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博皺着眉頭,心裡也不好受。當年易連璨的母親確實是因爲自己出軌才一氣之下離家出走的。但是這麼些年自己不是沒有去找過她,可是她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再也找不到了……
“連璨,你聽我說……”易博心疼地看着他,走上前去,伸出手拉着他的手,企圖跟他好好談談。
“別碰我!”易連璨猛地將易博的手給甩掉了。怒火沖天地說道:“不要用你那雙骯髒的手碰我,你不要忘了你上一秒還在用它碰那個婊子!”
大家看到這一幕也都紛紛不敢說話,易連璨口中的“婊子”他們都心知肚明是誰。一般人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他們父子兩,不敢走,卻也不敢上前。只能保持着原樣,看着他們。
“連璨!注意你說話的態度跟用詞!這裡還有很多傭人!”儘管易博覺得自己有做的不對的地方,但是當着這麼多下人的面對着自己大吵大鬧,的確是讓自己很沒有面子。
“怎麼了?你敢說還不准我說了是不是?我告訴你易博,我今兒個可是鼓起了勇氣來到這裡的,原本想要好好給你慶個生,大家坐在一起吃個飯的,但是沒想到你居然死性不改,下流到這樣的一種程度!我媽她不會原諒你!所以她十年了都不曾回來過一次!從今以後我跟我媽一樣同樣不會原諒你!如果說以前我還有些心軟,時不時來看一看你,問你要個錢。你以爲我稀罕你那點兒臭錢嗎?不過就是想要給你個機會見到我罷了。你要是這麼不懂得珍惜,咱們從此橋歸橋路歸路,永不再聯繫!”
易連璨仍舊在火氣上。既憤怒,可更多的是疼痛!
“你……你……你的意思是你要跟我斷絕一切關係是不是?”易博顫抖着雙手指着易連璨說道。
“對!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我跟我媽走了,你跟那個婊子不就可以恩恩愛愛了嗎?誰也不會成爲你們倆的絆腳石了,你們生孩子重新組家吧,這裡太噁心了,我一分一秒也不想要待下去了……!”
還沒等易連璨說話,只聽“啪”地一聲。在場的所有人都驚了一下。不敢相信地看了看易博又看了看易連璨。
只見易博的手停留在空中,似乎意識到自己太沖動了,也一臉不可相信地看着易連璨。
易連璨的臉扭到一邊,眼神由驚訝改爲黯淡。
“呵呵呵呵呵……”許久,他呵呵地笑了起來。
“不是的,連璨,我不是故意……”易博趕忙上前想要安撫易連璨,也爲自己剛剛衝動的舉動感到抱歉。
卻再一次被易連璨一手打掉了他伸出去的手。
“打得好,這一巴掌打斷了我們之間所有的羈絆。人們都說血濃於水,我的身上總歸是留着你的血液的。這是我想改也改變不了的。但是今天,一切都改變了。你把我身上的血打冷了。我終於可以毫不愧疚地跟你斷絕一切關係了!哈哈哈哈,太好了,這真是太好了啊!”易連璨擡起頭看着天花板,似笑似哭地大聲說道。
然後轉身便衝了出去,留下一屋子的下人跟易博發怔。
易博的渾身都顫抖着,下人大氣不敢出一下,只小心翼翼地看着老爺。
許久,易博癱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
陳管家見狀,心裡也十分不好受。他朝着下人們使了使眼神,示意他們都默默地退下去吧。
下人們心領神會地都退了下去。而陳媽卻在大家都不注意的時候流下了眼淚。
她是陳管家的妻子。在這個家也二十多年了,夫人還在的時候對她最好了,兩人總是一起種種花草,切磋廚藝。夫人還交給她插花的手藝。
而易連璨也是她看着長大的,她看易連璨就像是看待自己的親生兒子一樣。夫人離家出走的時候她也很難過,在易連璨自我封閉的那一頓時間裡,他誰也不理,只有陳媽給他送芹菜炒牛肉的時候,他纔會吃一點點飯。只因爲那是他母親最愛做的一道菜……
剛剛聽到陳管家說易連璨回來了的時候,她高興的就差蹦起來了!
匆匆忙忙帶着激動的心情來到這裡,卻不料看到的是這一幕……
少爺他……現在很難過吧?只要一想到易連璨會難受,會吃不下飯,會睡不着覺,陳媽就覺得心疼得心臟都要炸開了。
很長一段時間她也在心裡對老爺有意見,但是最後才發現自己沒有立場跟資格去責怪任何一個人,因爲那畢竟是別人家的私事啊……
陳管家卻瞥見了她默默地抹眼淚。心中一動,摟着她的肩膀,拍了拍她的背。
陳媽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他想要表達的是什麼意思。於是努力地抹了兩把眼淚後,就又轉身回到後院去拔草了。
不管怎麼樣,見到了少爺,也總是好的不是麼?
易博沉默地坐在沙發上,臉上是失落與愧疚的表情,眼神是空洞的,看起來像是在想些什麼。
陳管家原本也打算跟陳媽一起出去,讓易博一個人好好地靜一靜的。但是就在自己轉身之際,他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趕緊跑到了二樓,跑到了易博的房間門口,果然看到一個包裝精緻的小箱子掉在地上。
陳管家眉頭皺起,心疼地看着那個箱子,然後緩緩地蹲下,慢慢地將箱子拿了起來,拍了怕灰塵後,他轉身朝着下面走去。
易博仍舊一言不發,一動不動地坐在沙發上。右手有些顫抖,那是他打易連璨的手。
陳管家嘆了一口氣走到易博的身邊,易博沒有擡頭,依舊沉默着。
直到陳管家將一個包裝好的小箱子放在了他的眼前。
易博才緩緩地擡起頭,疑惑地看着那個箱子。
陳管家溫和地開口道:“這是少爺給您的。”
易博愣了愣,眼睛裡的疑惑轉變成了動容。他顫抖着雙手緩緩地接過那個箱子。
“老爺,有些話我知道我們這些做下人的不好說。但是我在這個家裡已經有三十年了,我相信您在一定程度上也是把小陳我當作是親人朋友而不僅僅是一個傭人的。所以我纔對您說這樣的一番話。”陳管家雙眼溫柔地看着易博。
“少爺今天來的時候是非常高興的。他的笑容很乾淨,是發自內心的笑容,就像十年前一樣。彷彿讓我看到了那個時候活潑開朗善良的少爺。他說今天是老爺的生日,想要來跟你吃個飯。”
易博聽後,眼眶開始溼潤了起來。
“他說想要給你一個驚喜,所以叫我不要通報你。我不知道老爺您注意到了沒有,今天少爺回來穿的是西裝啊!您知道他最討厭穿西裝的。但是今天卻穿上了,這代表了什麼?這代表了他想讓您高興啊!”
陳管家一邊說着,自己也覺得有些動容,開始老淚縱橫了。
“老爺,您知道少爺這次回來是表示什麼嗎?他想要跟您冰釋前嫌,好好地在一起生活。如果今天成了,少爺以後就能回家住了。他給您帶了禮物。這麼多年來第一次……第一次!”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陳管家的聲音哽咽了,顫抖地摸了摸易連璨帶來的那個箱子,“老爺,這事兒不能算誰對誰錯。只是少爺他……他太可憐了……”
陳管家說完後,轉身大步走出去了。他覺得他要是再待下去的話會控制不住情緒的。
陳管家一走,易博的眼淚就掉了下來。
這麼多年來他都是一個鐵錚錚的漢子。他是警察局的局長,這輩子都是流血不流淚,槍斃歹徒的時候從來都是不眨眼的。審查犯人的時候見過不少感人的事,哭天搶地也經歷過了,但是從來都沒有流過眼淚。
而今天,他在年過半百的時候,爲了自己的兒子而……流淚了……
拿着小箱子的手開始顫抖,易博許久才緩緩地拆開箱子表面的包裝,那是他的兒子在酒店裡一點一點地親手給他包裝起來的。
拆開包裝後,看到的是一個精美的木箱子。是他喜歡的民國上海時期的風格。他打開那個木箱,裡面整整齊齊地放着一個羊毛毯。
易博看到那個羊毛毯的瞬間,再也抑制不住地抱着那個木箱子痛哭了起來。
是羊毛毯啊……那個孩子……他知道自己怕冷,他裝作什麼都沒看到不知道的樣子,其實心裡跟明鏡一樣,他都知道,都知道……
易連璨跑了出來,跳上車絕塵而去。
自從認識千芊後,易連璨就再也沒有來過酒吧,一是覺得酒吧沒意思。酒吧是沒有靈魂的人的去處,而這一段時間裡他過的很充實,沒必要用這種酒精來麻痹自己的靈魂。
但是今天他甚至沒有經過大腦的思考,本能地就開到了一家高級酒吧。
一瓶,兩瓶,三瓶……酒的濃度高的他喝下第一瓶的時候就醉了。喝第一瓶的時候他覺得心裡好受多了,但是喝第二瓶第三瓶的時候卻越來越難受,雖然思緒已經變得模糊了,可那種深入骨髓的痛楚卻還是記得清清楚楚的。
他晃晃悠悠地走出酒吧,走上自己的車,卻發現連車鑰匙都插不進鑰匙孔了。
他懊惱地打了打方向盤,怒號道:“連你也跟我作對!”說完便下了車,走到外面的車道上,打了一個的。
“先生,請問您去哪兒?”
見易連璨只是上了車,卻沒有說要去哪兒,司機不禁問道。再加上聞到易連璨身上濃濃的酒味,就更有些不放心了。萬一到時候對方賴在車裡不肯走了可怎麼辦?他還是要做生意的人吶,每一分鐘都很重要的,不能跟醉漢在一起糾纏太久的時間!
易連璨昏昏沉沉地嘀咕道:“去哪兒呢?去哪兒呢?我還能去哪兒呢?我是個有家卻十年都不能歸的人啊!……”
許久之後,他突然想到了什麼,千芊……千芊……去千芊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