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長樂與胡不空在這幾日,已漸漸變得十分熟稔,進了屋子直接坐下,讓帶着幾分緊張的百鍊也輕鬆不少。
百鍊氣息穩固,毫無虛浮之感,臉色紅潤腳步沉穩,看起來的確已經恢復如常。
他一進門,先是掃了何淼淼一眼,笑着點了點頭,才轉身對胡不空行禮致謝:“晚輩百鍊,謝過胡前輩救命之恩!”
胡不空點點頭受了一禮,託他起身讓他在旁落座,隨手關上屋門布好結界,接着剛剛的話繼續。
“待我們到達目的地,歡喜舟上的修士可走可留,但主動權總是掌握在你手中。若有誰敢對你抱有惡意,無需妖修動手,舟主與二位護法都會親自將其擊斃。”
衛長樂在徽雲真君房中,大致給百鍊說了說情況,現在聽胡不空說起,倒也能夠大致跟得上。何淼淼一想也反應過來,徽雲真君殺了那麼多塗山元嬰修士,歡喜舟三名真君一出萬妖山脈,性命絕對難保。
特別是當下,跨界傳送陣被封,以他們化神初期、中期的實力,自行跨界只有六七成把握。能借何淼淼與高階妖修結識,簡直是瞌睡來時遇上枕頭。
他們三個需要的只是這個機會,甚至無需何淼淼出言相助,能見着面,他們自有法子讓對方留下自己。獻上重寶也好,許下承諾也罷,都比在外面遭到追殺強。
這一切的前提,都建立在何淼淼好端端的活着,而且心情較好,能不在他們出言相求時攪局。所以在尋得妖修之前,一切對何淼淼有威脅的人,都可以立刻拋棄。
何燕歸、白衝隱不是傻子,反而兩個都惜命得很,是以這好幾日,他們都未出現在青琅衆修面前。
這舟上暫時的平衡,不是長久之計,何淼淼、衛長樂能想到這一點,胡不空更是心知肚明。
“尋到子家交好的妖修,最好暗示它們不可留下歡喜舟。青玉、妙雲、徽雲且不提,他們高階之間自有說法。至於舟上其他人,絕不可有半分信任!你們也千萬不要動惻隱之心!”
何淼淼沉默片刻,最終慎重地點了點頭,這事關乎甚廣,她自是小心了再小心纔好。這舟上的人,她既不認識也不瞭解,絕無可能爲這些人作保,讓妖修也留下他們。
見她冷靜做出決定,並未優柔寡斷、亂髮善心,胡不空頗有些欣慰,同時爲斷絕她心底有所歉疚,直言不諱道:“這舟上的修士,無一不是心狠手辣之輩。他們對你沒有恩情,反而極易受到挑唆,反對你下手。”
“還有,青玉舟主算是大義之輩,這回自知牽連了整舟修士,冒險帶着整舟前往萬妖山脈。他們留在這裡,總不會比留在外面危險。一個個都是元嬰期,若這般無用死在此處,也怪不得旁人!”
“總之,只要不與他們爲伍,任他們在萬妖山哪裡待着都行。”
胡不空除了自覺虧欠子家,其餘時候對自己自視甚高,很是瞧不上這些人。對幾個化神真君,還抱有感激與敬意,至於一衆元嬰同階,他可一直沒給過什麼好臉色。
特別是一些貪得無厭,好色淫、亂之輩,時時刻刻只想着陰陽調和,自他上舟以來,已見得無數低階男男女女,豎着上來橫着出去。
舟主與護法不管,他也沒資格多言,只是內心的鄙夷與噁心,無論如何都揮散不去。
何淼淼並不如他所想那般善良,她對舟上的陌生修士,沒有半點所謂的惻隱之心,“前輩放心,我曉得分寸。三位真君與妖修如何溝通,我都不會去管,也不會爲舟上其他人說話。”
她此時已經想通,妙雲、徽雲的救命之恩的確沉重,但卻不是她想象的那般單純,兩方互利,倒是抵消了一些人情。至於那些傳言中,荒唐至極的元嬰真人們,是死是活可與她沒有關係。
“你能這麼想就好。”胡不空說了該說的,徹底放下心來,“我出去尋路,你們好好休息。待找到落腳之處,我再與長樂道友、邱陽道友一起,前往通玄洞天接餘下的小輩。”
他說着出了房門,何淼淼三人自是不會再留,目送着他上了二層,才又轉身前往底層唯一的大廳。
經過此事,青琅修士都有些低迷,心緒不平,難以入定修煉,這些日子都聚在大廳裡,看到熟悉的面孔才能給彼此帶來安慰。
見衛長樂帶着何淼淼、百鍊進了屋,數十修士都有些激動,圍上前來關切不已,見二人都無事,這才散開各自就地坐下。
白木荷、李小江幾日來的愁緒,總算在見到何淼淼時消散,一想到那日何淼淼受到的屈辱,兩人就恨得牙根疼。
衆青琅修士同樣是恨,但更多的卻是迷茫。在塗山氏解除九尾令後,他們過了很長一段輕鬆日子,甚至開始閒得自生內鬥,在洞天時都偶有紛爭。
他們以爲自己安全了,可誰曾想,人家只是暫時懶得與他們計較。哪怕最終沒對他們做什麼,可滄瀾修士的態度,也讓他們遍體生寒。
在滄瀾界待了這麼多年,讓他們以爲自己融入了此界,所以魔域之戰開始時,他們一直奮不顧身。結果換來的,卻是落難時被無視,被指點,被人當做不屬於這裡的異類。
大家都不知該如何是好,從前衛長樂、許邱陽常言,青琅修士要凝聚一心,纔可度過困境。但他們早已對這話不屑一顧,安全久了,連當年是被誰困在洞天無法進階都開始忘卻。
這一回塗山氏的舉動,終於讓他們明白過來,有些仇恨,不是一方說放下,另一方即可跟着不再提及的。
何淼淼看衆人心緒都不佳,自知他們是受創後沒能緩過氣來,這種事與各人心性有關,她勸導不勸導也無大用。
修煉中的許邱陽與路妍姿很快出了艙房,餘下的青琅衆人全部聚在一起,衛長樂才坐在上首,對衆人提起接下來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