在四處走動着觀察,不曾注意她們二人的傳音。
“你可感應到小江的氣息了?”白木荷凝神四下看,還是沒找到那熟悉的身影,“明明就在附近,我們站得這麼顯眼,他也該看到了纔對。”
“隔得是不遠,但有種莫名的隔絕感...會不會他還在另一面,還沒陷下來?”何淼淼想到他們被黃沙淹沒時,也沒心思關注是沙海中一小塊,還是整個洞天都有動靜。
據眉間陣法感應,李小江確實離得不遠,不過並不在沙海的方向,而是在看不見邊際的草地中。
白木荷點點頭不再問,若李小江還在另外一邊,陷下來、或者說浮上來,都是遲早的事。
“快看!大殿顯靈了!”
遠處一聲興奮尖叫,打破了月光下的平靜。
衆低階修士齊齊站起身,高階修士全部浮在半空,盯着靈光大亮的宮殿,從雲霧中飄出,緩緩往地面沉。
但它下降的速度實在太慢,待到周圍震動,再次‘浮出’數百名修士,大殿都還在難以企及的高度。
何淼淼、白木荷只覺眉心一熱,終於沒有了那層阻隔感,她們同時望向草地的西北方向,不多時就見到一身衣衫襤褸的李小江,露出一口大白牙,朝她們飛奔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