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抓在煤礦上,下去了四五步,就沒地方可以落腳了,同時我看到了岩層開始出現,這裡的煤礦已經不那麼純粹,但是能看到下面的煤層很狹窄。我擺正了腰帶上的鐵棍子,讓它橫着,然後咬牙往下一跳。
落下去十幾米,兩端的鐵棍子才卡住兩邊的煤層,冒着煙往下滑了三四米,一下卡住。
皮帶差點把我扣斷,我打了個轉兒,看到了下面的採礦平面。
最起碼有七層,都是鐵和木頭混搭的簡易平臺,我所處的這個地方只是一個煤礦的縫隙,最寬的區域只有三米寬。能看到採礦平面上很多的窟窿,再深的地方,窟窿減少,但是能看到一些沒有開採出來的蛇石鑲嵌在裡面。
這裡是這個礦井的盡頭了。這裡空間不大,氧氣會是個問題,但是現在感覺倒還好。
我看到了很多的小罐子,放在這些簡易平臺上。看來小塊的蛇礦就地就會被開採出來。蛇被放進罐子裡。
“沒事吧?”上面人問。
我大吼沒事,順着鐵棍,緩緩爬到煤層邊上,倒掛下去,拿起了其中一隻罐子。
裡面也是黑色的人油,我伸手進去,摸到了裡面蛇的鱗片。
我把蛇扯了出來,蛇已經變成了一種奇怪的東西,顯然已經死亡了,但是屍體似乎是被醃製起來了,富含水分,鱗片脫落,但是皮膚還有彈性。
不同人的,保存這東西的方式倒真的不太一樣,我對着上面吼了一聲:“我到底了,這裡挺深的,我進去看看。你們等我,別離開
上頭應允,我擺好了自己的姿勢,翻開蛇的嘴巴,看到了裡面細小的毒牙。我用大白狗腿的刀尖切出了裡面的毒囊,拿出其中一根連着毒囊的毒牙。仰頭滴入了自己的鼻子。
然後我擰滅了手電,假裝自己往更深的地方去了。
這種蛇的毒素能讓人產生強烈的幻覺,我現在無法肯定,這些幻覺到底是真實的信息,還是隻是我大腦裡的胡思亂想,但至少,這些幻覺產生的各種圖案,似乎都能在現實中找到證據。
迷信也好,心理暗示也好。我現在有點上癮。
毒素透過我的鼻粘膜迅速作用進我的大腦,我立即開始意識模糊,冰冷的感覺從鼻子開始迅速傳遍我的全身。
我開始感覺到自己是一條蛇,黑瞎子說這是蛇的感覺,因爲蛇是冷血動物,這種體溫的感覺就是它們最平常的感覺。
我看不到十分清晰的影像,我只能看到一些片段,我看到了很多青銅的柱子,這些柱子正在分體澆築。大部分蛇的視力相當於人的2000度近視,它們主要依靠嗅覺來感知世界,這種蛇的視力是一個異類,但是也沒有清晰到人眼的程度。
所有的青銅柱子都不是筆直的,有一定的弧度,似乎是一根巨大的青銅的古樹各個部件。
澆築青銅的工場面積非常大,我看到了祭壇和大量的人影。
這和在墨脫看到的有點類似,但是製作的東西並不一樣。在墨脫的壁畫上,記載着周朝青銅會聚的幾個事件,這裡應該是青銅古樹的部分。那個年代的青銅還沒有灰青的顏色,呈現着金色的光澤。
我看不清楚那些人影,但是從這些人的姿態,我看到了和墨脫一樣的詭異身形,這些活動的影子,似乎都長着蛇的頭顱,不知道是青銅面具,還是真的如傳說中的,人和蛇之間不可分割的奇怪淵源。
模糊的影子不停的活動,一個小時的時間內,我的思維被拉長了無數倍,枯燥的幻覺,似乎無窮無盡。我時而清醒,時而迷糊,我在墨脫長時間的入定已經讓我對於這樣的經歷有着預判。所以我竭力讓自己耐心下來,等待這些影像出現特殊的畫面。
我只看了兩個不一樣的畫面,一個是非常模糊的,似乎有一羣人衝入了鑄造廠,開始和守衛發生大規模的戰鬥,但是隻持續了很短的時間,就什麼都看不到了,應該是這條蛇被帶離了現場。
還有一個就是蛇在被從岩石中取出來,放入罐子這個過程中,短短的幾秒鐘時間。
我看到了黑暗中的火光,和一張模糊的臉。
我對於這種幻覺中大部分的內容是一種強制的興趣,但是對於最後的那一剎那,我會集中所有的精力。
因爲發掘這些蛇礦的人,往往就是那麼幾個人,我現在對於在遠古發生的事情,已經有了大概的瞭解,但是發生在近代的一些事情,仍舊錯綜複雜。所有人都會對我說謊。唯獨這種蛇,不會對我說謊。
我能夠承認的唯一真相,是我唯一的財富。
燈光下,那張模糊的臉是蛇被開採出來的時候看到的最後一瞬間的東西。
我看到了臉有明顯的特徵,那張臉很難形容,有無數的感覺在我心裡翻騰。
第一種感覺是熟悉,我看到這張臉就感覺自己在哪裡見過,各種細節上的熟悉感朝我涌來。
第二種感覺和第一種感覺完全相反,是一種否定,在我的腦海裡,我幾乎立即就可以肯定,我從來沒有見過這張臉的主人。
第三種感覺是恐懼,我的潛意識裡開始恐懼判斷、分析這張臉的所有的一切。
因爲我很快就意識到了這是誰,熟悉的感覺是因爲他臉上有着太多的特徵,這些特徵我身邊的人都有。包括我自己。同時我確實也沒有見過這張臉。因爲我和這張臉不在同一個時代。
我看到了我的爺爺。
在這裡開採出這條蛇的人,是我的爺爺。
他穿着軍服,看不清楚是哪個派別的,我見過他年輕時候的照片,沒有看到過任何軍裝的照片,這身衣服可能只是隨便穿穿的,用來混進這個機構的,能看出爺爺非常的年輕。
當年的那個年代,爺爺的年紀已經夠稱霸一方了,這是什麼時候?這條蛇被開採出來是什麼時候?
不管是什麼時候,至少爺爺應該很早就知道了蛇的事情。
我忽然摸到了事情的一種可能性。一種讓我很不舒服的可能性。我沒有想過,我自己的家族,在我的面前都有秘密。那我到底算是一種什麼樣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