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幽黑而深沉,遠處一輪皎月半隱於霧後,零散星辰若隱若現,飛在高空像是暢遊於黑色海域,一不小心就要墜落在黑暗裡。
何淼淼駕着殘陽,與遊雲上的曲驚鵲並肩齊飛,穿過一城又一城,來到赤泉城門外的近郊,塗山梵、子珺已經在此等候。
二人皆穿着不起眼的黑衣,塗山梵站立在一塊大石之上,任風揚起衣角髮絲,子珺悠悠閒閒地靠着旁邊山壁,看不出有什麼焦急之態。
何淼淼降下殘陽一躍落地,見二人似要隱沒在黑暗中,才覺自己一身水綠與曲驚鵲的瑩白紗裙,在夜裡尤爲顯眼。
打過招呼後,二人乾脆佈下陣法,同樣換上黑衣,才一邊架起飛行法器往東走,一邊聽塗山梵說起改變計劃的緣由。
“剛剛我和子道友從無涯城歸來,卻見曲鳴蟬鬼鬼祟祟,拖着龍鳴天往東走,倒也看不出是不是探到了寶物氣息。”
“果真能遇上她!”曲驚鵲眉頭一皺,很是不耐煩,“那龍師兄也是,曲鳴蟬真面目都暴露了,他還死心眼跟着去幹什麼?到時候還得麻煩我救他,真是煩死了!”
“曲道友誤會了。”子珺的聲音從最邊上傳來,顯得有些微弱,“那位龍道友,看起來可不像是自願的。”
“誰還能綁着他不成...”曲驚鵲嘟嘟囔囔埋怨,越想越煩躁,心中悔恨不該與他同時來丹域歷練,若是隻有她一人返還,死罪倒不至於,可活罪難逃。
她爺爺那老好人,可壓不住高一個小境界的曲無聲。
“的確是被絕靈繩綁着的。”飛在最前方開路的塗山梵,忽然降低速度與三人齊平,“我看曲鳴蟬多半是想用他做引,誘噬焰獸食用,她好趁機收服。”
何淼淼有些不解:“可赤焰獸不是隻吃地火和火系靈石礦石麼?”龍鳴天又不是熱騰騰岩漿,拿他做引有什麼用。
“據說龍道友...是陽靈體。”
塗山梵說着似是無意瞥了曲驚鵲一眼,見她神色微變,這才更加確定自己打聽到的消息。“陽靈體中蘊含的靈力,可是更加吸引噬焰獸。”
“真是麻煩死了!!!”曲驚鵲捏了捏軟綿綿的遊雲,恨不得癱軟在上面,“淼淼,子道友,塗山道友,到時候還請手下留情,若我師兄隕落其中,我家那位前輩當真不會輕鬆放下。”
何淼淼點點頭,最邊上的子珺也輕聲答應,塗山梵沉默了一陣,在三人的眼神掃射下,才勉爲其難地嗯了一聲。
“不如待會兒先將龍鳴天救到手,省得他在曲鳴蟬那邊,我們動起手來不方便,如今他看穿曲鳴蟬真面目,說不定還是我們的一大助力。”
何淼淼的提議,曲驚鵲自然不會反駁,四人很快就決定,先在山外救龍鳴天,再五人合力擊殺曲鳴蟬,待到外部危機解決,再潛入地底面對噬焰獸與火精。
朝東疾速飛了約莫一個時辰,在前方帶路的塗山梵才緩緩停住,後面三人立刻控住法器,跟着他一同往下降落。
何淼淼在停駐的一瞬,就覺丹田異火跳躍了幾下,像是感應到了什麼讓它興奮的寶物,頗有立刻就要醒來的徵兆。
她來不及細細感應,不過想到異火快要恢復清醒過來,心中倒是鬆了口氣。
“諸位道友小心了,這裡太過安靜,有些不大對勁。”
塗山梵一邊傳音警示,一邊祭出一枚拇指大小的透明珠子,朝裡面注入靈力後,散發出一圈圈白霧漣漪,將四人牢牢護在其中。
這裡四周都是火山,他們降下的地方被團團圍住,半里方圓皆爲平地,是進入地底地心的最佳位置。
“有陣法...”子珺見白霧達到一定範圍,便不再往外散開,立刻警覺起來。
“速速破陣。”
塗山梵收起透明珠子,祭出一套赤色陣旗,與其餘三人配合着,很快就將第一重陣法破去。
“是陣盤,恐怕還不止這一個!”何淼淼陣法造詣頗有長進,剛剛出陣便覺周圍還是不對勁。
“淼淼,二位道友,你們靠後,我來破陣!”
曲驚鵲取出一枚半藏大小的綠色令牌,上方刻有陣紋、符文,看得人眼花繚亂。
她揮手將令牌祭入半空,繞着四人頭頂徐徐轉動,令牌本身也在飛旋,散發出圈圈靈光,像是有千山般沉重,一圈一圈打入地面。
咚、咚、咚。
三圈靈光震得四人雙腳發麻,接着只聽得咔嚓一聲輕響,第二道陣盤隨之破裂。
曲驚鵲並未急着繼續,而是將碎裂的陣盤撿起來觀察,結果越看臉色越差,氣得聲音都有些抖。
“這...這是...二姐姐的獎勵...果然是她殺的...”
塗山梵、子珺不好多問,往後退了幾步轉過身去,以免曲驚鵲尷尬。
何淼淼走上前去,接過陣盤一看,在下方看到似三根彎曲水紋,又似變形古琴的紋飾,便知這是曲家特有的標記。
“今日我們聯手,絕不會讓她有半分生機。”何淼淼不大會安慰人,但她保證的話卻讓曲驚鵲恢復了戰意。
“好!你們稍等,待我破陣!”
曲驚鵲再次祭起令牌,綠色靈光一圈圈落下,連續重複五次後,卻再次陷入第六道陣法。
“她是想拖住我們,好趁機制服獸王!”何淼淼立刻反應過來,這裡的陣盤品階不等,但數量極多,目的顯然是拖住他們。
噬焰獸喜三五羣居,而只要是羣居的妖獸,便有一頭獸王引領,曲鳴蟬若收服獸王,其餘妖獸都得聽令於她,屆時再不必單打獨鬥。
“她算得倒精明!”曲驚鵲手上動作不停,回頭對身後猛攻陣盤的三人道:“在此陣破除、下一陣盤啓動的縫隙,我先下到地底轉移她注意,陣盤就交給你們了!”
塗山梵、子珺知她要救龍鳴天,只點點頭表示同意,這裡是入口也是出口,陣盤不清理完全,屆時從地底出來,根本無力抵抗。
何淼淼見她主意已定,不放心道:“我與你一起,反正破陣我幫不上大忙。”
四人立刻做下決定,待到一圈綠光猛擊地面,輕微震盪之時,曲驚鵲、何淼淼趁着這一瞬間,祭出防禦護罩,身形一沉陷入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