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0 要他的命
祝臣舟接通電話後按下免提,那邊是一個男人,只是聲音經過變音處理,非常的粗狂沙啞,根本聽不出本來音色,我握住祝臣舟握電話的手,對那邊非常哭喊,“不要傷害我兒子!你要什麼我都會滿足,只要他平安回來!”
那邊笑了幾聲,“祝夫人這樣誠懇嗎,真的是我要什麼都會滿足。”
我用力點頭,“只要你開口,多少錢都可以!”
那邊故作恍然的哦了一聲,“錢重要嗎?這世上最多的東西就是錢,只不過在誰的手裡而已,那樣稀鬆平常的東西我怎麼會感興趣,如果我需要錢,我有無數種方法得到,未必只有綁架你兒子這一條最危險的路。”
我所有耐心在這一刻被徹底擊潰,我朝他大吼,“他只是幾個月的嬰兒!你有什麼不滿衝我來。”
那邊繼續大笑,“何必着急呢祝夫人,該回去時候,你兒子自然會回去。”
急也無濟於事,等又肝腸寸斷,我不明白爲什麼大人之間的恩恩怨怨,總是以孩子爲犧牲籌碼,就算是心口堵一口惡氣,又爲什麼拿一個嬰兒開刀。
祝臣舟詢問他,“你要什麼,你說了我這邊吩咐人準備,否則未必來得及立刻讓你滿意。”
那邊想也不想,語氣在瞬間變得極其凌厲殘忍,“我要你的命。你給得了嗎?你又捨得給嗎?”
祝臣舟低低悶笑出來,“這顯然不可能。你提出的要求沒意義。因爲它永遠不會實現,能夠殺我的人,還不在這個世上。”
“對啊,殺不了你,我能殺你兒子。”
男人一邊說一邊狂笑,在這樣詭異驚心的笑聲中,龐贊忽然盯着他自己的手機屏幕瞪大了眼睛,他反應過來立刻遞給祝臣舟,上面只有一團逆着金燦燦陽光看上去無比模糊的背影,從輪廓隱約辨認出是一名男子,他抱着祝謹,身後幾名隨從打暈了保鏢和保姆,一行人朝小區外等候在叢林後方的白色麪包車步去,祝臣舟蹙眉看着這隻有短短十三秒的錄像,他還不曾看出什麼,我便察覺到蛛絲馬跡,我趴在沙發上瘋了一樣對電話那邊呼喊,“蔡安?是你抱走了我的孩子?”
那邊在沉默了片刻後,取消了變音處理,他喊了我一聲沈總,就像很久之前,我們爲了美索不落入奸佞手中,在無數不見月亮的深夜並肩作戰加班趕工時,他端着熱牛奶對我微笑,那段歲月蔡安是我最親的人,他總在我無法面對這份艱難險阻時,站在我身後鼓勵我,我從沒有想過他會這麼狠,要動我的孩子。
我不住的搖頭,我不信,我根本不信,即使那就是他聲音,他親口承認,可我還是無法讓自己相信,他怎麼可能傷害我,他對我那麼忠誠,那麼溫暖,他在我衆叛親離時不離不棄,他在我千夫所指時堅定不移,他在我嚎啕大哭時溫柔陪伴,他是我記憶裡那麼好的男人,難道這全部是無數張面具嗎?
“蔡安,我沒有對不起你,我們沒有仇恨啊…我沈箏有傷害過你半分嗎,到底我做了什麼讓你如此恨我入骨。”
“祝夫人自己不清楚嗎?話要我說出來,就沒什麼意思了。”蔡安似乎開啓一瓶酒,我聽到那邊傳來咕咚咕咚倒酒的聲音,“陳總爲了夫人和露露小姐留下無數家財,縱然不能使你們富可敵國,最起碼幾輩子衣食無憂,我以爲祝夫人會安分守己將美索經營起來,直到露露小姐長大成人交給她,但我沒想到,祝夫人最終會選擇爲祝臣舟這隻狗賊生兒育女,難道您忘記了,他和陳總不依不饒一輩子,陳總的死就算和他沒關係,也有他包庇縱容在裡面,他早就知道閔寶淶痛下殺機,爲什麼不阻攔?因爲他也樂見其成,所以他和閔寶淶都是仇敵,閔家已經家破人亡,我無能不能替陳總報奪妻大仇,我只好讓他嘗一嘗痛失愛子的滋味,讓祝夫人也嚐嚐,背叛的下場。”
我被蔡安嚇得面色慘白,我從沙發滑落到地上,我根本不敢去回味他話中的深意,我寧可他要我的命,也不想他奔着祝謹而來。
在幾番我對峙下,蔡安說出了他現在地址,讓我和祝臣舟獨身去赴約,“至於具體要什麼,來了再說。我想…不妨抓鬮怎樣,看看祝總和我的運氣,到底哪個更好。”
蔡安說完這句話便立刻掛斷,沒有給我們討價還價的機會,不過他不是怕我們講條件,他知道我們不敢,他大約不想暴露他此時的地點,他應該也是在現在纔去往他說的見面處。
龐贊對祝臣舟問是否埋伏特警對付蔡安,祝臣舟不知要說什麼,我怕極了,我握住他手哀求,“不能報警,蔡安真的會殺了祝謹,孩子就在他手裡,警察的槍再快,也不可能比他對孩子下手還快,我們不可以拿孩子冒險!我們就按照他說的要求,他到底和我一起共事那麼久,我不相信他一絲情分都不念。”
祝臣舟權衡左右後,他也吩咐龐贊不要貿然報警,我們三個人走出別墅驅車趕往蔡安所說的位於海城瀾欣區的新貌大廈,龐贊一路闖了三個紅燈,僅僅半個小時就到達大廈外的停車位,我們下去後,祝臣舟仍舊沒有等到電話,我迫不及待要撥過去,祝臣舟按住我的手,“我們不能佔據被動,現在已經趨於下風,如果讓他看出我們對祝謹非保不可,他真的要你我去死,我們也答應嗎?”
“祝臣舟你有沒有人心!就算要我們去死,能換來祝謹,我也會毫不猶豫!”
“可我不行,祝謹沒有了父親和母親,他又怎麼可能啊安然無恙活下去,失了我祝臣舟的保護傘,他一樣活不了。”
我根本不理會祝臣舟的勸告,此時他的理智在我看來就是冷血無情,不配做一個父親。
我搶奪電話想要撥過去,可祝臣舟不肯,他大聲警告我冷靜些,不要衝動。我嚎叫着我無法冷靜,他是我懷胎十月生下的孩子,是我的命,我什麼都可以不在乎,唯獨不能看他陷於危險中。
我們正在拼盡全力的撕扯對方,祝臣舟忽然止住了全部動作,他目光沉靜,定定越過我頭頂凝視我後方聳進雲端的高樓,我在他漆黑乾淨的瞳孔內發現了什麼,我身體莫名一抖,我鬆開他桎梏像瘋了般轉身朝大廈飛奔,祝臣舟讓龐贊拉住我,可龐贊根本無法控制,我劇烈而崩潰的掙扎着,是在用生命去奔跑,即便他一個壯漢也對我無能爲力。
我的孩子,他被蔡安舉着,站在三十層的高樓頂端,不管距離多麼遠,我依然能聽到他啼哭的無助和害怕,他在找我,他渴望我的懷抱。
我衝到頂層時已經失去了最後一絲力氣,祝臣舟和龐贊隨後乘坐電梯趕上來,我跌坐在地上,正一點點朝天台爬,我大腦一片空白,我只想知道我的孩子好不好,他是不是哭啞了嗓子。
龐贊從我身後將我抱起來,祝臣舟從他手中接過我,他看着我臉上因爲爬樓梯而遍佈的汗水,他非常無奈,他一邊爲我擦汗一邊說,“你不要害怕,我會救下孩子,不管蔡安提出什麼,我都會想辦法,但你答應我,不要出任何事,我顧不了你們兩個人,你明白嗎。”
我像是聽到了又像是沒聽到,雙目呆滯盯着通往天台那扇門,夜色漸沉,什麼都看不真切,一盞慘白的燈光透過黑暗投射出,我盯着那光芒愣神,愣了僅僅兩秒鐘,我大喊了聲孩子!掙脫開毫無防備的祝臣舟,朝那扇門奔跑過去。
蔡安背靠一堵破敗的牆壁,他左手抱着孩子,右手夾着一根正在燃燒的煙,煙霧繚繞之中,將祝謹嗆得不停咳嗽,小臉憋得通紅,這一幕令我心如刀絞,我顧不上安危,我朝他的方向衝過去,蔡安忽然將孩子高高舉起,做出要扔下去的姿態,我嚇得雙腿一軟跪在地上,“不要動他,我不過去!我求你把煙掐滅,他還小,他受不了那個味道,就當是你可憐可憐我,我給你磕頭。”
我一邊說一邊匍匐在地上用力磕頭,祝臣舟從我身後將我一把扯起來,他扣住我不停亂動的身體,“這種敗類,你以爲你用感情就能打動他嗎。你還以爲他是過去跟在你身邊任由你呼來喝去的小助理?”
蔡安聽到祝臣舟這席話站在原地哈哈大笑起來,他每爆發出笑聲,身體便會劇烈顫抖一下,顛得祝謹咳嗽更加厲害,似乎要斷了氣,我疼得無以復加,我用力咬住手背,用這種方式堵住我無處發泄的悲涼和心碎。
蔡安叼着厭倦眯眼看祝臣舟,他用空下來的右手拍打祝謹的身體,做鼓掌的動作,可孩子嬌嬌弱弱根本承受不了他的力度,我閉上眼睛,沒有一絲勇氣看下去,祝臣舟無比平靜說,“蔡先生,我們也算冤家路窄。”
蔡安笑着點頭,“還是祝總瞭解我,祝總知道剛纔你的夫人說了什麼嗎?她讓我掐滅煙,不要嗆到這個孩子,這是不是非常可笑,嗆一下算什麼,稍後還有更有趣的,祝夫人這顆玻璃心,豈非更加看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