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立的宿舍,沒有開燈,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牀頭。但是隻是看到側影便知道那是沈雁平。
門突然被打開,一個瘦弱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是個女人。
女人走了進來,走至牀邊,道:“你們發現他了?”
她是薇薇,沈雁平點了點頭,沒說話。
“爲什麼會有這種命令?你們大家不是同志嗎?不都是好朋友嗎?爲什麼……”
“爲什麼?爲什麼?”沈雁平高聲大喊道,“你不要問爲什麼了好不好?我也不知道到底爲什麼,我只知道要服從命令,不然我們也全活不了。”
“研究所也已經不存在了,二十組人也只剩你們一組了……”薇薇抽泣道,“他……他好不容易躲過了你們的追殺,難道真的要……”
“你知道的,我們這些人全部都該死,無論明天我們誰死了對於這個世界都是幸事。”
“我知道……但是……”
“我早告訴過你他是個冷血動物了,從那時起到現在已經五年了,你還不放棄……”
薇薇沒有作聲,室內登時安靜了下來。
“你……什麼時候出發?”過了半晌,薇薇才低聲問道。
“明天凌晨。”
“我也要去。”
“不行!”
“我是數據分析員,你的行動我有必要參與,特別是這次。”
“我不會讓你去的,以前我們十個人都沒抓住他,這次我一個人去凶多吉少,我保護不了你,你如果堅持去我會向上司阻止你去的。”
薇薇沉默了,房間內只有她時而發出的低泣聲,漸漸的,她的聲音消失了。
“人生真是個笑話……”
又過了半晌,室內才響起了她幽幽的聲音
“有些事就這麼奇怪,我們活在世界上卻誰也無法給自己作主,你……”
薇薇走至沈雁平的身前,在黑暗中盯着他,咬脣道:“你……我知道你這些年還在想着我……”
“這份工作的壓力常人都是無法想象的,所以別的組員都有很多的女人,只有……只有你從來不找女人,我知道……我知道……”薇薇的聲音越來越輕。
她定了定神,又顫聲道:“我知道你還一直在喜歡我,如果……你能夠……我……我就……”說着她慢慢解開了上衣的扣子,衣衫輕滑落到腰際,裡面竟然什麼都沒有,雪白的肌膚登時暴露在微微感覺涼冷的空氣中。
她的雙手抱在胸際,發顫的緩緩松下留在了平滑的腹前,高聳堅挺、潔白無暇的乳房在空氣中隨着她的難以抑制的喘息而微微抖動。
沈雁平全身猛的一震,胸口也開始起伏起來。
“只要你帶我去……我……我……你……”不知道是過於激動還是感受到了寒冷,薇薇的口齒打顫起來。
沈雁平夢遊般的站了起來,一手緩緩伸向了她的軀體。
她閉上了雙眼,感覺到了牙齒相互碰擊的聲響。
意外的是那隻手沒有在她無暇光滑的肌膚上停留而是直接拾起了在她腰際的衣衫,爲她輕輕披上。
“明天便是我的決戰,我想靜靜。”沈雁平強行按捺心中激盪的輕微聲音在房內響起。
薇薇再也支持不住,跪倒在地,失聲的痛哭起來。
“明天你也來吧。”
沈雁平背對着她,生怕讓她看出自己的軟弱。
房間內,又只有一個人了。
孤零零的一個人。
“你是個好人。”
女人臨走前說道。
“好人……”沈雁平頹然坐倒在牀頭,苦笑道。
“**好人!”
紅色。
血光。
地獄。
活人在地獄中是無法生存的。今天的油輪也是如此。
死屍不計其數,整條油輪的甲板幾乎找不到一寸能夠看得見本色的,鮮血已經滲出了船艙,滲出了甲板,數以百計的血痕順着船側一直流入海中。
每雙眼睛中都沒有任何光彩,他們是幸運的,沒有看到地獄的恐怖便已永遠喪失了意識,他們在生的那刻永遠也無法想象世界上有如此的瘋子。
奇怪的是那個人並不是他們來對付的人。
那個瘋子曾卻是他們的同伴。
當他和那個魔頭範文西交手的那刻,大家就已經明白了,殺人魔王並不恐怖,這個世界上最恐怖的便是真正的瘋子。
沈雁平就是。
開始是範文西在進攻,攻勢之猛一如傳說中的那樣,沈雁平在躲避,用子彈的速度來製造死角,範文西的彎刀好像鬼魅般跟着他的移動,好像最深情的愛人般糾纏着他的要害,如果不是他以前便了解範文西的刀法現下早已喪命了,想不到這個世界上有這麼快的刀!
突然!一切都變了!
沈雁平變了,變成最瘋狂的野獸。
沈雁平主攻,範文西主攻,兩人對攻。
兩人的身影在迅速飛旋,所到之處活人立即變成死人,死人立即變成人塊,人塊立即變成人末。
就像兩個上古的怪獸的決戰,任何阻擋他們決鬥的東西都會被消滅。
但是,在一瞬間,兩人都同時停止了動作。
範文西的身上同時出現了數個傷口,而沈雁平也是如此。
雙方都知道,下一擊將是最後一擊,
一定是最後一擊。
閃念間,兩人的距離一下縮短了。
然後……
她在笑。
當沈雁平的神智回覆的時候,看到了一張笑容。
他很喜歡看她笑,怎麼也看不厭,就像今天那樣。
不過,今天好像有些不同。
我在幹嗎?對了,我是在戰鬥,我又那樣了,我爲什麼會抱着她?
一道駭人的傷痕出現在她的喉間,鮮血自她的傷口處無情的噴出。
但是……但是她臉上的微笑還沒有凝固,好像永遠不會凝固,這個微笑,好像就是完全爲他而笑的,好像……只是爲他而笑的。
對了,她知道,她一直知道,她是數據分析員,對於他,她比他自己還知道,在那停頓的那刻,她已經知道了接下來是他們的最後一擊,於是……
她投身於他們之間。
對,就是她,只有她。
能夠做到這樣的凡人。這個世界上唯一的一個人。
她。
他的腦中一片空白,什麼都不知道了,什麼都不重要了,甚至連身中七槍的範文西倒地的聲音也沒有令他有任何感覺。
“薇薇……薇薇……”
沈雁平輕呼着,流下淚來。
薇薇還是笑着,微笑着,那目光好像正在輕責他。
“看到了如此美麗的微笑,爲什麼還要流淚?”
沈雁平將自己的臉緊貼在薇薇的頰上,他也在笑。
“我知道,我只是……”
“……忍不住了。”
滾燙的淚珠順着自己的面孔淌落於那柔軟而逐漸失去溫度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