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看到跟在李全策和郭蓓後面的宋海峰時,差點沒認出來。這傢伙以前白白嫩嫩,一個活脫脫的奶油小生,現在卻黑了許多,頭髮也好像是前不久才剃光的,泛着青色的頭碴,下巴上面卻留着長得亂七八糟的鬍子,再加上比以前胖了許多,就像個土匪一樣。
接到三人吃過飯後,郭蓓先回了她的宿舍,剩下的時間就留給了我們哥仨。我們找了個比較安靜的小酒吧,坐在一個小包間裡,開始了敘舊活動。
剛纔郭蓓在場,宋海峰表現的和畢業前沒什麼兩樣。這時幾杯酒下肚,話就多了起來。他最近兩年過得不怎麼順心,快成未婚妻的女朋友被領導勾搭走之後,讓他着實鬱悶了一段時間。李全策告訴我,他辭職已經快半年了。
我說:“老五,不是我說你,爲一個女人折騰自己,也太熊包了。看看你現在這德性,跟剛蹲了大獄出來的一樣。”
宋海峰笑了笑說:“我哪有那麼熊,那事我早就想明白了。過日子靠的是經濟基礎,咱也怨不了誰。這不來投奔你了麼,就是想改頭換面,重新做一回人,撈銀子纔是真格的。”
我在他半光的頭上拍了一下,笑道:“就改這麼個模樣,誰敢跟你談業務,不早把人嚇跑了?”李全策也說:“就是,你這形象太差了。”
宋海峰嘿嘿笑了兩聲,說:“這個不用你們說,我也懂,咱也不是剛出校門,好歹也在社會上混了幾年了,放心吧!”說完拿起酒瓶,跟我們一碰,就吹了一半下去。
我說:“有些事情你來之前,老大已經跟你說過了。我再跟你強調一遍,這邊的日子不見得有你想象的那麼好。你要是覺得做不了,那可以在我這住着,反正有我的吃,肯定就餓不着你,你可以慢慢找其他工作。但是在我公司裡做,就跟其他業務員沒任何區別。”
宋海峰說:“我知道。來之前已經想得很明白了。老大回學校不久,我就跟他打聽過你這邊的情況,一直到前幾天,才做的決定。學校裡你們就很照顧我了,那時是因爲我最小。現在我也不小了,你們也不用爲**心了。”
他現在看起來的確要比在學校時成熟了許多,臉上也有了滄桑之色。我說:“你能這麼想,我也就放心了。不過還有件事要跟你說說。我做的這一行,在現在看來,還屬於暴利,一個銷售員做得好,比那些高級白領也不差。但這種情況不會一直存在。也許一二十年,也許三五年,總會迴歸微利。本來應該讓你好好做,全力以赴。你腦子靈,嘴上活,只要用心,做銷售肯定比我強。但作爲兄弟,我不得不說,你得有留後路的準備。”
李全策正喝着酒,聽我這麼說,放下了酒瓶,問:“真的像你說的這樣?我看你們現在挺不錯的啊?你不是說過完節一個禮拜就賺了幾十萬麼?就是高級打工仔,那麼些錢也得掙幾年呢。”
我笑了笑,說:“國內需求旺,總的來說,是供不應求,市場也相對不成熟,資源分配渠道不廣。你們想想,有的時候銷售商的利潤比鋼廠還高很多,這合適麼?現在的金屬材料公司,基本上沒幾個是虧本的。有時候碰到淡季虧一點,過兩個月就全補回來了。從這個行業興起到現在,十幾年了,就有一年情況不好,有公司在那個時候破產了。總的來說,還是利高而風險低,或者說風險與高利潤不相符,這根本就不正常。等投資的人多了,利潤薄了,這一行自然就不行了。”
李全策說:“聽你這麼一分析,好像還真是這麼一回事。這麼說你早做好打算了?”
我喝了口酒,說:“我做這一行是很偶然的。這幾年下來,應該算是看得比較清楚了吧,一直也沒打算做到底。當然,這個行業也不會消失,只不過時間一長,利潤很低,用經濟學的話來說,叫投資回報率趨近於社會平均投資回報率。如果能在那個時候到來之前,把公司做成聯索超市的模式,那還有點搞頭,要不然的話,沒什麼做頭。對我來說,現在做這個只是一個積累資金的手段。”我看了看宋海峰,繼續說:“我做這一行也三年了吧,專業可從來沒落下。那個,纔是我的出路。”這是我第一回比較隱晦的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心情有些激動,拿起瓶子來喝了一大口。
李全策笑了笑,說:“怪不得你說我回來後也不一定要到錢州那上班,跟你在一起更有搞頭,果然是有些想法。”
我說:“這也是一個方面。我大哥那邊他主要是想讓工廠先恢復正常,我覺得也有道理。你要想大展手腳,還得等等。”
李全策對宋海峰說:“老五,聽到了麼。老三可是把事都策劃好了。”
剛纔我和李全策說話的時候,宋海峰一直在低頭沉思。他聽李全策這麼一說,便笑道:“我剛來,還什麼都不瞭解。不過咱們宿舍兄弟五個,老三最有腦子,最有大局觀,咱們倆跟着他混,也不用操什麼心。來,咱們吹一瓶。”
李全策的興致也很高,打開三瓶小啤酒,一人發了一瓶,我們三個就着瓶子就吹了下去。如果能得到他們兩個的幫助,我的把握就又大了一些。
說笑之間,話題又轉移到了宋海峰的形象上。李全策嚷嚷着明天要跟宋海峰一起去買幾件衣服,他現在也需要把自己裝點一下以適應新的身份,學校裡的好多衣服已經不能穿着去上班了。
快到十一點,正準備撤退,我突然接到顧強的一個電話。他的聲音聽起來很低沉。他說:“上次改裝過生產線搞出來的那批東西,全都出了問題。”