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9 神秘
我平復了一下自己內心的憤怒與躁動,我儘可能將語氣壓得平和些,而不是吼叫,但我控制不了自己眼神,我覺得我在她們面前僅僅是依託了祝臣舟的影子,並沒有任何實質性的話語權,即便我頂着女主人的光環與位置,仍舊無法撼動這個家一絲一毫。
我盯着臉上充滿惶恐的保姆,“我說過的規矩你們忘了嗎。”
保姆擡頭看我一眼,又互相面面相覷,然後非常微弱的點了點頭,“夫人,我們記得。”
“記得?”我冷笑一聲,“我一而再叮囑,有關這一次事件,別墅內無比銷聲匿跡,我不希望這最後一方淨土都被八卦和風雨干擾污濁,你們當作耳旁風嗎?我知道在你們心裡臣舟的話是聖旨,你們雖然沒有伺候過閔丞紋,可也無法接受祝太太位置從她變成我的現實。你們一定嘲諷我,還沒有得到最確切有力的保障,拿着雞毛當什麼破令箭。但你們給我聽清楚,這樣好奇打探僱主隱私,甚至對外界不實評判議論大笑,是想我解僱你們嗎?這一點權利我還有。”
保姆嚇得臉色慘白,像是過電一樣搖頭乞求我放過這一次,那名廚師對我說,“夫人請您原諒,畢竟打開電視許多節目頻道都是海城自己設立,輪番播放這些新聞,我們想不看也難免要掃上兩眼,海城屬於一個類似有點自制管轄的中心城市,政府對於精神娛樂項目的豐富非常寬鬆和支持,這些新聞曝光也不見得就是對您的清譽造成了損傷,以女人角度出發,得到祝總認可,我們都非常替您高興。名正言順也是早晚的事而已。”
這名廚師非常會說話,他三言兩語便化解掉這場危機,並且聽上去還很有道理,幾名保姆都附和起來,到這一步如果我還咄咄逼人倒顯得失去了風度,我只好語氣冷淡警告她們下不爲例,便讓她們散開去各自做事。
我盯着暗掉的電視屏幕,心裡五味陳雜。
是否沈箏天生就剋夫,爲什麼和我有過接觸往來的男人原本諸事風順,都因爲我而變得處處棘手,風雨欲來。
我這一天都沒有什麼食慾,從新聞曝出來,我便寢食難安,我不知道這會對巨文對美索造成如何巨大的壓力和負面影響,我甚至不敢打電話問秦霽,內部對我的口誅筆伐和信任還有美索股票跌到了什麼程度。
他也沒有主動聯繫我,以往他和蔡安不超過三天便會向我彙報一下公司情況,大事由秦霽親口說,小事由蔡安包攬,幾乎是事無鉅細面面俱到。而這一次超過了五天,我沒有得到絲毫迴應與主動,可能美索的情況非常堪憂,他們不希望我牽掛憂心。
從陳靖深的死亡意外中我發現秦霽與韓豎大相徑庭,前者看上去風.流紈絝極不正直,後者看上去成熟穩重,值得信任,但在風浪面前這一層虛僞包裹的假皮囊被剝得徹徹底底。
秦霽反而重情重義,韓豎倒是一個薄涼寡義的男子,人去樓空物是人非,他完美權勢這八個字含義,從陳靖深離世那一刻起,韓豎就已經將自己劃分出去,解脫得乾乾淨淨,即便天塌下來,他也不會被牽連絲毫。
他所有深情都只給了曲笙,其他人分不到半匙甜羹。
到底該稱頌這個男人的偉大柔情,還是該批判他的自私冷漠。陳靖深一生都沒有走過眼,他不曾真正敗給誰,除了他愧疚的心魔。
而我,還有韓豎,大約是他從沒有看透的人。
我和韓豎徹底斷了聯繫,如果露露想念我,或者我想念她,我們主動聯繫彼此,韓豎也從不干擾阻攔,他只要發現是我的號碼,便會叫來露露接,如果她在上學,他會告訴保姆給我一個露露在家的時間,我已經很久沒有和他對話,我覺得這樣也好,我和陳靖深都陰陽兩隔,我更沒必要與他保持往來。
許是這段時間那些被壓制的不堪往事再度被掀起,祝臣舟忙於應付滿城風雨,每天回來的時間越來越晚,幾乎都要深夜凌晨才能聽到樓下庭院方向傳來汽笛聲。
我會等他一直到回來,而祝臣舟每當推靠臥房門發現我還沒有睡,便會非常心疼捧住我臉,對我說明他在忙碌什麼,讓我不要再等。
然而短短几天我發現這份溫柔和心疼在悄悄改變,他從捧住我臉親吻我額頭來表達感動和我對的歉意,到後來只是握一下我手指,問我冷不冷,然後便去洗澡讓我自己先睡,他一樣會從背後摟住我,我們相擁而睡,但我總覺得缺少了一些,又冷淡了一些。
也許我的直覺過分敏感,以致於出現了巨大偏差。我們好不容易走到今天,就算爲了祝謹,我也不該對他存在一絲不信任和懷疑的態度,否則一輩子這樣漫長,不管他怎樣想,我已不想再動搖。
這一夜我又在牀上輾轉反側,我怎樣都睡不着,心口窩堵了什麼一樣,讓我無法安定下來,直到我在這樣癲狂而焦躁的感受中聽到樓下傳來的車鳴,我下意識擰開燈看了眼時間,凌晨兩點半,我盯着錶盤愣了兩秒,便再次將燈光滅掉。
可我卻沒有任何一刻比這時更加清醒,我能清楚聽到走廊靠近的腳步聲,還有推開門霎那,他屏息靜氣我心跳加速的劇烈,我能明白感受到他在朝我走來,輕手輕腳,不發出一絲聲響,最終他站在牀頭,我微微眯起眼不想被他發現我還未睡,他手臂朝我伸來,衝我脖頸方向,我忽然覺得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我不能預料他要做什麼,我只覺得他漆黑深邃的眼睛在黑暗之中閃爍着令我害怕畏懼的光芒。
女人一旦對男人產生了懷疑,他的任何一件小事都足夠使她內心惶然,不知所措,不由自主往更加陰暗的角度去靠攏。
在我決定要一躍而起按住他的手詢問他要做什麼時,祝臣舟的手機忽然響起,他所有動作在這一刻戛然而止,停頓了僅僅半秒不到,便迅速反應過來,爲了防止會吵醒我,他第一時間按住口袋,將手機掏出,我眯眼看到他原本是想按掛斷,然而卻在觸及屏幕上來顯後放棄了這個念頭,他猶豫了一下,便立刻接聽,只是他沒有避到窗簾後的陽臺,而是徑直走出去,似乎有些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